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一个奇怪的人
20岁的时候,总是多愁善感,天生我就是个不热血的人,很多时候只想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没人打扰,就那么安静的呆一会,不然人多的时候还得配合着欢声笑语嬉笑打骂,真的太“沉重”。
第一次见老胡是个很奇怪的场景,周末跟朋友去商场吃火锅,半路想抽烟便去了天台,天台是个停车场,角落里有块吸烟区,正好挡住了风,烟槽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烟屁股,全都被折断在这里,能想象不少人曾站在这里,烟雾缭绕过的场景,最后却被扼杀,看似散尽了的人们,其实又有多少把自己仍留在这里清净。这么一想,站在烟槽边上的我并没有独自一人,吸了一口烟,像是在独自狂欢。
火机声,咔嚓,点燃。
火星像是能照亮整片夜空,像不像仙女棒?
转头便看见一个人。
20几岁的样子,穿的很休闲,头发梳得整齐,没有其他人的胡须拉扎。
他转头也看见我,朝我笑笑。
“这么小年纪就抽烟呀?”嘴角带着嘲讽的上扬。
吐了口烟,撇了他一眼,因为身材娇小,经常被人误会,估计又要个当我十几岁的人,我说:“年纪大就不要抽烟了。”
正准备弹烟灰的手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我无药可救一般,又带着一丝玩弄,“女孩子少抽烟,抽烟不好。”
我常听人说这句话,莫名觉得好笑,抽烟只能代表我肺不好,不能代表我这个人的任何一点,所有不认识的人劝我不要抽烟时,都变成了我家亲戚,我是他们认识的某某某一般,可是只是陌生人而已,不用负责,谁也没资格对谁指手画脚,不是吗?
“医生抽烟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一句噎到他无话可说,没理我,又拿起手中的烟吸了一口,我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入口有人来,远远就能听见吵闹的声音,看见我们时却突然不说话了,打量了我们两个一番就朝自己车走去了。
走远后,旁边的人扑哧笑出了声,他朝我看看,靠近了一些,“你说,他们看见我们两个人时在想什么?”
我朝远处看了眼,那两个人站在远处仍旧看着我们,环顾四周,站在天台路灯下的我们太过显眼,“能想什么,大概以为我是你包养的大学生吧。”
听完我发表的观点,他大笑了出来。动作太过夸张,我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赶紧灭了烟白了他一眼就走了。
没想到他追了上来,“你是大学生?你跑什么?还怕我真要包养你不成?”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第一次碰见那么烦的人,明明是个陌生人,却好似很熟的朋友一般,站在我身边和我并排走着。
到了电梯口,他问我去几楼。
我说五楼,他问我是不是去xx火锅,说自己也是。
进了电梯,想了半天,我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什么搭讪方式,便突兀的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眼前的人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看了我半天,他眼睛很大,像是要看穿我一般,却只是对着我笑了一下,便正视前方。
回到火锅店后,我看见他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和他通行的还有几个人,他也正朝我这边看了看,似乎在搜寻什么,看见我也正看着他时,露出了八颗牙的笑容,并向同伴指了指我,说了些什么,一桌人便笑了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
贰.亏欠了的总会见面。
回学校寝室后,莫名想起那个奇怪的人,甩甩头就准备忘记了,毕竟是个不可能再见面的人。
我们每天要面对很多陌生人,再有交集的概率低到了尘埃里,路过便忘记,唯独自己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转过身在别人眼里仍旧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子,很快就消失在眼前,甚至从未能存在过别人记忆里。我们也没有办法和陌生人有交集,人是群居动物,害怕被单个拎出来,会手足无措。
我也不相信“你就是我的全世界”这句话,如果有一个人的全世界被另一个人所存在过的时间所限制,不存在其他任何所谓的杂质,大千世界都成了尘埃,那是不是太狭隘了?所以我也从不相信这种小孩子才会说的“豪言壮志”。
所以再见到那个奇怪的人时,我很震惊。
我一直相信命中注定,那么小的概率被碰上,是不是命中注定这个奇怪的人要出现在我生命里,做我人生沿途风景里的那一抹景色?
他出现在我学生公寓门口时是晚上。
我们学校公寓门口到晚上七八点时会有几个小摊位出来摆摊,因为学生公寓离学校有五站路远,后面专供学生的商场晚上只有24小时的全家还开着,那会外卖还没有现在那么发达,所以吃腻了全家的我们只能选择来门口摊位买夜宵吃。
他看见我时也有点惊讶,秋天已经有点凉了,我穿着夹拖,戴着眼镜,头发随便盘着,穿了个单薄的外套,里面只有条到膝盖的睡裙,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是xx大学的学生啊?”他手里还拿着烤串边吃边朝我走过来。
身边的朋友陶子去买狼牙土豆走开了,朝我这边疑惑的看了一眼。
“嗯。”没有再理他,天冷的我直跺脚。
“你不好奇我怎么在这吗?”他站在我边上,嘴角还沾着烧烤料,我没有回复他,他倒也没有住嘴,仍旧一个人在边上叽叽喳喳着。
“我认识的一个韩国朋友就住在你边上的留学生公寓里。”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边的大~学生。”
着重强调了“大”字,似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不相信我时的言论。
“好巧好巧,你是什么专业的?”
“你叫什么?”
“穿那么少你不冷吗?”
……
摊位的老板一直看着我们两个,一个不停在说,一个一声不吭,眼神不停的在我两身上切换,看得我实在不好意思只好转头对他说,“你安静点,烦不烦?”
呱噪的声音立马就停止了,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他还是站在我身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突然低下头靠近我耳边说,“你是不是没穿胸罩?”
吓得我赶紧把外套裹裹紧,涨红了脸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个子很高,我睡裙的领子有点空,靠的太近从上往下全能看见,他举着手中的烤串,“我什么也没看。”眼神飘忽不定犹疑着,看他样子我都知道是骗人的。
拿了打包好的外卖我就想走,结果被突然拉住手腕,那双手很大,透过衣服也能从掌心传来温度,转头便看见他正也看着我,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男人长这么双眼睛真的是罪过。一时语塞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同行的朋友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两个。
“你电话多少?”
要换一个场景,面前的人要是斯文点,我说不定就会给,但此时此刻经历了走光事件后,只感觉自己是碰到了无赖。
挣脱开他的手拔腿就跑,也不管陶子能不能跟上,跑到较远地方才停下,看见他正在和同伴说些什么,两个人拿出手机交换着东西。
我心想不好,被卖了。
远处的陶子朝我投来一个狡狤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回寝室后,看见微信里新的添加好友一点都不奇怪,事情也被大嘴巴的陶子给告诉了全宿舍的人,伴随着不停的尖叫和老母亲们的哈哈大笑,我只好老实交代了认识的全过程。
我是个万年单身,曾说过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听到有人可能要追我的消息,全寝室沸腾了起来。
女人是真的神奇物种,不停的推测男人的意图和想法,明明是两种不同的生物,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必须弄明白,在不停的推断确认后,她们得出了结论。
最后在全寝室的人举手通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添加了他的微信。
在拒绝了陶子一伙人的“好意”后,吵吵闹闹得吃完宵夜,终于可以熄灯睡觉了。
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几条未读信息,点开,故意绕开他发来的信息先看看腾讯新闻微信运动这些没用的信息,最后才点开他的信息。
你好。
我叫胡森博。
今年26岁,本科毕业,现在开了一家咖啡店。
你喜欢喝咖啡吗?
…
看了一堆消息后,我发了个去死又觉得不大好,就撤回了,没想到对面秒回了我一句。
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居然一直在等回复吗?
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话痨,莫名其妙自己又走光,想到这些晃了晃脑袋,脸不禁红了起来。
怎么跟这个人好像天生不对,八字欠合,什么事碰上他都不对。
过了一会手机又收到信息。
【有空来我店里玩。 晚安。】
我曾经看过一段话,如果今生遇见一个人,与他纠缠不休,那上辈子一定是亏欠了的,千千万万世也会再见面,不停的轮回,只一眼也能认出对方,还清了才能无仇无怨无情爱,下辈子不再见面。
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他出现的意义,总会教会你一些事情,不管是关于情爱,还是关于放弃。
因为如此,我不在乎身边出现的任何人,如果最好的方式是不曾遇见,那从一开始我便不去认识。
20岁之前遇见的很多人都觉得我太冷漠,对世界充满防备,不相信任何人,也独来独往,总是表现得对所有人都友好,但其实连血液都是冷的,曾经有个朋友跟我说过,拜托谁帮忙都不会拜托我帮忙,原因竟然是不敢跟我开口,不是觉得我不会帮,而是我从来不麻烦别人,所以所有人也不能来麻烦我。
我一直以为我会一直冷漠下去,但也对所有人都友好,但见老胡的第一面开始,我便没有友好。
我曾经相信,不曾开始,则无结束。
可后来也不得不相信,亏欠了的,第一次见面便能认出对方的。
我想我是上辈子亏欠了的。
叁.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后来我去老胡店里打工,寒假工变成了长期工,替他整理店里一些琐事,也会替他整理生活上的一些琐事,乱扔的臭袜子,无论理多少次都不会整齐的桌面,堆满脏衣服的沙发。
曾经看上去阳光的大男孩,私底下竟然是个邋遢鬼。
大学毕业后我就跟老胡一起经营咖啡店,生意不差,两个人住在一起,还养了一条狗,叫妹妹。
我曾经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只是太幸福的模样,让我猝不及防。有时候我会坐在店里发呆,老胡就会来逗我,问我想些什么,我总是摇摇头说没事。
其实,在遇见老胡之前,我没有认真的爱过一个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去爱,因为我的童年是没有爱的,我不曾感受过亲情的温暖,一个不曾被爱的人如何去爱别人?我说想孤独终老不是真的,只是我怕对不起跟我在一起的人,怕辜负了别人,所以宁可一个人。
可是老胡莫名闯入,破坏了我的城墙,侵城掠池,他不在意城内一无所有,荒芜杂乱,精心种下一颗种子,让里面开出花长出参天大树来。因为太美太美,有时候我会不相信。
他每天都会说一句,我爱你。为了让我安心,他知道我缺乏很多很多的爱,就努力的来填补我所空缺的地方。
我经常回想初次见面的场景,大个子站在我身边笑着对我说,难不成真想我包养你吗?然后他真的“包养”了我,想起我第一次走光,他站在我斜前方一直不停的话痨,替我挡着。
如果说这是欠债了的,那是不是他欠的多一点?所以才能无所保留的付出给我?才能如此在乎我?才能如此一如既往的爱着我?
如果这是一件好事,我希望永远不要停止。
窗外微风正好,又是一个秋天,我们养的狗趴在我身上,老胡穿着围裙站在咖啡机前,看见我正在看他,便朝我笑出了八颗牙,倾斜下来的阳光,照在他侧脸,闪闪发光的样子,场景那么美好,就像是一场梦,而我身在其中。
我问老胡,“第一次见面那次,你回去跟你朋友说了什么?你们笑成那样。”
他摸着我的头,弯下腰在我耳朵边上说,“我跟他们说,我要你做我孩子他妈,他们说我是白日做梦!”
音响里是陈奕迅的歌,在缓缓流淌。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
陪伴你,一直到这故事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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