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

多苑路的街角新开了一家酒馆，短短几个礼拜，就登上了美食app上本地酒馆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听说店主专门去法国学调酒，引得不少爱酒之人趋之若附，附近的上班族和大学生也频频光顾。

作为一名顶级吃货兼美食杂志编辑，没去过这家酒馆对我来说可真是奇耻大辱。把满足口腹之欲放在一边，若是能趁它风头正劲，写出一篇介绍鸡尾酒的稿子来，也足以让主编刮目相看了。我决定下班就过去“会会”这家酒馆的主人。

这家店叫做Ramirez，奇怪的名字。酒馆所在的位置有点偏，但离我家倒是并不太远。我站在马路边，看着Ramirez的全貌，屋子不大，偏工业化的装修风格使它看起来有些压抑，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正是这样，才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我进了店，环顾四周，仍然是工业化的装修风格，黑白相间的墙纸，做旧的地板，几张方形的桌子，几把高脚椅。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泡散发着昏黄色的灯光，让冷色调的屋子里多了一丝温暖。

身处闹市，却不似其他酒馆放着劲爆的音乐，一群人挤在一起群魔乱舞。角落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唱片机，放着舒缓的音乐。

店主人的品味不俗。

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不多，只有一对情侣，和几个年轻的大学生。

“Hello，想喝点什么吗？”我转过身，一个男子系着围裙，站在我身后。

“啊，请给我一杯Mojito。”“好的，请稍等。”我坐在吧台的位置，打量着这个男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黑皮鞋。浑身散发出一种忧郁的气质。我心想，他肯定就是店主人了。

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呐。

“美女，你的Mojito。”“啊？哦好！”我赶紧收回目光，脸微红地接过了酒，心想：啊，真丢脸。自己犯花痴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店里的酒都是我自己调的，保证在别的店里喝不到。下次可以尝尝这款DIRTY，是我新研究的鸡尾酒，很受欢迎的。”他笑着点了点菜单上的鸡尾酒名字，又送了我一盘小吃。

天暗了下来，客人也多了起来，男人一直在吧台忙碌着，一会儿调酒，一会儿和客人介绍酒的品种，忙得不亦乐乎。我再次打量着他，调酒的姿势很专业，回答刁钻客人的问题很有耐心，笑起来很好看。

店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喝着口感不错的Mojito,身体微微发热，一天的疲劳都在此时被释放了出来。

我看着墙上的菜单，上面写了十几种酒的名字，DIRTY排在第三个，他刚才说这款酒很受欢迎吗，那下次可要尝尝。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付了帐，走出了酒馆。

刚到家，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内容无非是哪个阿姨又安排了相亲让我去见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又说了半个小时最近的状况才得以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喝酒时的微微醉意早已烟消云散了。老妈的电话让我不得不直视我一直刻意忽视的感情问题，二十六岁的年纪，同龄的女孩子在家乡早已结婚生子了。而我一个人大学毕业后就选择留在大城市奋斗，每天早起晚归，加班成了家庭便饭，再也挤不出时间来开始一段新感情。

但没时间不代表不渴望。自己终究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偶尔也会渴望着一个结实的臂膀能够让自己依靠。但这个人绝不能是相亲对象！

我对相亲这件事，有着极端排斥的想法！虽然我早已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少女，但却对一见钟情深信不疑。勉强把两个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还要携手度过一生，有什么意思！

想必是酒的魅力太大，我成了Ramirez的常客。去了几次之后，我就成为了DIRTY这款酒的死忠粉。不同于Mojito，这款酒入口时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有点像血的味道，又有点甜。再喝一口，又微微有些发苦，然后才是朗姆酒的味道。

今天下班早，我来到Ramirez，点了DIRTY，没有坐吧台，挑了靠窗的位子，准备构思我的文章。这个时间不是晚高峰，店里只有我一个客人。

“你的DIRTY好了。”我正构思到精彩部分，抬头一看，林辰把鸡尾酒送过来了，坐在我的对面。

忘了说，林辰就是Ramirez的主人。那次以后，我几乎天天都来，每次来都会和他聊上几句，慢慢的大家成了朋友。他知道我要写稿子（第二次过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的职业了），也会告诉我一些关于调酒的小知识，作为我的写作素材。

“这么快！”“今天店里没什么人，不忙。”林辰笑笑，把酒推向我：“尝尝。”

说实话，林辰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他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笑起来就像一阳光的大男孩，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接过酒喝了一口，忍不住开口问他：“这酒你是怎么调的，为什么喝起来又甜又苦，还有股血的味道？”

他淡淡地笑了：“你觉得这酒又甜又苦，和你之前喝过的酒不一样？”我点点头。

“你谈过恋爱吗？”他问。

这也太小瞧我了！我本人虽然不是绝世美女，但从高中时代起也是不缺男生追的，恋爱还是谈过几次的。

“当然谈过了。”

他点点头，说：“你觉得这酒像不像恋爱中的人？”

“诶？这怎么说？”

他拿起酒杯，轻轻摇晃：“谈恋爱的两个人，最初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感情被对方接纳而感到欣喜，心里自然是甜的。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彼此熟悉了，各自的缺点也暴露了出来，对方无法接受就会争吵，这感情就变苦了。再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学会了包容，对方的好与坏自己都能够接受了，也就习惯了有甜有苦的日子。”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像你，最初的时候觉得这酒味道奇怪，难以下咽。可喝了几次之后，也渐渐觉得这酒合了你的胃口。你觉得有铁锈味，是因为我在里面加了黄朗姆酒。”

“我这是免费听了一场情感专家的讲座啊。”我调侃他：“这么多心得，林老板看来是恋爱高手了。”

他的脸有些红，说：“什么恋爱高手，别取笑我了。只是给你讲讲调酒的心得罢了。”

“那只讲这些可不行，我的文章素材还没着落，你也一并负责到底了吧。”我得寸进尺地要求着，解决文章素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想了解他。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最后，林辰被我吵得没办法，只好答应我周末的上午邀请我来他这里参观。

我知道，他对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很快到了周末，我脱掉了平时的职业装，换了一件碎花的连衣裙，穿了一双矮矮的高跟鞋。

林辰见到我，眼前一亮，笑呵呵地说：“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啊！”我调侃回去：“林大帅哥也不错哦！”我们都笑了。“走吧，带你参观我的屋子。”他拉起我的手，走在前面，自然又随意，好像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恋人。

吧台的后面是一面墙，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仔细看会发现，这墙上有一道暗门，后面还有房间。我半真半假地试探他：“不会是为了金屋藏娇吧。”

他哈哈大笑，抬手揉了下我的后脑勺，说：“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他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门后面是一个走廊，走廊并不长，尽头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他的卧室，一间是放酒的仓库。

仓库里满满当当地存放着各种各样价值不菲的酒，有他平时调酒要用到的，也有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私藏。

他如数家珍地为我介绍那些酒的来历，我听着倒是兴致缺缺。相较于酒，我对林辰的卧室显然更感兴趣。

他的卧室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单色的家具，简单的摆设，他的品味不错。米白色的书柜上放着学习调酒的书籍，有中文的也有法文的。

我打量着他的房间，目光锁定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男一女的合照。男人明显是他，那个女孩子，难道是他的女朋友？

心中刚燃起的火苗几乎在一瞬间熄灭了。我仍在自欺欺人，也许是他妹妹呢。但怎么可能，那么亲密的动作，当然是女朋友。

想必我的表情一定很丰富，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拿起了照片：“这是我的前女友，阿梅。”

前女友？！我差点如死灰一般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原来我还有机会！我藏好心思，装作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林辰温柔地看着照片中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我们没有分手，阿梅在两个月之前失踪了。”

失踪了？我心里一惊。林辰拉着我坐了下来，把他和阿梅的故事告诉了我。

他和阿梅在国外相识，相恋。他在国外学习调酒，学成之后，阿梅不听家里人的劝告，跟他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打拼。

一开始他们没有资金，他就在一家普通的酒吧里做调酒师，但是一般酒吧用的酒价格不高，品质低劣，调不出他想要的口感。

于是他们慢慢攒钱，准备开一家自己的酒馆。

等他们终于攒够了钱，在林辰为开业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阿梅和他的感情却有了裂痕。

因为林辰对调酒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他为了调出独一无二的鸡尾酒，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鸡尾酒的配方，反复地实验。他一门心思放在调酒上面，冷落了阿梅。

时间长了，阿梅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冷淡，和他大吵一架，第二天就失踪了。

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衣物，没说一句再见，就离开了他。

阿梅走了，林辰后悔不已。可再后悔，他也没资格再要求她回到他身边了。

我坐在林辰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用单薄的语言安慰他。他笑了笑，说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不用太担心他。他的笑容十分苦涩，眼中的落寞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同是落寞之人，我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孤单的人，在滚滚红尘中相遇了，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

整理下心情，我率先转移了话题，毕竟这么沉重的气氛，很不适合再继续参观了。今天的收获颇丰，不仅文章素材搞定了，对眼前这个男人又多了一分了解，我准备打道回府了。

从卧室里出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在长廊的角落里，还有一扇破旧的铁门，用一把大锁锁着。“咦？那里还有一间屋子吗？”这个房间的位置有些隐蔽，导致我刚才一直没发现它。

林辰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解释到：“那是我用来堆放杂物的屋子，常年没人进去，落了不少灰。”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起来如此破败。我对灰尘可没兴趣，便拉着林辰的手，通过暗门回到了酒馆。

这之后没过几天，我和林辰就正式确定了情侣关系。

恋爱的感觉果然像DIRTY一样，开头甜腻得要人命。我和林辰现在就处在这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阶段。

每天下班我都准时来Ramirez报到，仍然是坐在熟悉的位子上喝熟悉的酒。林辰也像往常一样在操作台前忙碌着，时不时抬起头看看我。

偶尔下班早，我也会充当服务员的角色，为他“打工”，给客人们送送酒水。打完烊，一起做做卫生。情侣之间，做什么事都觉得有意思。

从Ramirez到我的公司比从我家到公司要近两条街，于是，我理所应当地和林辰住到了一起，开始了我们甜蜜的同居生活。

想想我们不过认识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住到了一起，真的是进展飞快。

不得不说，林辰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一切幻想！每天早上醒来有可口的早餐，上班的时候有嘘寒问暖的信息和电话，晚上饿了又有他亲手做的宵夜和温暖的怀抱。

简直是十佳好男友！但如果硬要给他挑些毛病的话，那就是他对调酒这件事，的确有些病态的偏执。

我经常会睡到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到处找都找不到他，最后在酒馆的操作台发现他穿着睡衣在调酒。

一开始我无法理解他的举动，去质问他。他向我解释说是睡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一个鸡尾酒的配方，想要抓住灵感，马上调出来，才会在半夜出现在操作台这里。我听了他的解释哭笑不得。

还有一次我拿起一个他调酒时会用到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深红色的液体，想看看是什么。他看到了，很生气地走过来抢走了瓶子，很大声地朝我吼，叫我不要随便动他调酒的工具。

那是他唯一一次对我吼，虽然事后他伏低做小，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但我还是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但总归他对我是很好的，所以他这些小毛病，我也不会太放在心上。而他对我总是百依百顺，我想我们俩已经走过了爱情里苦的阶段，快要修成成果了。

最近这些天，我被工作折磨得焦头烂额。主编要我在一周之内写出一篇地方美食题材的专访稿子，而我又恰好遭遇写作瓶颈期，写不出文章，每天压力大到无法入睡。

林辰看我颇受折磨的样子，他心里着急，不许我再喝酒，每天晚上入睡前都给我温一杯热牛奶看我喝下。

爱人体贴入微的照顾让我心中欢喜不已，但我的睡眠质量却并没有因此改善。我又不想让林辰为我担心，所以喝下牛奶，我只装作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原本睡在我身边的林辰慢慢地坐了起来，他伏过身来，看我闭着眼，呼吸平稳地“睡着”，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离开了卧室。

我睁开眼睛，以为他又去操作台调酒去了，索性睡不着，就躺在床上边想稿子边等他回来。

稿子刚开了个头，突然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卧室关着门，虽然那声音很小，但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是那间储物室的铁门！林辰不是去调酒，而是去了那间储物室？他不是说那里落满了灰尘吗，半夜三更的，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想要起身跟着他去那间储物室里看看，但是又怕被他发现我在装睡。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再一次听到那扇铁门被拉动的声音，他回来了。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一会儿，林辰回到了卧室。他先看了看“熟睡”的我，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很快睡去了。之后，我也抵挡不住困意来袭，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天醒来，林辰绝口不提昨天夜里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为我弄早餐，拥抱我，目送我去上班，在店里调酒。

我心里觉得奇怪。晚上，我故技重施，喝了牛奶假装睡去，果然林辰在半夜的时候，又去了储物室，并且很快回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林辰之前说过，那间储物室里堆放了一些杂物，灰尘太多不让我靠近，而且他也已经很久没进去过了。

可是这几夜的所见所闻告诉我，那间储物室并没有被荒废，恰恰相反，他几乎每天深夜都会去那里做些什么。

难道他对我有所隐瞒？不可能！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怎么会欺骗我呢！

我的内心不愿意相信他对我有所隐瞒，但直觉却告诉我，他的确有一些事情瞒了我。

我决定找个机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那间储物室里看个究竟。

周末的早上，趁着林辰去超市买东西的这段时间，我来到了储物室的铁门跟前。铁门上的确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但铁门上的这把大锁，却一尘不染！

说明最近林辰的确来过这间屋子！我想要找工具把锁撬开，却发现这把锁只是虚挂在门上，并没有上锁！

我没有细思原因，把手搭在门把上，推开了铁门，铁门生了锈，打开的时候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和我每天晚上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门打开了，我走了进去，看见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冰柜，并没有杂物和灰尘。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DIRTY。

我好奇地走过去打开冰柜，等我看清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吓得疯狂地尖叫！冰柜里放着十几瓶酒和一个正在腐烂的女人的头！那女人的脸我记忆犹新，是林辰的前女友，阿梅！

林辰，他杀了人！

我清楚地记得，他告诉我阿梅失踪了！是阿梅离开了他！

我吓得魂飞魄散，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去报警！我转身想逃，惊恐地发现林辰正微笑着站在我的身后。

曾经无数次带给我温暖的微笑，在这个时候，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林辰伸出手，慢慢走向我，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宝宝你要去哪里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出去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芝士蛋糕，快过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蛋糕，把蛋糕放在地上，朝我逼近过来。我吓得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全是泪水。

他伸手从冰柜里拿出一瓶酒，打开瓶盖，蹲在我面前，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阿梅吓到了？不怕不怕，你还喝过她的血呢，有什么好怕的。”他笑着举起酒瓶猛喝了一口，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间屋子。

那瓶子里的根本不是酒，是血！是阿梅的血！

怪不得他不要我动他调酒的工具！怪不得他总是半夜去调酒！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用沾血的手摸着我的脸，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要看到阿梅？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我的身体不停地在发抖，喃喃地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笑得更开心了，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你也想要离开我？阿梅也要离开我！所以我把她杀了，用她的血来调酒，这样我最爱的女人和我最爱的工作就合二为一。”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你最喜欢的DIRTY有一股血腥味吗？”他凑近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因为里面掺了阿梅的血，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大笑，站起身把我抱进了冰柜，我吓得忘了哭，毫无反抗能力地躺进了冰柜里。林辰亲了我的额头，一脸怜爱地看着我：“宝宝不要急，阿梅的血快用完了。你的血马上就可以用来调酒了。”

我无力地躺在冰柜里，旁边是阿梅正在腐烂的头。我看着他举起了一把电锯走向我，我害怕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