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朝颜

作者: 清平巷1号 | 来源:发表于2019-06-10 22:55 被阅读272次
    又见朝颜

          夏的季候,我总会想起那种乡野、庭院随处可见的低微小花,人们叫它牵牛花,而我喜欢叫它朝颜。并非文艺范的附庸风雅,而向慕它竭尽生命的荣枯,预告生生不息,也提携落花流水。人或者穷尽一生的精神才能彻悟,所谓“锦瑟华年”,所谓“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朝颜有千余年的历史了,名见花谱、花志、名著,为旋花科牵牛属一年生蔓性缠绕草本花卉。蔓生茎可达3、4米,齐整的螺旋形花包打开,花冠喇叭样。花期6月至10月,大都朝开午谢。虽然“命短”,但很快以新代旧,并且几乎可在任何土壤中生长,哪怕是贫瘠的不毛之地,只要阳光充沛,就会长出很多心形的叶子和卷须,是生机勃勃的攀缘植物。花语多定义为“爱情永固”,倒不像它稍纵即逝的命数。

          日本俳句有道:“朝颜色艳,染得晨雨亦紫妍”,这“朝颜”指的就是牵牛花。中国诗人,似乎可以描摹的芝兰香草太多,对这种过于日常的花朵不感兴趣,歌咏者不多,名篇佳句更是鲜见。

          据说,唐朝时牵牛花是作为药材从中国传入日本,到了江户时代,就延用了“朝颜”的名称,日本人画了《朝颜三十六花撰》的图谱留存。不过,禅师松永贞德咏“朝颜”的俳句与我对朝颜的意象比较契合:“辰光只开一刻钟,但比千年松,并无甚不同。”这句抓的也是牵牛花短暂的花期,颇显禅味与物哀之美。

          我国钟爱朝颜第一人应该是京剧大师梅兰芳,宅院内常年载种几百种牵牛花;甚至专程去日本引进原产美洲的矮牵牛,可开出五颜六色斑纹花朵;还特意请来国画大师齐白石描绘自己养的牵牛花悬挂于起居室,齐白石见到梅家牵牛花圃不禁发出“百本牵牛花碗大,三年无梦到梅家”的惊叹,之后牵牛花便成了常入齐白石画作的题材。

          我没见过花大如碗的朝颜。第一次见朝颜还是小时候在姥姥家,花开一墙,姥姥叫它喇叭花。我在挂着露珠的藤蔓中摘下几朵,嫩粉的花瓣中央是白色的蕊,凑近嗅嗅,有淡淡的清香。姥姥得闲时也会摘下几朵,给我盘辫在发髻上,乐呵一阵儿。

          眼下,室外小院里有几节篱笆,那些牵牛花们散落其间已经开始结出螺旋形花苞,不几天就可以看到成片的紫色小喇叭了。最喜爱朝颜花开的义无反顾,无所求地萌发,无所悔地凋零,好象每一朵都开往荼蘼,直至把自己一点一点地撑碎。有些像无忧少年赶往花季的执,又有些像热恋中人飞蛾扑火的痴,纵使一期一会,开放时依然一藤一藤怒放,萎谢时依然整朵整朵无畏。吮吸一株花该吮吸的阳光与水分,占自个的土地尽自个的责任,而后化泥,成全天地与四季、花草与季候的故事。可谓求仁得仁。

          一去枯荣,韶光入梦,未解的情深,在暮霭中永恒。这样看来,即便面对一株晨开暮谢的朝颜,我们都没有太大的底气夸示自己生命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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