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2017年的夏末秋初，九江的空气开始变得氤氩撩人，时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生活也开始变得慵懒。在秋天刚刚到来的时候，我伫立在实验中学的操场上，看见一位姑娘走在风里，十分的美好。

她是我的学生，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实险中学的一名生物代课老师，为期半年。当初选择来这里代课的原因既为实习，也为锻炼自己，因为本质上，我今年22岁，不过是A院的一名大四学生。一个青黄不接的尴尬年龄，尴尬身份，当然，还有一个半稔不熟，略微尴尬的自己。

这位姑娘的学习很差，也不爱学习，不是她的错，因为这个学校本身就不是个爱学习的学校。同办公室的老师告诉我，这个学校二十三年没出过一个本科，所以，学习氛围这事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她说，这里的学生太社会，完全没有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总之，能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对自己，对未来放弃了的人。我不知道，姑娘是不是也放弃了自己，对未来没了着落。可是，即使这个学校有这么多鱼龙混杂的人，我还是能一眼看见姑娘。

姑娘有着姣好的而容，身材窈窕，性格鲜明，是属于那种性格暴烈而温柔的女孩。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我在日记里写到姑娘啊，你笑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温度会上升0．2度。而最要人命的是，姑娘的眼睛里似乎装满了这世界所有的风景，清激见底，幽兰似海，可见白云悠悠，余晖脉脉。诗经里说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就觉得，最美的笑，最暖的眼，姑娘都有，夫复何求？

因为是师生的关系，对于心里的那抹深情从来不敢表露，也不能表露，内心深知，师生恋这道鸿沟我不能途越。只是上课的时候会不自觉习惯性的站在她身边，Z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Z是姑娘的闺蜜，也是我的学生。她说；“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上课总是站在她旁边。”

我打趣的笑道：“总觉得那样心里踏实点。

姑娘是我的生物课代表，但成绩是真的差的无法挽教，上课也不会听讲，喜欢和同桌尬聊，按姑娘的话来说，是真的对学习一点兴趣也没有，性情这事儿，与生俱来，改不了的。我偶尔会在学校的图书馆借一些励志，比较正能量的书给姑娘去看。因为是真的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希望她能成长，变得更好。

姑娘咧着嘴笑道：“完全你妈的蛇皮棒棒K，看书是不存在的。”

姑娘说她喜欢摄影，我说挺好，你还这么年轻，热血，一定要爱自由。

我也会经常打着课代表搬作业辛苦的幌子给姑娘带一些零食，每每看见姑娘脸上流露的开心，

心里会淌过莫名的温暖。

古人云；“君喜我喜，君忧我忧。”

我告诉Z说；“我真的，就想她开心，仅此而已。”

后来姑娘借着礼尚往来的名义送给我一瓶绿茶，我没舍得喝，把它放进书桌的柜子里，大概

也开始积满灰尘了。

深秋的时候，九江的天开始渐渐降温，学业与实习的纠葛开始纷至沓来地向我砸来。我以朋

友的名义请姑娘和闺蜜z吃了一顿饭。因为学校中午门禁的关系，我们三个在广场聊了一个

中年。关于学校生活，关于绯闻八卦，谈到未来的时候，我看着姑娘的脸问了她一句；“那

你打算找个怎样的男朋友呢？”

姑娘笑笑；“这个嘛，个子要高，要对我好，长得帅的。”

那晚，我在日记本里写道：“姑娘，我又矮又丑，两条小短腿大概是走不到你的眼里了”

姑娘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她的男朋友是个快手直播平台上的一个播客。挺帅的男生，个子

高高瘦瘦的，有着精致的五官。小姑娘都喜欢。．

我是在一天清晨偶然发现这个秘密的，姑娘的签名更新为；“我的盖世英雄你好。”

我第一时间祝福，我说：“恭喜哈，在一起了要好好珍惜，最重要的是开心。

姑娘给我回了一个坏笑的表情，说：“希望你也能早点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回了一个笑cry的表情。

我没能告诉她我多喜欢她，我有多么渴望，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她眼里的风景。这些，我都没能告诉她。

伴随着情绪泛滥而来的是两个礼拜的失眠，我把签名更新为"情深不懂人憔悴"。

冬天来临的时候，温度一下子冷了起来，九江连着吹了几天的妖风。我在寝室洗了一天的衣服，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因为大四的关系，面试的公司年底就要去实习，所以不得不提前结束代课。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蜜Z，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下她，别让人欺负她。

Z说：“你舍得么？”

我说“这个学校没什么让我留念的，唯一不舍的就是她了。”

我没能说出口，其实比起不舍更让我难过的是无奈，我何曾喜欢那位姑娘，这些她都不知道。这无奈，只因为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抓紧她。

结束代课的那天，最后一节课刚好是姑娘班上的课。班上的学生吵着起哄，说最后一节课就不要上课了。我在班上放了几首歌，说大家一起欣赏，欣赏过后我叫人来点评。一首《做寒》，一首《袖手旁观》，一首《等我遇见你》。最后一首是李健的《在水一方》，里面唱到：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一侧在和同桌闲聊的姑娘，就觉得，此时此刻，我们之间的距离遥远的太过真实。

她今年十八岁，眼睛清澈，眼里装着无数的风景，好奇的想去看看这世界的每个角落。她爱热烈，爱自由，爱青春，想要的是如烈火般不羁的恋爱。

我今年二十二岁，眼睛深邃，是那种被岁月洗涤过的痕迹，看过了很多风景，最终想停在姑

娘的眼里，只因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和安定。我不爱热烈，一只脚已经踏入社会的人早就青

春已过。我爱生活，还爱姑娘。

我收回落在姑娘身上的目光，面向同学，我说：“不要把离别看得太伤感。我之所以离开，

只是因为我们目前努力的方向不一样。如果有缘，我们会再遇见的。”

如果有缘，我们会再遇见的。这句话，我是说给姑娘听的。

但愿如此。

后来我想，姑娘的眼，大概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风景。只是姑娘太遥远，恰似在水一方。

我步履蹒跚，踽踽独行，也许，不远的将来会到达。也许，永远不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