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月之恋

　　但凡上了岁数的人，许多大约都有过补牙的经历。好端端的牙齿为什么要补呢，因为牙齿部分坏掉了，或者被虫蛀蚀了，成了病牙，要通过药物治疗的方式加以补救，是为补牙。当然更加严重的，补不好的牙就只能拔掉了。

　　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个中滋味恐怕只有牙疼的患者最能体会。这一次我就深切体会了牙疼的滋味。

　　小时候，我的牙齿虽然不算整齐，倒也光洁坚固。那时候看见邻家一位大伯吃硬一点的东西硌了牙，我便很不屑，觉得不可思议，以为大伯太过夸张和矫情，感觉自己就像小老虎一样，蚕豆，核桃一类的坚果放进嘴里能咬得嘎嘣嘎嘣响，那牙口真的好极了。大伯微笑道，小子，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许多年后，大伯的这番话，竟然一语成谶。

　　今年元宵节，刚看完元宵晚会，我忽然感觉牙齿疼得厉害。起初我并不在意，以为是像以前一样牙齿上火了，就找了一些清热解火的药来吃，可是依然一点效果也没有。于是又想到一些土办法，拿盐水含在嘴里，拿牙膏抹在腮帮上；又拿治疗牙周炎的喷雾剂对着疼痛的部位喷洒，口腔里一阵麻木过后，疼痛依然。

　　夜深了，妻和孩子们进入了梦乡，我拿出手机，枯坐在沙发上，寻到一部时下流行的电视剧来播放。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那种锥心的疼痛令我如坐针毡，意兴阑珊。我感觉右边的腮帮子肿胀了，里面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牙床牵扯着神经，令头皮发麻。我真想哎呦大叫几声，一种欲哭无泪的愁绪笼罩着我。

　　在病魔面前就这么束手无策吗？我心有不甘。我在洗盥间的水龙头上接了杯自来水，猛吸一口，将一大口水噙在嘴里，仄身仰脖，让凉水沿着疼痛的牙齿缝隙渗进去。这时节乍暖还寒，水是冰凉的。还别说这种方法挺管用，凉水弥漫了整个牙床，那种疼痛的感觉慢慢消失了。然而好景不长，几分钟过后，噙在嘴里的水温渐渐升高，牙齿又开始疼痛起来。没办法，只好再次冲到洗盥间喝一口凉水，浸淫到牙缝里。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宿。

　　翌日清晨，我急不可耐风风火火地赶到小城里那家有名的牙科私人诊所。据我所知，相比医院，这家诊所的治疗水平和服务态度还算不错，在小城里妇孺皆知，有口皆碑。主治医生姓殷，子承父业，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是我朋友王军的同学，王军在世的时候，我曾经陪伴着来过这里一两次。殷医生下面还带了几位医生，业务水平都还不错。

　　接待我的是小陈医生，一位个子不高，但动作娴熟麻利的小伙子。小陈医生让我张开嘴，眼睛只一瞟，便告诉我说，你牙齿有两颗烂了，需要修补，每颗治疗费用是三百二十元。

　　要不怎么说不能讳疾忌医呢，有病还得看医生啊，之前我还以为是牙齿上火那么简单哩，我有些后悔没早来看医生，让自己在家里白白遭罪。

　　躺在治疗椅上，惨白的灯光照着我的脸，看着一旁那些奇形怪状的医疗器械，我心里有些发怵。

　　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他们七八岁的儿子来看牙齿，男孩龋齿严重，需要拔牙。到了诊所，那男孩眼里流露出惶恐的神色，葸步不前。年轻的爸爸开导他，这算个啥，医生有麻药，一点都不疼的。你没听奶奶说吗，老一辈人那会儿牙疼，拿一根细绳拴在牙齿上，使劲往外拽，或者索性拿老虎钳夹住牙齿，用力往外扳哩，那才叫疼呢，可不像现在的人这么娇气。男孩的眼睛忽闪着，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被她妈妈拎着，来到了一名年轻的女医生跟前。

　　我微微一哂，觉得这年轻的爸爸说的倒也是实情，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

　　小陈医生戴了口罩和手套，拿钳子将蘸有药物的棉球在我的病牙上擦拭，我张大嘴巴，身子半卧地仰面躺着，一副任人摆布的架势。小陈医生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儿我感到枪针里的清水注到了我的牙根底部，有一种不适的疼痛，我只能隐忍着。一会儿我听到一阵吱吱声，那是小陈医生在拿电动的磨刀磨去病牙坏死的部分，我隐隐闻到一股牙齿被磨焦的气味。我感到牙齿被磨细了，露出了里面柔软的部分。小陈医生似乎拿一根细线套住了它，每拽一次就仿佛牵扯了一次我的神经，我恨不能啊唷叫出声来，那种敲骨吸髓的滋味让人至今回味起来都不寒而栗，我想病人在这时候真是脆弱得可怜呢。由此想到那些患了重病被推入手术室的病人，他们是不是也被剥夺了一时的尊严，丧失了一时的自由呢。为了身体早日康复，这些俗世里高尚的人们别无选择。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我牙齿的第一次治疗终于结束了。我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般从躺椅上坐起来。小陈医生告诉我，三天之后再来换药，这期间如果感觉牙齿疼痛就及时来就诊。

　　经过这样一番治疗，我感觉牙齿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通过这件事也使我认识到，保护牙齿，功夫在平时。

　　在之后的半个多月里，我又先后去了诊所四、五次。每去一次，对于我都是一种全新的考验。小陈医生告诉我，若要让补好的牙齿发挥良好的功能就必须戴牙套。于是他又给我做了牙套的模子。借助现代电脑科技，这种看似复杂的事情也变得简单了许多，在我看来只是医生要多一点耐心、细心罢了！

　　小陈医生向我介绍说，牙套有差点的，好点的，一颗牙四百的，六百的，八百的，一千多的，你选择哪一种呢。

　　我说，选一般的吧！

　　一般的是什么意思？他紧问道。

　　四百的吧，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我嗫嚅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差的咯！他眉头一蹙强调说。

　　我无言以对，心想只要能用，差就差点吧，如果能早日将牙齿补好了，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一个星期后，我如愿戴上了牙套，我的牙齿终于补好了，这让我非常开心。是啊，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呀。

　　                    2019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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