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七年,湾已经七岁了。
三年前那次探亲,由于母亲病着,他没有说出口,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必须和金花说清楚,他觉得这段无爱婚姻,该到终止的时候了,虽然这个决定对金花和孩子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银川那边,已经给他最后期限,如果不能果断处理,他这些年的努力将功亏于溃。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天夜晚,湾早早地睡去了,金花一直哄睡在一边,只等孩子熟睡下,才起身去院子里锁好了院门,四月的苏北广袤大地上,打远处黑压压一片杨树林,吹来的夜风,依然让人感到寒意阵阵。
梁启明躺在床的另一头,一直在思忖,无法入睡。
金花抖擞着身体,走进了里屋,轻轻地挨着梁启明睡下。
梁启明双手枕着头,一动不动,感觉很陌生。
好像身边的这个女人,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他只是一个借宿的陌路人,他很快又要离开这个家,在这个家里,他无法找到那种主人的位置。
半夜,油灯还一直亮着,他迷迷糊糊地,好像感到有人趴在他的胸口哽咽,醒来一看,原来是金花。他感到一阵心酸,双手想去抱紧,但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转而又消失,他不能再心软,否则,事情会更难办,他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
金花一直哭泣,仿佛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在此刻宣泄而出。
她隐隐感到,身边的这个男人的心,早已不属于她,他的冷漠,就像一把尖刀,刺痛了她柔软的内心。
自从嫁到梁家,吃苦受累,她都毫无怨言,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与身边的这个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是如今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他真的很绝情,哪怕是一句安慰也没有,三年了,一直被别人冷嘲热讽,一个人承担抚养孩子和照顾老人的重担,一直独守空房。
她越想越悲痛,一抽身,撤到一边。
“你外面有女人了?”
梁启明沉默了许久。
“我们……”
金花伸出一只手,让他不要再说了。
“你真的狠心啊!就是不管我,孩子和爸,你也不顾了。”哽咽着。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可我也是没办法,你为这个家操了不少心,吃了不少苦,正因为这样,我才不忍心看你一直这么下去,你还年轻,还可以改嫁个好人家,这个家,以后我会照顾的。”
“你照顾!哈哈!你拿什么照顾?你倒是说说。”金花一声冷笑,一屁股做起来,掀开梁启明的被子,直愣愣的瞪着他。
“你这是干嘛?别吵醒爸和孩子。”梁启明假惺惺的说道。
“反正你也不怕丢脸,在外面养女人都不怕别人戳脊梁骨,还怕什么?”
“我不想和你吵架,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办手续。”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想和你吵架吗?既然你不顾夫妻情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爸!爸!麻烦你老给个话,别怪我这个儿媳妇不讲道理。”金花扯着嗓门喊道。
“好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孽子,给我滚出这个家,永远不要回来,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梁炳清披着一身单薄的外衣,一脚踏进里屋,气急败坏的吼道。
梁启明只能连忙拿起裤子和外衣,狼狈的踉跄而出。
“孩子,你别为这个畜生生气,有我在,他不敢胡来。咳!咳!……他想离婚,门都没有,除非我死。”梁炳清咳嗽了一阵子,说道。
田金花嘤嘤的坠涕,湾被吓醒了。慌乱中,湾爬到娘田金花的怀里,吓的哭了起来。
田金花一把抱住湾,紧紧地仿佛一松开就要失去的那种,用力的抱紧。
“爸!你别管了,这个没良心的,死活都容不下我。我说过的,离了婚,我还是您的儿媳妇,只要您不撵我走,我就侍候您老和孩子。”金花越说越伤心,禁不住大哭起来,哭声划破宁静的夜空,扰的隔壁相邻,听到哭声也觉得渗人。
相邻的几户人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相续跑来打听个究竟。
老丁家的婆娘,紧着来敲门,一看院门敞开着,大伙前后脚进了堂屋,一看梁炳清一动不动的坐在堂屋中央。
屋里点的煤油灯很暗,烟草的味道,把进来的人呛得够呛,烟雾弥散全屋,迷迷蒙蒙的,怪吓人的。
“唉!我说这是咋的啦!下午不是好好的吗?这一大晚上的,咋又闹着出了呢?”丁家婆娘站在一旁,问道。
屋里的人一声不吭,只听见里屋有女人的哭声,丁家婆娘急忙进了里屋,好一阵子才出来。
过了很长时间,才闷闷地说了一声:“你们都先回去吧!”大伙都散了。丁老汉生怕出什么事,给丁家婆娘使了个眼色,迟疑的跨出了房屋。
“我说梁家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孩子们大了,由他们折腾吧!折腾累了,自然就安生了。”丁家婆娘站在一旁劝慰道。
“你说,我是哪辈子做的孽,尽然养了这么一个畜生,不知好歹。”梁炳清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敲着烟灰。
“启明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他决定的事,看来谁也拦不住。可惜啊!苦了金花这孩子。忙里忙外的,家里一年四季的田里家务,哪一样少了她能行,要是真的离了,那这个家可怎么办啊!”丁家婆娘说着说着,也眼泪巴叉的。
“我就是死,也不管他的事,这个家还是给他搞散了!”梁炳清无奈的叹着气。
清晨,煤油灯已经熄灭,湾依然酣睡在梦想,大概是昨晚受了惊吓,嘴角依然微微地抽蓄着。
窗外,很大的雾气,弥散在院落的四周。
天刚蒙蒙亮,灶屋里,金花傻傻地看着柴火,在锅肚里噼噼啪啪地响着,熊熊地烈火,好似烧焦了她的心。
锅里煮着米粥,竹耙上蒸着苏北大瓶,金花六神无主的连锅盖都忘了盖,湾爷爷一早去庄稼地里转了一圈,进屋一看,忙上前把锅盖盖上,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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