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太突然,无论是当初你离开,还是如今你回来。对我来说,你的行踪从来没有预兆。你来你走,永远都是看你自己的意愿,你从不曾顾忌过我,所以你告诉我:这算什么?
(6)共处一室
回忆就像烙印深深刻在刘汐心底,无论是关于离家出走的爸爸,或是彼时万分依赖的沈冰,于她而言,都是不敢触碰的伤疤。即便那个季节,晚风舒适,阳光正好,即便已经不如盛夏时的燥热烦闷。可是,再舒爽的气候,再清甜的空气,也无法使刘汐的心解冻。
刘汐升入高中,那年的开学季,如同噩梦。
开学前一天晚上,她那有钱有本事的爸爸,带着一个狐媚妖艳的女人回了家!
他们的目中无人激怒了刘汐!那是刘汐第一次,尝到打架的快感!那是一种灵魂的宣泄,一种久压爆发过后的轻松!她听不到妈妈的求饶,爸爸的嘶吼,听不到那贱人的鬼哭狼嚎!女人的头发被她扯得大把掉落,头皮也出了血,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她的爪印覆盖,狼狈不堪!
她果然够狠,狠到她自己都不寒而栗。就像一匹护食的野狼,谁挡在她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爸爸将她拖到一旁,抽了她此生,挨过的第一个巴掌!
疼,彻骨的疼!
她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爬过脸颊。
爸爸扔下一笔钱,和离婚协议书,带着伤痕累累的狐狸精,摔门而出。
那躲避瘟疫般的目光,那愤怒鄙夷的谩骂,刘汐终生难忘。
她说:“赵兴海,从此以后我姓刘。”
她记得他身子颤了一下,或者是没有,她有些模糊了。毕竟时间过去太久,比沈冰离她而去的时间还久。
……
次日一早,刘汐还在睡觉,阳光调皮地自窗帘缝隙中挤进卧室,星星点点地照到刘汐身上,令她浑身散着难以忘怀的韵味。她睡得很熟,全然没有了昨夜的丑态。这样的刘汐,很美。
再往旁,沈冰的俊脸突兀地映入眼帘。他倒是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的刘汐。一缕阳光照上他的侧脸,将他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看不出阴影下的眼神中淌着的,是欣喜,或是忧伤。
他早就没了当年的稚气。现在的他,轮廓分明,五官深邃,褐色齐耳短发,皮肤白皙,比女人更胜一筹。颈间一吊坠十分精致,细一看,是块玉,形状像个小小的漂流瓶。瓶口以金线封死,看得出,他很珍爱它。
怀中人蹭来蹭去,打断了沈冰的思绪。他伸手环了环她,像护着一件珍宝。只一瞬,怀中人突然身子一僵,猛地一抬头,对上沈冰似笑非笑的嘴角。
还有他赤裸的上半身。
没有震耳欲聋的尖叫,没有惊恐万状的眼神,反倒在沈冰意料之中。
刘汐只是身子猛地一怔,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睡意全无,蓬头垢面像个疯婆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冰,心中却飞快运转,她在哪,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和沈冰在一张床上?
“这个表情我不喜欢,”沈冰不置可否,突然贴近刘汐的脸,暧昧地说道:“还是昨夜的好,像个撩人的小狐狸……”
“啪!”
刘汐再也听不下去,甩手就是一巴掌,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龌龊。”
沈冰的右脸,顷刻间惊现五个手指印子,他冷笑一声,冷言说道:“我即使不去,你也会跟他走。”
“你什么意思?”刘汐不明所以,“他”又是什么鬼?
“装傻是你的强项。”沈冰下了床,套上已经熨好的新衬衫,缓步进了洗手间。眼睛飘过垃圾桶里的那件衬衫,应该是彻底报废了。
刘汐的感觉,就像吞了一口沙子,满嘴膈应。忽然恍然大悟,他说的,是吧台的服务生?
“即使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刘汐沉着脸,言语之间极尽不屑一顾,极尽讽刺鄙夷。
“跟他走和跟我走,结果都一样。”沈冰正朝脸上泼着冷水,看不出波澜。
“所以沈冰,你要包养我吗?我很贵的。”如果她还有可以让沈冰愤怒的能力,那她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他难堪。
沈冰突然停下手中动作,身子一僵,回道:“所以,你开个价。”
愣了一愣。
“沈冰,你从前不会这样,至少不会干这等下作的事。”刘汐突然低喃道。语气里透着惆怅。
从前的沈冰同样话少,他总喜欢听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就在一旁不厌其烦地替她做笔记,或者替她擦各种药水,或者把玩她的发丝。他总爱腼腆地笑,充满朝气,周身散着温暖的香气。但绝不该,是现在这幅模样。
眼前的沈冰,眼神深邃,深不可测,所有情绪都掩饰在这双皓如星河的眼睛下,猜不透,看不清。
洗手间水声不断,刘汐的话沈冰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淡淡道:“你自己回吧,我有事不能送你。”
说完,套上外套便走出门去。刘汐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恍如隔世。他还是那么消瘦,还是那么笔挺。还是那么,叫她魂牵梦绕......
那又怎么样,他已结婚,娶得不是她。任何时候,她一想到这些,无论再温馨的画面,再热烈的回忆,都无法叫她冰封的心片刻回春。
刘汐格外喜欢这个季节,不冷不热,阳光正好。尤其离开沈冰住处后,空气显得自昂天自由,浓重的压抑感逐渐散去。
吴洁还在睡。也难为她了,昨天的夜,她也并不轻松。不仅要拖一个烂醉的发小,还要赶回宾馆码字应付难缠的主编。
最重要的是,凌晨三点半才赶完稿上床睡觉,刚陷入深度睡眠,却被刘汐卯足了劲一脚踹下床来!
“靠!哪个死人敢踹老娘?!”
吴洁可能是睡糊涂了,这个房间,除了刘汐,谁还能进来?她一把扯开被子,愤怒的美眸仿佛藏着刀子,随时可能杀人!
但一看始作俑者是刘汐,整个人突然瘫软下来。
“滚起来!”刘汐说着又踹了她一脚,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吴洁果真是连滚带爬,慌里慌张地套上衣服,颤颤巍巍地陪笑道:“你回来啦……有没有吃饭?我给你叫外卖……”想了想眼底又突然闪出一丝光芒,说:“外卖不卫生,我去给你买!”
“站住!”
刘汐怎么会看不出她这是要逃,那俩小短腿儿还捣腾挺快,眼看已经窜到门口,头没梳,脸也没洗,为了躲开她,这死丫头还真是不要脸!
吴洁像被施了定身术,突然一动不动,手还保持着要开门的姿势,只是头渐渐转回来。
刘汐看到的,是一个大大的,又尴尬,又无地自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刘汐别过头不看她,咕咚咕咚,径自喝了一大杯水。
吴洁早该想到的,刘汐必定会兴师问罪,甚至有可能和她绝交!想到这里,她颓然走到刘汐身旁,幽幽地说了一句:“反正你想了他五年,这样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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