读书偶得

作者: 一隅偏安 | 来源:发表于2022-06-19 11:58 被阅读0次

    一、缘起

    最初接触《心经》,只是单纯喜欢文征明的帖子,偶尔倒腾出来品品,手痒时还能练练。至于为什么喜欢这个版本,许是有眼缘吧,同喜欢一个人一样,不需要理由。

    如果非要找一个的话,我能说是因为他“笨”么,或者说“痴”更恰当些。不疯魔不成佛,说的就是他吧。他一生独领江南文坛几十年,笔耕不辍。他不像王羲之那样才华横贯寰宇,喝个酒就能写出《兰亭序》那样的传世名作,他的字终其一生都是精进的状态,至老年更趋圆融,最后在帮人写墓志铭的过程中,执笔而逝,对一位将终生付与纸笔的人,应该没什么遗憾吧。

    他与王右军,恰如杜甫与李白,一位端端正正一丝不苟,我时常幻想老杜枯坐谋篇时的场景,该与我写不出东西时一个样吧,“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不觉莞尔;老李则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纵酒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真个羡煞众生,可我知道自己陷了世俗,趟了红尘,终是少了才情,缺了不羁。如此自当甘能粗粝,日拱一卒。

    这么算下来结缘《心经》有十五六载了吧,但自己根器鲁钝,未有所得。零九年季羡林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不知怎地就翻到他的《佛教十五题》,手抄了一遍,总觉言不尽意,大约跟当时的政治环境有关吧。

    因为自己是党员,所以对宗教的东西总是走马观花,避重就轻不曾深思,倒是儒道的典籍常来把玩打磨。直至去年秋,有幸听了复旦大学王德峰教授讲的一节哲学课,两个多小时,蓦地就释然了,原来是自己格局太小,总纠结着佛家是宗教,而没有从中华传统文化与哲学的角度去思辨,就这么纠结了十几年,自此豁然开朗。之后用了半年研读了南怀瑾的《金刚经说什么》,再之后借了本《坛经》,半个月就读差不多了。越到后面阅读越快,儒道释三家思想终于相互结合,人也变得通透了,看来该再找本《楞严经》读读。

    二、印证

    1、三句义与道家

    《金刚经》中著名的三句义,“如来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这种“所谓——即非——是名——”,就是哲学与科学的分界线,科学的尽头走向神学或是哲学的例子很多,这里不再赘述。

    科学总是在证明,哲学确是在说智慧。智慧与知识无关,六祖慧能大字不识一个,五祖说他是獦獠,卖柴火时听见有人念《金刚经》,心有所悟,便去求道,最终证道。据林克回忆,毛主席高度肯定慧能的思想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他说慧能主张佛性人人皆有,创顿悟成佛之学,一方面使繁琐的佛教简易化,一方面也使从印度传入的佛教中国化。因此,他被视为禅宗的真正创始人。

    再看《道德经》开篇,“道可道,非常道”,如果把它重新断句的话,道可,道非,常道,与三句义是不是很像,哈哈,大道至简,殊途同归矣。

    2、法喜与乐处

    佛家把参悟佛法产生的欢喜称为法喜,我在读书时经常能遇到,早晨起来读一会书,上班时走进办公室亦是春风满面,经常有人好奇,“你大早上这么开心?”,这就是我读书时想通了一些事情的正常反映。儒家称为“孔颜乐处”。"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老孔说颜回时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是不是又一样,我们继续。

    3、四宏愿与横渠四句

    上面说的法喜,我最近的一次是:在第一次读到《坛经》中的四宏愿时差点跳起来,我脑中瞬间闪出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四宏愿是“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我们换一种句式:

    众生无边誓愿度——为天地立心;

    烦恼无尽誓愿断——为生民立命;

    法门无量誓愿学——为往圣继绝学;

    佛道无上誓愿成——为万世开太平。

    我们不去考证谁先谁后的问题,这个交给学者。但从中华哲学思想上看,儒释道三家兼容互通已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三家思想,就是根植在中华民族血脉中的文化基因。

    三、顿渐

    在神秀与慧能之间,我仍觉自身根器不足,顿悟算是奢望。“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坛经》。”当然这是又生分别心了,但终是要诉诸文字,不能事事都像六祖慧能来个偈子就完事了,佛家的这个“参话头”很有趣,跟《易经》也有相通之处。往俗了说,用北方的土话表达就是“车轱辘话儿”。

    总结来说:

    儒家太“正”,活得太累;

    道家太“虚”,进取不足;

    释家恰好中和了这两种思想,使人无论身处顺逆,仍可坦然应之。三者缺一都不是完整的东方哲学。

    近两年心境有很大变化,许是跟读书有关。跟人聊天时我戏言:我是“三十而立,三十二不惑,三十六知天命”,可能前半生磕磕绊绊,灵智未开;如今想来,不过一场梦幻泡影。

    遥想当年浪迹云南,挥斥方遒的年纪,跟佛学院的小师傅坐而论道,最后对方笑而不答,快十年了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反射弧太长了哈),“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坛经》”。

    这个相我着了这么多年,忽地破执了。那么我也要来个“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金刚经》”,须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当年我最大的疑惑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八个字,如今方有所悟,这个屠刀原来是自己的“执”,最后借用花和尚鲁智深的偈子做结吧: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最后用三句义啰嗦一句,如来说我,即非我,是名我。

    所以,我是谁呢?

    我当然还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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