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楼与大众情人

作者: 罗迟迟 | 来源:发表于2019-10-31 11:17 被阅读0次

    文/罗迟迟

    总是临到快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又忘了买葱。面前安静平躺的鱼,将我的无措尽收眼底。

    今天是来到La La Land的第41天,似乎有太多时间是在厨房消磨殆尽的。在上海,鲜有洗手作羹汤的时候,我的世界也写满了理所当然的偏见。高楼是习以为常的,正如所有的时间都应该被填满。而在洛杉矶,我甚至难以找到一栋十二楼的建筑。

    无半点遮阳作用的棕榈树,与成排的低矮房屋,剥夺了我所有的安全区。一切都像这里的天际线一样,直白、平坦、明亮。从城市的任何角度望过去,都可将天空的穹顶一览无余。是一种无处躲藏的透明。

    “我就是很害怕群体啊。”心底忽然浮起许鞍华导演的声音。前段时间,重温WeLens对她的采访,看到她一字一顿地解释着:“我以前抽烟,有些朋友就是要逼着你健康,我在他们面前就不敢抽烟。我其实不喜欢这种人的,他们总是逼着别人和他们一样。

    平生只爱抽烟与拍戏的许鞍华导演

    思绪的碎片尚未组织完全,身后的油锅已急不可待地开了。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

    要不还是用姜片代替吧,我这样想着。退后两步,将鱼横置于炒锅锅底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墙边翻炒。做饭的时候最是适合神游,所以我做得很慢,也不好吃。

    较之有去无回的好意,和由始至终的疏离,美式的热情确实叫人目眩神迷。但是,这种不由分说的文化,没有任何解释的留白。张扬与热情是必须,笑声替代思考是常态。到最后,偌大的洛城,只有厨房的一隅能容纳我所有的无趣。终于接受,比起推杯换盏,我只能选择这样柴米油盐的人生,不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

    尚且非常年轻的时候,自然不会这样想。每个女孩子都是想象过自己成为“大众情人”的,而不是主妇的背影。但就像莫文蔚在《十二楼》里唱的那样,最终的结局不外乎是“工作了一整天只喝了一碗冷汤”,或在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为自己做煎鱼。

    “好像越不想怎样,就越是怎样。”

    用木铲把鱼翻面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王建国,大概是因了他那档絮叨的做饭节目。李诞嗜酒,王建国爱煮饭。也许这从一开始就隐喻了他们人生的分野:嗜酒者必须活在人群中,觥筹交错间收买人心;掌厨人则会耽溺于生活,切切嘈嘈,不觉间就庸碌一生,如你我。

    饮酒人注定成为“大众情人”。这并不需要人本身多么优秀,只要愿意利用人群的媚俗,并且始终对他们满不在乎;而烹饪者的自我来回拉扯总是要更多一点:脱胎于烟火气,天赋不足以脱俗。在反复说服自我与不甘心间挣扎。害怕人群却渴望被需要。

    最爱最爱的璐姐

    ——这也曾是我挫败感全部的来源。因为我发现,在我几乎所有的关系里,其实都是我更依赖、更需要别人,而别人并不那么需要我。即使有的地方,也是被我制造出来的需求。离开我之后,所有人都过得更好、更轻松了。

    认清这一点后,我终于不再求证“被需要”的可能性,愿意做一顿只为自己的鱼丽之宴。没有人比我更需要我自己。

    终于,鱼也到了出锅的时分。没有葱花着实有些单调寂寞,好在还有几颗年轻、嘈杂的西芹缀在盘边陪我。

    从上海到洛杉矶的“十二楼”,一步一步走过昨天我的孩子气。

    “我不是那种大众情人似的女生,我也不想。事实上我喜欢那种只被一小堆人喜欢的感觉,因为他们让我特别 。”心里响起的是范晓萱的话。

    所以,为什么要那么多人爱你呢?

    只要你爱的人爱你,就够了。

    不是吗?

    不是吗?

    作者简介:罗小迟,95后。德语系出身,曾旅居欧洲,后赴交大读研。现居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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