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一晌贪欢

01.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是如往常一样，为你熬到这个时辰。

从2017年开始，这一切变得不一样。

往常我会第一个冲过去给你留言，自去年开始，我便不再去了，只默默一个人为你熬到零点，然后看着你空白的头像默念一句：生日快乐。

看吧，我还是那么蠢，在你面前依旧那么小心翼翼。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现在工作忙不忙啊？累不累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我一直想问你，却总是没有勇气开口，也知道自己再没那个资格。

我现在过得还不错呢，工作已经基本稳定。

前段时间老妈拖着我去相亲，在一家不那么高级的酒店里，我见到了我的第三十二个相亲对象。

那家伙看起来什么都好，笑起来彬彬有礼，举止特别绅士。

不知为什么我望着他油油地泛着白色皮屑的头总止不住犯恶心。

那家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民乐园第三个路口，那家灰绿色的“永生”。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第一次看到这家店时，你说你喜欢这个名字，那时候你牵着我的手，笑吟吟的看着我。

“永生。”你低下头轻声附在我耳边说，“就如同我对你的爱一样。”

而现在，我站在同样的地方，身旁是那个没洗头的第三十二个相亲对象。

我捂着嘴巴，实在无法勉强，基本礼数都没做全，便仓皇而逃。

02.

你看完是不是又要笑我了，真是讨厌。

从我的十六岁到我的二十八岁，满满的小半生里，全部都是你。

你总叫我二傻，说我笨，出门的时候像个小智障，可是你却心甘情愿照顾我这个傻妞。

从数理化不会的题目，到大学不会应付的学生会再到毕业找工作的迷茫。

你明明只比我年长两岁，可为什么你成长的速度那样的快，总能轻而易举走在我前头。

直到有一天我在你家翻到了你从前高中的日记本，歪歪扭扭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笔记，都是我曾向你请教过的问题。

忽然发觉你曾经的对答如流，解题思路清晰原来都是提前演练过很多遍的。

我看着你从前的字迹，想起你一片傻傻的苦心，笑着笑着，眼泪竟把手里的本子打湿了。

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呢。

我还从你妈那里听到很多你小时候的趣事，我才知道，在我面前一向那么优秀的你，小时候竟然非常爱尿床也爱哭啊。

幸亏你没看到我当时笑得前仰后合的表情，要不然，你又要微红着脸要我道歉了。

这么些年来，你每次爱恶作剧整蛊我，每次我都装哭，每次你都要哄我，每次我都会在你说了三句话不到就要笑着追着你打。

现在再想起曾经的事情，心头热热闹闹，充满了清脆的笑声。

03.

过了2018年的今天，你已经32岁了。

人家说30而立，还记得27的你单膝跪在湖边，让我嫁给你时的情景吗？

那时候晚间湖边的烟火正盛放，绚烂如你那时候期待的神情。

可你去哪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咱们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天，一个时辰哪怕一秒都不行啊。

你给我买的婚戒，我看到了，是我喜欢的款式。

钻石在光下闪闪发光，像极了你笑得模样。

傻瓜，干嘛偷偷藏在咱们新房的沙发后边，你以为我找不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吗？

傻瓜，我现在可勤快了呢，经常打扫，也会熬些粥了，跟老妈也学了几个菜。

从前都是你照顾我的一切，什么时候也换我来照顾你？

你总是怕我冻着，饿着，也怕我一个人出门会迷路，怕我若是动手做饭，菜刀太锋利会伤到我，也怕那油烟会弄脏了我。

都怪你，把我宠的非你不可。

你走了之后，你从前会的，我都学会了。

好多次，我完成了一件总忍不住想告诉你，回过头总希望你站在后边监工。

我多想骄傲的举起手告诉你，“看吧！我也是很能耐的！”

你会不会笑得很开心，站在那感慨道：“原来我们家二傻这么厉害啊。”

每次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总忍不住的掉。

是啊，你的二傻很厉害的，也聪明了，她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她现在已经是公司部门主管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乖乖戴好你买的戒指了……

04.

如果当初不任性就好了，如果当初迟些结婚之后再去竞争主管之位就好了。

如果当初……

可不知怎么了，我们没有如果了，拿什么也换不来当初了。

你还是走了，两年了呢。

你是个大骗子你知道吗？

你说好要娶我的啊，你曾经答应我的事全部都做到了，可唯独这一件为什么你选择赖皮了呢？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要你回来。

你说过你十点钟就回家的啊，为什么那夜我等到凌晨三点收到的是死亡通知？

你不是最怕我哭的吗？你不是说这辈子也不会让我难过的吗？你不是说……

为什么你都没做到呢？我怨你，更无法原谅我自己。

你的微信上现在有很多很多条留言了，我很乖的，每天都会跟你说好多，你什么时候能看到呢？

新房子的枕头，属于你的那一个早已经泪痕斑斑了，很多次我一个人在这里哭到天亮。

以前无论多晚你都会回来的，因为你知道我会担心，我打了你的手机很多遍，从无人接听到空号，我只能给你发微信，一条又一条。

我们的聊天记录我已经全部保存到云盘了，没事的时候，我会听，一遍又一遍。

“傻老婆，今天买了你最爱的大闸蟹。”

“老婆，开门，我错了行不行？”

“傻老婆，今天记得不要乱吃凉，要不然又会肚子痛。”

“傻老婆下班了吗？我在去接你的路上。”

“乖乖站在那别动，我去找你。”

…………

05.

家里这两天在下雪，从前你呵着热气会为我堆个雪人，今天我在公园里捏了好久，想捏一个属于你的小雪人。

那鼻子，那眼睛，那薄薄的嘴唇，不像你都不像你，统统都不像你，一碰到你，我依旧是笨手笨脚。

天冷，你记得多穿一点。

还有，我要结婚了，咱们的新房已经交给你妈妈了，我还是会常常过去陪她说话。

你放心，我嫁的那个男人不是邋遢的第三十二个相亲对象，是第三十四个。

我妈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碟，不过那个人真的好像你。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你说，你是不是又跟我玩恶作剧呢？

可就算换了模样，我也依旧认得出你。

06.

卧室内27°的空调微微送来凉意，已是盛夏光景。

她此刻身上却不安的冒着冷汗，汗涔涔大梦般惊醒，心突然慌得厉害。

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到梦里的场景竟忍不住哭起来。

身旁的丈夫听到哭声一个激灵坐起来，把她轻轻地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脑袋，“怎么啦，又做噩梦了？不怕不怕，二傻子，我在呢。”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好委屈，“老公，我刚刚做梦，给你写长长的信呢，你不在了……”

“乖……你放心，傻瓜，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她使劲往他怀里缩了缩，努力清醒甩掉所有不真切的幻象。

黎明时分的日色，有时候也会是最恼人的。

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抱着枕头不清不醒到天明。

“我要结婚了呢，南浔。”

“下个月十号，和第三十四个相亲对象。”

“他对我很好，还有，他，真的很像你……可惜，他终究不能是你……”

她抱着枕头喃喃道，眼泪又爬满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