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疯女人(第一章)

作者: 无刃之剑 | 来源:发表于2019-02-19 08:14 被阅读47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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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上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弱智女人。她病得并不是那么特别严重,也就是说不傻有点傻,说傻却又不傻脑筋处于二夹皮中的那一种,头发很久未梳但不是特别散乱,脸也多日没洗却不是很脏,衣服虽然穿得长袍短褂,不伦不类,颜色怪异,但和那些不知道羞耻赤腿子露屁股的疯子相比起来可要养眼的多。

    小镇上生活着男女老少几千号人,谁也没留意女人第一次出现的确切时间,其实这也没啥奇怪的,在金钱至上,攀比成风的社会洪流中人们都铆足了劲各刨各的光阴,唯恐一撒慢脚就会被别人远远甩在后面遭受轻视、讥讽、嘲笑。谁还有心情在意一个和自己没有瓜葛的疯子。

    这个疯女人和其它的痴傻疯癫者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她的生活来源离不开沿街乞讨那个圈子,但她的行为却与别的乞讨者有天壤之别。每天中午还是黄昏,一到村里冒烟时间她就端着一个黄底蓝花的洋瓷缸子,不言不语站在人家大门口眨巴着眼睛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等待着主人对她的施舍。

    她不是那种“乡里娃娃不识惯,吃了馍馍想吃饭”的人。不管主人给她施舍新鲜饭菜还是残汤剩饭或者硬梆梆的馍馍她都会报以感激的一笑,没吃饱就去下一户人家继续乞讨,吃饱了就回到她的“安乐窝”里:老供销社屋檐下的廊道上面。那里搁着的一条破被子和两个塞满了各种破烂的蛇皮袋子就是她的全部财产和家当。

    房主人毛学旺是小镇上很有经济头脑的人,以前是在供销社当过售货员的,后来不少国营单位受到私人企业的冲击入不敷出相继关门大吉。毛学旺就不失时机将供销社承包下来,打拼了两年之后赚得盆满钵满便将那地皮和房子整个买了下来让曾经辉煌一时的国营供销社成了他的私有财产。

    俗话说有钱大三辈,毛学旺虽然年龄不大却成了村里说话话大,走路步大之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前些年经历过的艰苦岁月早已消失殆尽,每天被一群势利小人包围着在谄媚和阿谀奉承中毛学旺渐渐飘飘然变得不可一世起来。

    有天毛学旺的孙子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那小子心狠手辣捞起凳子甩过去一下子砸断了人家的鼻梁骨,受伤孩子的父母亲找上门来理论,毛学旺仗着财大气粗,蛮不讲理地奚落道:“你们这些穷鬼,分明是没日子过趁这个机会耍泼使赖来了。”

    那家人听了气愤不过就打电话报了警。毛学旺虽然出了几千元的医药费却一点不知悔改,除不对孙子批评教育反而火上浇油地说:“宝贝疙瘩,以后打架就要像这次一样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宁肯你打倒别人咱出钱给他们看,千万不要让别人把你给打倒了。”

    毛学旺的女人是老牌大学生,读的书多懂的事理也就多,听了不无担忧地对丈夫说:"你这是把娃娃给火坑里推,迟早会害了孩子的。"

    毛学旺满不在乎地说:"世界上的事说白了就是弱肉强食。人善被人欺,马善别人骑,宁肯我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负了我。”

    看到疯女人不经自已同意将一堆破烂堆在屋檐下面毛学旺心里很是不爽,再加上那段日子顾客很少,他就百分之百的认为这一定是那婆娘呆在廊道上太扎眼影响了他的生意。便扳着脸对女人下了逐客令。

    也许疯女人认定了那个〞风水宝地。〞抱着“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南北东西风”的态度对毛掌柜的吆喝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毛学旺火冒三丈,气冲牛斗,口里谩骂着取了一把铁锹将她的〞家当〞抄起来扔到大街上。

    女人却一点也没有生气,默默地将散乱的东西抱回来依然放在那儿,只是稍微往僻静的地方挪了一下而己。

    毛学旺的小儿子从里面冲出来指着女人的脑门历声喝道:"你滚不滚,不滚我一脚踢死你你信不信。"

    毛学旺的妻子看见连忙上前阻住儿子说:“千万不可动手,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一个不受大脑支配的疯子,算了吧,跟一个瓜子生气咱们划不来。”

    毛学旺想想妻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把气势汹汹的儿子制止住了。他也顾忌对一个脑弱病残之人太过份和出格了会招来乡邻指责非议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疯女人在他屋檐下占领一席之地。

    疯女人做的一手好针线活,针脚均匀细密得就像是用缝纫机做出来的一样,她的生活基本上算是有规律的,每天除了乞讨和偶然跳跳舞,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绣花和纳鞋垫上。

    有好事者算了一账,就算她平均一个月纳两双鞋垫,一年下来起码也要拉几十双,那她把鞋垫做好后送给了谁?对于这个问题谁也无从知晓。

    后来还是张云生的女人毛小娟想法设法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天中午云生女人看到那女人站在自家门口踮脚向里面张望,知道那女人到她家要饭来了。她就把刚给丈夫做好的饭菜拨拉了一碗端出门对那女人说:〞今天我做的饭非常好吃,菜里还有红烧牛肉。你要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我的话就给你吃,不说就不给你,你上别处去要好了。〞

    女人被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饭菜深深吸引住了,她咽着口水满脸认真地说:〞你问吧好姐姐,你问什么我都对你说。〞

    云生女人问道:〞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叫什么名字,你一年四季纳那么多鞋垫干什么,你把做好的鞋垫都送给谁了?〞

    女人听了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霞害羞地说:〞我不说,那是藏在心里的悄悄话,是谁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女人神秘兮兮的样子更加引起了云生妻子的好奇,她故意装出返身要走的样子说:“不说拉倒,这么好吃的饭菜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给你吃呢!你到别处去要饭吧,今后再不要来我家了。〞

    女人急忙上前伸手拽住她的衣服说:〞好姐姐别走,我要是给你说老实话,你就让我吃牛肉吗?"

    毛小娟说:"姐姐我说话从来都一是一,二是二,你看我像哄你的人吗?说吧,说了我马上让你吃我的好饭。”

    “我的名字叫月娥,那鞋垫是给我的好哥哥做的。〞女人压低了声音忸怩不安地说。

    云生妻问:〞你的好哥哥在哪里,他是干什么的?你把做好的鞋垫都交给他了么?〞

    云生妻的话忽然让女人焦燥不安起来,她眼皮上撩,半张着嘴似乎在回忆往事,手在胸脯上使劲的抓着,紧接着忽然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口里喃喃自语地说:〞我的好哥哥死了,他和我好,给我买衣服,给我买好吃的,我没什么稀罕的东西送他,就只能给他纳鞋垫。他家穷,没钱,我爸我妈不让我们好,把我关在家里,把我好哥哥的头砸破了。我好哥哥要挣钱和我过日子,在二十层楼上跌下来没了。我梦见我好哥哥说他没鞋垫,我就天天给我好哥哥做鞋垫,我把纳好的鞋垫烧了,好哥哥就能用我的鞋垫了,我梦见好哥哥晚上来找我,说我的鞋垫纳得好,踩着舒服,夸我能干呢。〞

    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把云生妻和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听得眼睛湿润起来。

    云生妻把饭拨拉到她的洋瓷缸子里说:〞可怜的人,她的这番话让我推测出她的故事了,剑不伤人情伤人,她是好哥哥死后脑子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才被急成现在这样子的啊,这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

    经过这一番思想剧烈的波动,女人大概是身心疲惫到了极点,端着饭菜跌跌撞撞地去她的那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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