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冷清秋
父亲从小对我们很严厉，平时不苟言笑。街坊邻居的孩子要是不听话，大人们就恐吓道：“你要是在不听话，我就叫隔壁的叔叔来管你。”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从我记事起，我跟弟弟就很怕他，每天放学后，父亲就拿着书本考我们生字、背课文。如果不能令他满意，就拿棍子伺候，我们的手心经常又红又肿。我便觉得父亲亦是不爱我们的，天下哪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小花是条狗的名字，它是父亲从厂子里领回来的。它的鼻子特别灵，如果闻到父亲的气息便欢喜的又蹦又叫。这恰好给了我们通风报信的机会，我们就赶紧关掉电视写作业，或者装模作样地背课文。
别人家的孩子是经常把资料书落在家里，来欺骗老师蒙混过关。而我家恰恰相反，经常把资料落在学校，来应付他检查。若是当真惹怒了父亲，他便会毫不留情地把书盖在我头上，“盖”出了无数个名列前茅的成绩。
他不仅在学习中对要求我们苛刻，就连生活中的琐碎事情都要一一过问。
记得那日母亲打发几块钱让我们去菜市场买菜。我们来到市场转了一圈后，就深知哪家菜比较廉价实惠，哪家菜比较叶嫩新鲜。菜买好后，我跟弟弟提着袋子返程。
刚好路过一家水产养殖鱼厂，弟弟看到水里欢蹦乱跳的鱼儿早已挪不开步，他指着其中的一条鱼说道：“你看这条鱼多大多肥，我们好久都没吃鱼肉了。”
我拉扯着他的手安慰道：“走吧，等爸爸的工资发了买给我们吃。”弟弟虽然身子跟着我走，可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在鱼身上。
那条被弟弟盯上的鱼，仿佛也跟着魔了似的。纵身一跃跳出了水槽，身子被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痛的它连连挣扎着，跳跃着，翻滚着。弟弟见势赶紧跑过去，抱起那条鱼就往家里跑，而我欢天喜地尾随其后。
跑回家时，我跟弟弟涨的满脸透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知道我们是怕被老板追来而害怕紧张，还是因为能吃到鲜美的鱼肉而过于激动。
母亲见我们抱着条鱼慌张地跑回来，便问我们原由。弟弟异常激动地说了来龙去脉。母亲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父亲是不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我们压根就没听到母亲在说些什么，已经把鱼养在水盆里。一起商量着是做成红烧鱼鲜美多汁呢，还是做成水煮鱼更麻辣鲜香？我们说着说着，就开始吧唧着嘴巴。
父亲刚下班，就看到了这一幕。弟弟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这条鱼的来历，父亲平静地脸上越来越阴沉，弟弟丝毫没有看到父亲的表情，依旧口若悬河地说着自己的英勇事迹。直到父亲恼羞成怒照着弟弟的屁股就是一棍子，痛的弟弟嗷嗷直叫。
父亲大吼道：把鱼给人家送回去！”
弟弟摸着屁股嚷道：“凭什么打我？这是我们捡的，又不是偷的。”弟弟开始委屈地抹着眼泪。
父亲的眼睛越蹬越大，吓得我赶紧躲在门口。父亲指着那条鱼说：“你这跟偷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想吃我们可以买，为什么要拿别人的东西？”
弟弟哭红了眼眶，哀求父亲通融一次，下不为例。母亲也在为我们求情，可他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对父亲失望透顶，他当真不爱我们。
隔天，我们听到拴小花的铁链发出丝啷丝啷的声音，它不安分地又叫又跳。我知道肯定是父亲回来了，我跟弟弟心照不宣地连头都没抬。
父亲知道我跟弟弟还在耿耿于怀，他故意提着两条鱼在我们跟前晃悠，见我们没回应。就把鱼递到母亲手里说：“你把这两条鱼做了咱俩吃吧，我看俩孩子不喜欢吃。”
弟弟偷偷地瞄了一眼，母亲故意就扯着嗓子说道：“唉，愁死人了，做红烧鱼好吃些，还是做水煮鱼呢？”
弟弟按耐不住了，他突地跑过来嚷嚷道：“红烧鱼，我要吃红烧鱼。”
待我们高兴一番后，父亲摸摸我们的头严肃地说道：“不劳而获的东西不能要，我们要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买回来的东西心里才会舒服，踏实。”
我跟弟弟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我至今吃到最美味的红烧鱼，因为里面掺杂着父亲的爱与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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