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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遇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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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生平第一次坐火车,目的地:武汉。
火车轰隆轰隆地往前行进,天色将暗,朝窗外望去,已是霓虹一片。我与几位好友在车厢里热火朝天地聊着,我知道,那一刻大家都在心里默念,最后一站了,很快就能一睹这座城市的容颜。
我记得有人曾经说喜欢武汉,因为那里文化底蕴深厚,虽然后来也说不那么喜欢了。但依旧让我对它充满期待。夜色中的武汉与我们那时读大学的长沙没太大区别。第二日,与好友们悠闲得散步在武昌的某条街道上,发现它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街上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建筑也仿佛经历过漫长的风雨却未改颜色,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迎着阳光矗立,正是盛秋时节,金黄的梧桐树叶挂满枝桠。街道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有着不紧不慢的步调。我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闻着这座城市的气息,一座城市的空气就像它的气质,总会弥漫着它独特的味道。
武昌的江滩,好友SL踩在上面嚷着要脱下鞋子才会有感觉,还邀请几位同行的男生一起脱下鞋子,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专属于女生的’,男生们听后,你望着我,我看着你,就是没那份勇气。作为另一位唯一的女性,我干脆地脱了鞋子袜子,陪她一起踩在细软的沙滩上,第一次踩沙滩,当然不忘让男士们拍下那一对赤着的脚丫留作纪念。后来回到宿舍整理照片的时候,发现原来那天在江滩上拍下的照片是我所有照片里笑得最好的。也许因为那时我们都年轻,对未来充满期待,笑得也就格外好看。其后,SL辗转托朋友带给我一张照片,那是我与她在江滩上的合影,两人都张开双手似是要飞翔,脸上挂满无忧无虑的灿烂。她在照片后面写着:感谢你那天脱鞋袜陪我一起踩沙滩,认识你是我人生的最好的收获。收到照片的时候,我恰好刚经历一场生死,躺在医院动弹不了。看到她的话和照片中的笑脸,顿时泪流满面。至今我仍不明白那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抑或是,人在脆弱时,看到熟悉的人和事容易被触动。
走过中华码头,友人说要带我们坐轮渡横渡长江,我听了又是一阵兴奋,说道“从没坐过轮渡,武汉啊,我贡献了多少个‘第一次’给你呢!”其实,所谓轮渡不过是“江上的公交车”,长江上不能开公交车,于是便有了轮渡。
上了轮渡后,由于上面的位置比较便于看风景,我们一行人上了第二层的甲板。我挤到船舱的栏杆旁望着辽阔的江面,心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感动。这就是长江啊,被中国古代无数诗人赞誉过的长江。“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无边落木潇潇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一时之间,有太多诗句流转于我的心中,但再多的赞誉也抵不过眼前的壮阔。有些浑浊的江水被船底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江面上风很大却不猛烈,江岸的建筑被一层轻纱似的白雾笼罩着,仿佛害羞的姑娘用头纱遮住脸还不愿意让我们看清它的真实面貌。
提起要去黄鹤楼的时候,太阳已渐要落山了。本想着就此作罢,友人说既然来了武汉,不管天色如何晚,自然要去趟黄鹤楼。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崔颢的《登黄鹤楼》,那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读来总使人感觉有几分酸涩和凄凉。只在长江大桥的尽头,就能望见黄鹤楼傲然耸立,历尽千百年风雨,它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都说智者无言,我想它亦是历史长河中的智者。夕阳的余晖随意地洒落在黄鹤楼的楼身上,它那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离开武汉前的最后一站:珞珈山脚下的武汉大学。“国立武汉大学”的校门出现在眼前,沧桑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时隔几年后,武大最经典的校门也被改造,我看到过好友拍下的照片,不知怎么,总觉得改造后的武大校门少了当初的肃穆。经过武大的老图书馆,我们一行人忍不住驻足,它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苍老却浑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魅力,老图书馆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建筑,一想起那样的一个年代,我的脑海不禁浮现穿着旗袍的秀美女子,撑着油纸伞行走于江南烟雨中。珞珈山的美是古朴而内秀的,你看,樱花大道旁的建筑虽已泛黄,但在樱花树的掩映下别有一番滋味。
友人送行,我们在火车站前合影。当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轻声地在心底喊着:别了,武汉。那时以为,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来。你知道的,生命无常,世事无常,即便你觉得这一生还很长。
2. 女神Ch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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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武汉再续前缘,是在毕业后的第二年。决定去武汉之前,我在QQ上发表了一个状态,至今我仍记得十分清楚,大意是,所选择的路没有对与错,只要坚持,只要认定,走着走着也就对了。
偌大的城市,于我而言,即便之前来过也算不上熟悉。刚到武汉,住了两三天旅馆,后来为了节省找工作的开支,我拨通了在网上寻找的一家求职公寓老板的电话,老板说恰好有床位,让我坐地铁到螃蟹闸下,然后他来接我,当时的我,没有想太多,只不过出于人与人之间单纯的信任就按照他说的那样做了。就这样,我把自己交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下了地铁,我又拨了老板的电话,他说马上到。老板约摸四五十岁的样子,见到我的时候,他见我大包小包的,便主动要求帮我提行李,我也不避讳,将行李交给他。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你一个女生,人生地不熟,求职公寓鱼龙混杂,你不怕吗?听到这个问题的我,能想象你脸上的表情。在深圳认识小木的时候,我亦以同样的方式问过她含义相似的问题。我记得当时她给我的回答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是的,很多人会问他人同样的问题,被问者会告诉你时间给他们的答案,而当你真正经历过,才会真正懂得答案的意义。
大概是傻人有傻福,我没有被骗。求职公寓与大学的普通宿舍差不多,男生住一边,女生住在靠里面的一边。老板娘人很和善,为我准备了一套刚洗过的被子,铺床的时候,被子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安顿好行李后,我出门吃饭。老板问我哪里人,我答:湖南的。他若有所思,“湖南的……爱吃米饭,你下了楼出刚才那张大门,往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饭店,那里有饭吃。”
那一刻,心底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暖意。独在异乡,任何一个人的点滴关怀都足以温暖我的心灵。
后来我出门找工作,老板也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问我去哪里面试,告诉我最短的公交线路,回到公寓,询问今天面试情况如何。不止是我,他对每一个在那里住着的求职青年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好像这些年轻人都是他养的孩子。有时候,有人面试情况不理想,他就宽慰,“年轻人,别着急,慢慢来。”当然,也有人找到了好工作欢天喜地地离开,他也跟着笑得很开心,他说,“其实啊,我巴不得你们都早点走,这样就说明你们都有了好工作了。”好温暖的话,好温暖的人。
天南地北,各色各样的人,住在一块儿。有东北的,为了男友千里迢迢跑到武汉来。有湖北本地的,为了家里的妹妹读书而来武汉打工,还有武汉本地的,不为别的,只为逃避,逃避自认为无可救药的人生,比如cherry,当然,还有本本分分,只为自己想在武汉找工作的小凡。我看着这天南地北的人,脸上或心里多多少少写满故事,心生感叹,世间从来不缺有故事的人。Cherry是我的下铺,小凡住我的对面,因而我与她俩关系稍微密切一些。
Cherry那时已经28岁,是个我见犹怜的气质美人,乌黑微卷的披肩长发,皮肤白皙,水蛇腰,身材高挑,她的衣服搭配总是得体,鞋子看起来也是经过精心挑选配套穿的。出门前,她细致得连穿什么丝袜也要挑了又挑。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正顶着一罐啤酒做减肥运动。总结起来,Cherry是完美的,美丽,有气质,且谈吐不俗。她似乎什么都懂,减肥,养生,名酒,名包,各种名牌,在宿舍,她总能拉起话题聊,仿佛无论在哪方面都是专家。
所以,当她对我和小凡说她曾经有钱过的时候,我们毫不怀疑,被她随手甩在床上花了8K的LV包包就是最好的见证者。她说自己以前是董事长助理,那些名牌不过是装饰而已,有些场合,你不穿名牌根本连门都进不了。
Cherry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艺青年。绘画,摄影,吉他,手鼓通通都会,她到过非洲,和非洲那些晒得像碳一样黑的小伙子们一起打手鼓,跳舞。
她指着那张照片,“你看,那时我多年轻,多有激情。”
我用讶异的表情望着她,“你现在也很年轻啊!”
她摇摇头,“不一样了。”话语里尽是沧桑。她也曾随资深驴友一起穿越西藏,爬过雪山,在藏民的家里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她说,那才是真正的旅行。不是到了哪里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就走,而是真正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透彻的蓝,碧绿的湖水,白云倒影在水中,远处的雪山被笼罩在层层薄雾间。我只是看了她的摄影作品就仿佛自己已经置身其中,一个‘美’字实在不足以形容西藏的无暇和圣洁。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Cherry,却在深夜酗酒。她以为,等到深夜,大家都睡去了,就不会有人察觉。不巧的是,我未入眠,听见她半坐在床上,喝酒时酒瓶子晃荡的声音。每个人都会有不如意,即便完美如她。
3. 我们温暖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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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络以后,Cherry跟我说了一些坎坷的情感经历和生活上的不如人意。她说谈过几段恋爱,有的是富二代,有的是官二代,每一次都很认真的付出,却因为她长得好,付出的感情被忽视,男人们总觉得这样的女人要的只是钱而已,怎么会有真感情。在这样一个不平衡的感情观里,她长得漂亮是有错的。当Cherry说起她的好友们都已结婚生子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眼光。她说,28了,什么都没有,她原本心心念念想要结婚的男友甩了她,没有房子,没有车子,刚投进股票的十几万在一夜之间跌成了两三万。父母那边没法交代,不想落魄地投奔朋友,只好住进求职公寓。前两天参加面试,受到无理刁难,听到难听的话语,对找工作也失去了兴趣。她的人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那时候的Cherry总用一种羡慕而略带一点哀伤的口气对我说,“你还年轻,真好。”而我却羡慕她的经历和才华。是吧,也许上帝是公平的,它给你一些别人不曾拥有的,也会剥夺一些别人握在手里你却得不到的。
小凡是个戴着金属框眼镜,头发有些自然卷的女孩,比我大两岁。老家是湖北的,所以选择来武汉找工作。相对于Cherry,我与小凡更加熟络。Cherry对我来说,是需要仰望的,在她面前,我会稍微显得拘束,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就侵犯了她,她在我心中一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而小凡却更接地气,她对我无所不言,生活,恋爱观,工作,连她在哪里买了什么,多少钱买的都会跟我汇报。
后来的某一天,Cherry带着我和小凡去昙华林。她说昙华林算得上是武汉最文青的一条街。沿着公路一直走,往左拐进一条小巷中。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两边的建筑看起来也有些年份了,所谓建筑,大多数都是些手工艺小店,空间不大,而店主们却非常擅长装饰那狭小的空间,色调和灯光的搭配别具风格。Cherry似乎来过很多次,刚到昙华林便带着我们去一家布衣手工店,店里的裙子全部由手工缝制,质朴,也带着几分悠闲的气息。往里面再走一点,我们遇见了那家小店,用红漆木当门,以天蓝色油漆画窗,窗外挂着用乳白字体写着的“遇见”。在店门前拍照的游客很多,我们等游客走了以后,也在那门前拍了许多照。遇见,一个极为珍贵的词。拍照,是为了留住这场遇见,也为以后怀念留下物证。因为我们都明白,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就是下一刻,分离会像遇见一样毫无预兆地来临,为这场遇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我忽然想起了那首《萍聚》,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的彼此约束,只愿你的回忆里有个我。那段时光,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难熬的,萍水相逢,能在那样的日子里彼此陪伴,彼此诉说,亦是灰暗日子里的一道曙光,引着我们渐渐向前。
Cherry,小凡和我三人,最先离开的是我。那天我收拾好行李,小凡帮我提出宿舍,Cherry送我到门口,道别的时候,她说,“好好保重。”我在那一刻忽然对那个住了半个月的地方心生不舍,“感觉有点舍不得啊。”Cherry说,“走吧,到更好的地方去。”于是,我与她们道别后,接过小凡手中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到了新公司以后,我听说小凡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是武汉的一家大公司,待遇不错。再后来,她也找到了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于去年11月结婚。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不太相信男人的她,竟然会那么快结婚。或许,她遇见的,是真正对的那个人,能让她的所有心理防备都卸下。
也许还会有人问,Cherry呢?我想,她也会过得很好。就如她送行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她会到更好的地方,有更精彩的生活。其实,永远不会有最后的结局,除非生命终结,我们要做的,只是在生命终结前,让自己的生命更精彩,即便偶尔会有灰暗和荆棘。
如今回忆起武汉,脑海中便会浮现一幅画面,那幅画上,一轮明月映照着长江大桥,夜色中的长江比白日柔和许多,月亮的影子随着水波轻轻漾开,远处依旧霓虹闪烁,犹如我初次见它一般。又是一年春好处,最终,我还是离开了武汉。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须照我还?
别了,武汉。别了,那些曾陪我度过艰难岁月的人们。只愿在岁月中,你我各自安好。
写于2015年4月12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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