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9,在他县他城他乡。
除夕将至,傍晚的小县城,大红灯笼的街灯一条线的从城东一直到城西,煞是好看,喜庆。路旁店家商铺、窗户、高楼外角附扯攀绕的彩灯线,在夜里盛妆迎接春节。
最是一年春好景,天落起雨来,霓虹灯映照下的垂柳越发妩媚,相约而至的春色即将闪亮登场。透过穿行的车灯,雨丝密密的斜织着。雨点滴落在脸上,柔柔的,不觉得凉。
忽而,雨丝里有股淡淡的清香,环绕着你,让你下意识的深呼吸,好香。
知道了,这是腊梅的花香。此刻,我想起故乡的光景,那个生养我的庭院,从小玩耍的小巷。
我家在巷里从北数东侧第二家,巷子里住的都是一门的林家宗亲,聚集而居。
按我这一辈讲,都是一个姓的家族。曾祖父有五个儿子,我记事起,见过的有三个爷爷,我家爷爷,六爷,我家后院的爷爷,其他两位没有见过,更不记得。
小巷西户的叔,是商丘师院毕业的教书先生,我记忆里他在郭屯教初中。他教过生物、化学、物理。
我这叔种花草树木,养兔蝎土鳖,培菌菇、研拉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挥毫泼墨著华章,但他最钟情于花草树木。
他家与我家错对门,他家院里角角落落都是花草树木,小到草、大到树,都能开花。
因此同族而住的林家小巷,一年四季飘着花香。
腊月22,我家大侄子结婚。我回老家,几十年没见过的婶子大娘坐在巷口暖阳里。
喜庆的唢呐,欢天飘舞的红绸,铺满小巷的红地毯,招引同族的亲人围拢而来。
宗亲同族的人都来了,跟着在外儿女一起生活的大婶大娘、大叔大爷也回来了,围坐在一起,唠着家常。
几十年了,从小熟悉的面孔模糊,淡忘,想不起谁是谁啦。
娘在一旁慌着给我介绍,我倒成了客人,外人,他乡人。
不,我只是离别故土二十八年的人,是一位四方漂泊的人,是一位断肠天涯的游子。
花色花香的小巷,你想有多美,有多温馨,多浪漫。
风来了,巷头摇曳着花枝,飘溢着花香,伴着一群喊叫的疯小子,童年过多年;雨来了,翠绿的叶儿,艳红的花,陪着斜挎书包的红花少年,求学求知很多年。
那天,挥手作别故乡,我十七岁。十七岁的背囊里装着父母的依恋和牵挂,带着一身小巷里的花香,上路,远走他乡。
那天不知为何我哭的好痛,泪流不止。不知前途悲喜忧伤,踏上飞奔的客车,一路迷茫,少年的心从此定格在十七岁的记忆里。
娘说这是你大大娘,二大娘,三婶子,五大娘;盆嫂子,碗大娘;虎叔,锤大娘。
往昔的面孔已苍老,腰板已驼弯,满嘴的碎白牙明显是假。我高声大语喊着婶子大娘,大叔大爷,脑海中想着过往。
一位跟我母亲年龄相仿的老人一把拉住我。
“你是苇崽吧。”
我一脸茫然,努力去想眼前拉着我的老人是谁,眼瞅向我母亲。
“这是胡同最北头的你二大娘。”
我赶紧接上娘的话,问候二大娘。
“二大娘,您老身体好吧。”
“小,有几十年没见过了,脸变形了,身子也变样了。”
“这几年不缺钱花了,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
二大娘话语里是幸福,笑容里是知足。我拉着老家大娘唠叨着,挺温暖,快乐。
小巷四溢的花香一定是从教书的叔家飘来的,不,是从各家飘来的。
教书叔家的花树,每年春上三月,都会拉到集市上卖。卖剩下的小的、矮的、长相不好的,他都送给同门各家。有人要,他也相送。
所以小巷各家都栽有各种各季花草树木,无论哪个季节你若来串我们小巷,巷里满是流溢扑鼻的花香。
“奶奶来了,老奶奶来了。”一群人搀扶着一位瘦弱而精神的奶奶也赶到我侄子婚礼现场。
她是俺林家最年长的和蔼亲易的奶奶,我曾在《流淌心田的岁月河》中,写到俺的这位奶奶。
小时候我家摔砖坯,不能及时吃饭,是这位奶奶送我馍夹菜吃,我至今耿耿于怀,难忘于心。
心地善良的奶奶,将近百岁了吧,响亮的音嗓,做起事顾大局,讲大面,她带领林家人继续前往。
奶奶见着我母亲,语没到,口末开,就已泪水盈眶,望着我娘说:“大姐,熬出来了。”奶奶深知我家以前的光景,慈祥的老人紧握着我娘的双手。
经历八十多年时日的这些大婶,大娘们,围坐在奶奶身旁,谈着从前的苦难、煎熬,轻轻的抹着泪水。
当下儿女更应珍惜活着不易的老人,自己和孩子。
侄子的花车到了巷口,烟花,鞭炮,铁冲,唢呐,鲜花喧嚣着小巷,沸腾着小巷,缤纷着小巷。
一对新人牵手向巷里走去,向家门迈进。喜钱,喜粉,彩纸撒向新娘。新娘跨进林家祖宅,成为林家一员,而后必将担当家族重任,带领后人既往前行。
林家宗亲接辈份排序,开始接受两位新人的拜礼。
我的父母,侄子侄媳的爷爷奶奶第一个受礼。接着我哥嫂,一对新人的父母,下面是新人的老奶奶,大奶奶,二奶奶,一直到十七奶奶,十七爷,二十二哥,二十二嫂子。
仪式很隆重,氛围很喜庆,很热闹。我此刻的心愉悦着,激动着,兴奋着。
一个祖宗的繁衍,多少代人,多少人,同呼吸,共命运,生生不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有了散叶生根,有了香火延续。
春风十里,腊梅留香,人生岁月等归人。
花香岁月守归人 花香岁月守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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