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年冬天,我都会得一场死去活来的重感冒,今年也未能幸免。
就在昨天,新年开始的第三天,久违的感冒如期而至,亲切地问候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当然,我的身体是拒绝的。疼痛的咽喉,发出沙哑的警告;酸疼的皮肤,做出绵薄的抗拒。然而,这些都于事无补,徒劳无功。最终,我与感冒的这次亲密接触,以我的身体被殖民为代价而定论。
打电话告诉母亲,说我昨晚不小心感冒了。母亲在电话那头开始唠叨——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赶紧吃药打针,等哪天我来看你……
挂了电话,我有些后悔——一场小小的感冒本不该让母亲知道的。她总是爱小题大做,担心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感冒咳嗽,止不住会咳出肺炎来。每逢此景,我都会强忍着咳嗽打趣母亲——有心的话,您老人家也给我弄个人血馒头吃吃,兴许以后感冒就永远不会咳了呢。母亲每闻此言,必佯装怒色——或顺手用手里的鞋底轻拍我一下,或轻踹我一脚,告诫我不许胡言乱语。
我在温暖的热炕上,躲在被窝里咯咯咯地笑,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强烈的咳嗽。这时会吵到终日手不释卷的姐姐,她会帮着母亲收拾我——都病成这幅模样了,还嘴贫,悄悄睡觉,发发汗就好了……我并不买姐姐的账,笑着说——这位女先生,你可知道“回”字有四样写法,我来教你写。不等我说完,我已经咳嗽的不行了。开惯了的玩笑,我一张口,姐姐早就会意,笑着骂我——满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老大总是寡言少语,拿了杯水给我——喝点水,润润嗓子,少说话,多睡觉。父亲憨然沉眠,借此冬日,消解疲劳。偶尔会被我吵醒,那也没有多少说的,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一句——好些了么?嗯,没啥事,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以至于,给我留下了万能的睡觉,包治百病的错误印象。
这些都是好几年前的冬天日里最平常不过的欢景,而今却很少能够昨日重现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去年冬天,姐姐要远嫁宁夏。二老心疼,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偏偏要嫁那么远。那时母亲因腿伤卧床,不能下地活动,整日里只能绣绣鞋垫之类,为姐姐一针一线地准备嫁妆。
我对母亲说,您老人家这活是一年四季,从春到冬就没断过,你这也不像是给您姑娘准备嫁妆,倒像是要开鞋垫厂啊。再说这些东西现在都能买到,很便宜的,您老人家就别忙活了,好好养您的腿。
母亲反驳——买的和做的能一样吗,你一个娃娃家,知道个啥?这是传统,也是习俗,你不懂……母亲总是能言善辩,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并且总拿我当个孩子,尽管我都二十七的大小伙子了。
姐姐出嫁那天,家里摆了酒席,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唯有母亲焐在热炕上,因不能发挥女主人的作用,不能充分热情地招呼亲朋,不能广泛地参与到这场闺女出嫁的热闹里而一边向亲朋致歉一边指挥我们父子仨给亲朋沏茶敬烟。
那天她总嫌我们笨手笨脚,就连我这个她平日里最心疼的小儿子,她也觉得笨的要死。说我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那天母亲眼里总是噙着泪花,声音有些发颤,尽管表面上和那些婶婶阿姨有说有笑。
第二天,姐姐就要走了。这次走了,就不像以前出去上学,在外地工作那样了。她将融入另外一个家庭,生儿育女,为人妻母。又离得那样远,再发达的交通,回这个家她也只能是过客了。那天晚上,母亲一夜未能成眠,天还没亮就叫我起床,准备早饭,再次检查姐姐的嫁妆有没有遗漏。临行前的叮嘱怎么也不觉得唠叨,只是碎碎念太多,大家都带着伤感。
隔着千里之地,两家结为一家亲,为了免于来回奔波,也因为冰天雪地,二老免去了姐夫准备的迎亲车队,而去送亲的队伍也缩减为四人。
婚礼当天,母亲未能出席已成为终身憾事,我用微信给母亲图文直播。让身处千里之外的她也能实时感受到自己女儿婚礼现场的热闹。
今年秋天,小外甥降生了。母亲多了一个身份,做了外婆,而我也成了孩子他舅。请了假,带着母亲和小姨赶赴千里之外去看望姐姐一家。都过得辛福欢乐,母亲也高兴,我也高兴,大家都高兴。
原来,幸福其实很简单,无病无灾,最难得有亲人相伴,足矣!
图片来自网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