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野,所及之处,是不着边际的昏暗,阴沉恐怖。一如她跌入万丈深渊的心,身处一片漆黑,还伴有刺骨的寒风。她惶恐地想离开这深渊,却惊觉她根本无处落脚!整个身体无助地下坠,下坠……
她是怎么,就上了别人的床的?她只记得那日与丈夫吵了几嘴,她摔门而出,随意找了间酒吧,就开始借酒浇愁。
记忆当中,确实有一男人与她搭过讪。那男人稚气未脱,肩上纹身刺眼!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拿着家里的钱出来挥霍!她不屑一顾,冷哼一声。眼角撇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男人却未走开,许是她的面如冰霜,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跟随她视线,跑到了她的对面。
“这么美,怎么一个人喝酒?”
男人好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但比起她那个嗓音充满磁性魅惑的老公,差了不知多少!几杯酒早就下了肚,她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牛的很!继而猛的对上那人的眼!
“关你屁事!”
那人吃了憋,不气反倒露出不羁的笑,他喜欢有个性的女人,尤其喜欢征服有个性的女人!他不齿地想象着,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被他压在身下时,该是怎样的娇喘连连!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嘴硬!
她以为那人走了,便仍旧自顾自的喝酒,冷笑一声,想找个清静之地喝个酒都是种奢侈了么?她是来买醉,不是来招蜂引蝶,更不是约炮!又几杯酒下肚,她觉得自己快要飞上了天!快活的很!
酒吧昏红的灯光,震耳的音乐,嘈杂的人群,足以掩盖一切不为人知的动作!包括将趴在吧台喝的烂醉的她,抱走。
头疼欲裂!她好看的眉痛苦地拧到了一起,双眼迷离,脸颊泛着红晕,口中时不时的讲着别人听不出的嗔语。摇摇欲坠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男子将她重重扔在柔软的大床上,伸手就解自己的衣服!酒店同样昏暗的灯光,将她的美,衬出一丝慵懒堕落。
她强忍着头疼,一双眼挣了又合,合上又挣,实在沉的不行!身体像灌了铅,动弹不得。朦胧恍惚中,有一人赤身裸体冲着她笑。
“你来了……”
她口齿不清地说了这三字,令对面的男人摸不着头脑。短暂的费解,并没有令他停止手上动作,开始胡乱地撕扯她的衣服。直至她,同样一丝不挂。
“我来了……”
那男人淫笑着,迫不及待地扑在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吻,带着恶心的气息,落在她的唇上,耳上,肩上!以及,她的身体各处!
昏昏沉沉地,她觉得他今天与往常不同,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咬的她生疼,也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甚至,有些残暴地将她身上掐出了块块淤青!
等等!
她猛然惊醒!那根本不是她老公!他们是吵了架的!她是离家出走了的!压在他身上的这人,是谁?!霎时间,酒被吓醒了多半!她惊恐地想看清楚这人,无奈男人处在背光位置,她根本看不清!
她拼尽全力挣扎,手乱抓一气,却被男人一把按住!慌乱中,她的指甲缝里嵌入了男人脸上的皮肉!她的反抗给了他不一样的快感,这快感,已然将他推到了顶峰!猛的一挺,闷哼一声,满足地垮了下去。
她呆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绝望。泪珠调皮地逃出眼眶,又偷偷地,溜进了耳根。身旁早已空无一人,男人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房门,许是怕她纠缠不清。
一夜情……
她曾经最为嗤之以鼻的就是一夜情!不知羞耻、放荡形骸、发泄兽欲、自甘堕落、肮脏龌龊,以及所有不堪入目的画面。这就是她眼中的一夜情。
只是没想到,自认清高的她,不可一世的她,也败给了一夜情!
穿上最后一件外衣,那衣服上被扯掉少一颗扣子,赫然醒目!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席卷她的身心!她仓皇失措地跑出酒店,身边路过的人向她投来异样目光!那目光,鄙夷灼热,欲将她烧的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老公早已去了单位,儿子也已然上了学。家里空荡荡的,更叫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该怎么办?坦白吗?她要怎么腆着一张脸,跟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讲,她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的龌龊事?!或是隐瞒?若有一天事情败露,她又该如何面对她那未成年的儿子?
深深的恐惧感令她不安地环住自己的身子。不敢开机,老公定是给她打了无数电话,她无法答复他的质问。不敢出门,随便一个路人的目光与她而言,都像利剑般能将刺穿她!!不敢洗澡,那些深一块浅一块的印记,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干的那些荒唐事!甚至连镜子也不敢照!镜中之人,背叛爱人,背叛信念,背叛做人的基本底线!
安静地,在客厅地板蜷缩了一天。累了就睡,醒了便又想起某些不堪的画面。直到夜幕降临,她被一阵开门声惊醒!
是她老公,一个稳重、帅气、又不苟言笑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从决定娶她进门的那刻起,就给了她全身心的爱!他毫无保留地爱着她!而今,他爱的越深,她的罪恶感越重!
她抬头看他,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她也同样爱他啊!一如他爱她那般,不减分毫。可是她还能怎么办?拖着这副肮脏的皮囊,她再也不配爱他了!更不配再奢求他的爱!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还学别人离家出走。”他语气平缓,不见气恼。
她一夜未归,他并没有责怪她,也许是看她哭的眼圈红肿,心疼了。
“儿子去了奶奶家,今晚不回来,我给你做饭,别再生气了!”
说完,拎着手中的菜进了厨房。择菜,洗菜,切菜,下锅,一气呵成。不知何时,他被一手芊芊玉手从背后环住,帅气的脸上突然些许羞涩。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
画面一如既往地昏暗,仿佛她的人生,从那个罪恶的夜晚开始,便再也没有放过晴。
这天,公司聚会,她被强拖着,拉到KTV。上厕所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一个脸上有血印子的人,在同旁边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眼却时不时地瞟向她!
那人,分明是那个畜生!那血印子,分明是她抓的!她只觉头皮发麻,熊熊怒火将她的头烧得嗡嗡作响!惊恐又愤恨地盯着那男人,恨不得生吃了他!
男人放荡不羁地冲她笑,那笑,像极了那天盯着她一丝不挂的躯体时,露出的淫笑!
“怎么了?”同行的女同事问她。
她脸色难看,心跳也跟着骤然加快!“没什么,走吧。”
男人的同伴大步走近她,令她措不及防。想躲,奈何通道太狭窄根本无路可躲!
“多少钱一次?”男人的同伴是这样问的。丑陋的脸上,挑逗地淫笑着。
她以为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委屈的眸,瞪得浑圆!继而疯狂地掉头就跑!不顾同事诧异的目光!
“只要你做,价钱好说!”
那畜生的话像加了扩音器,久久散不去,一圈一圈,循环播放。
她完了!这事终究还是败露了!她最爱的老公会离开她,她可爱的儿子会嫌弃她,她公司的同事会看不起她!甚至连那个与她发生了关系的畜生,都以为她是个免费的妓女!她崩溃的边跑边哭,跑进黑暗的长路,跑进回不了头的死胡同。
她想她是会死的,一定会的。她承受不了街头巷尾对她议论纷纷,承受不了被老公赶出家门,承受不了儿子嫌弃的目光!
她承受不了!
男人正在办公室工作,妻子猛的闯进来,反锁了门。他有些不明所以,惊讶于她的突然出现,但还是温柔地冲她一笑。
“想我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眼神决绝,似是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与其每天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倒不如来个痛快!
“我出轨了……”
男人的笑僵在脸上,不上不下,尴尬的很!浓密的眉,扭曲到一起。他一步一步走近她,脸由于过分生气不自然地抽动。紧抿着唇,能听见牙齿的“咯吱”声。沉默良久,他蹲在她对面,扬手一挥!她本能地闭了眼!
“啪!”声音清脆,耳边生风!
料想之中的疼,却意料之外地落在他的脸上!再看他,早已经泪眼模糊!脸上有一鲜红掌印,触目惊心!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果然,她就知道,他从来不舍得打她,即便她犯下了这样不能原谅的错!
“我错了!”
她近乎咆哮的声音,在硕大的办公室回荡!见他又要扬手,她一把攥住他的大手!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痛苦地嚎啕大哭!
“丢人现眼。”
他甩开她的手,说的这四个字,不知在骂她,还是在骂他自己。
她颓然瘫坐在地,冰冷的地板,从脚一直凉到心里。她颤抖着,抽泣着,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些天,她紧绷的心,终于得以松懈。她罪恶的灵魂,也静静等待他的宣判。
她奔溃地放声大哭!旁若无人般的。哭声响彻整个办公室,钻进他的心底!
他也哭,哭的很绝望!没给她任何反应时间,转身一跃,从阳台跳下!
17楼!
猛然惊醒!
这一切,原是她的梦!一个类似春梦的噩梦!一个叫她生不如死的梦。还好,醒的及时。她本能地去摸枕边之人,还好,他还在。
他睡得很沉,均匀的鼾声,平静的俊脸。她扭动着身子,钻进他的怀中。而他,本能地抱紧她。
感觉脸颊微凉,便伸手去碰。眼角的湿润,真实地告诉她: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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