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风的方向改变

忽然温度就下来了，就像当初温度突然上去了一样。

游子还穿着昨天的短袖，却不能像昨天一样自由。他站在阳台上，来回地走，裸露的手臂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就这样一下子有了强烈的念头，拥抱自己，掩盖住所有的苍白，箍紧周身的忧愁。

风儿变成了一个愣头青，依旧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带着粗重的喘息。它收紧了游子的腰肢，却掀开游子的衣摆，死乞白赖地逗留。

飞机轰鸣着从低矮的天空飞过，在离黑夜很远的时候，早早开起了灯。灯却不在前方，只是压在身子底下，挣扎着闪烁，不知道究竟要亮给谁看。

它一往无前的气势，并没有改变风的方向，也没有阻挡云彩的流淌。

爬在栏杆上的丝瓜苗，还在努力扭转生命的颓势，擎一只花苞向天空生长。风并没有理它，从栏杆的缝隙匆匆溜走，来到游子的身前身后。

一只狗子在水泥地上打滚，抱着一只空纸盒。它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它不理会它，那是天空的心事。

它也听到了风的声音，它不理会它，那是流浪的心事。

它也听到了花苞开裂的声音，它不理会它，那是来年夏天的心事。

它不向阳台上看，自己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那是它自己的心事。

天开始黑起了脸，因为有飞机，给它点亮烛火。

狗子依旧翻滚，因为有大地，给它游戏的舞台。

花苞不肯低下头，因为有栏杆，给它坚硬的支撑。

哪怕还不是黑夜的时候，哪怕已经是冰凉的时候，哪怕是岁月已经变换的时候。它们有它们倔强，执拗，兴奋，狂放的理由。

只有风依旧不解风情，从某个方向使劲吹来，紧紧寒着游子的心，让他怎么抱自己都不觉得安稳。

管他呢，那是游子自己的心事。

看着天上流淌的云，听着风尖厉的哨音。哦，那不是故乡的方向。那是飞机升起的地方，是一个离别的地方，充满着眼泪和拥抱，祝福和悲伤的地方。

立在阳台上，游子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将自己箍得越来越小。他抱着的是风，是凉，是飞机无法落脚的地方，是丝瓜无法开花的地方，是狗子不愿张望的地方，是思念随着云流躺的地方。

温度就这样下来了，让人手忙脚乱，不得不捂紧一腔的心事。分明有一处掀开了，顺着衣摆，在风摇不动的心里，有一只花苞挺立着，静静绽放。

它不会理会季节的更替，不会在乎寒暑的变换。它只想在天黑之前，在飞机尚未落地的时候，在狗子尚未起身的时候，将风的方向改变。

改变到可以停留的地方，继续生长。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下月初上市，签名精装版正在预售，有需要的，微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