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死了

/01/

“希望你在天堂不再痛苦，走好，老牛。”

在朋友圈看到高中学习委员的这条消息，我正在办公室喝着下午茶。

平常的工作日，平常的生活圈，我小心翼翼的点开，仔细地确认了一遍。

语文老师确实死了，我给高中玩的最好的朋友发去信息，我偷偷的期待她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却也在偷偷地隐隐作痛。

望着学习委员的微信头像，泪水突然就模糊了眼睛。

学习委员是个女孩子，喜欢独来独往，班里的人都不太喜欢她。可那时，语文老师最喜欢她，她总爱开玩笑，大呼小叫，课堂上会大声吆喝语文老师“老牛”，我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不尊重，可其他同学课下大呼小叫，仿佛“牛老师”就显得疏远很多，“老牛”就很亲近。

沉寂了多年的群聊突然热闹了起来，一男生手动艾特班主任：“真的假的？”还有人说：“这也太突然了。”

下午四点，班主任在群里回复：“同学们，请节哀，牛老师已于昨日因病逝世。”

热闹的群像是炸了窝，哭泣，一个两个，一行两行，祈祷，一句两句，一串两串，蜡烛，一根两根，无数根，各种各样伤心难过的表情包瞬间占满了整个群聊。

“老师是不是忘记了和我们约的十年？”一个女生突然说到。

老师对于自己的食言也很难过吧。

/02/

高中毕业前夕，每个科目的最后一节课来的那么快。老师们在属于他们最后的四十五分钟的课堂上，抒发着三年来从未说过的忠告和希冀。

牛老师走到门口，像往常一样，低着头，脚踩弹簧似得大步大步踏上了讲台的那个台阶。牛老师总爱开玩笑，额头前那一小戳头发，常常被他甩来甩去，真心的话大家听着也像是开玩笑。

最后一课，老师没有拿课本，带了电脑，从未在课上掏出手机的他轻轻地把手机放在讲桌的拐角处。

“同学们，请稍等。”老师上下摆动着右手手指，让我们保持安静。

顿时鸦雀无声，最后一堂课，大家都格外出乎意料的听话。理科生的语文课英语课很多人总用来小憩，用来打盹，养足了精神，来迎接下堂课的数理化。

投影仪上慢慢的显示出“最后一课”四个大字。后两排叽叽喳喳的同学，望了望黑板，安静了下来，像我一样，突然意识到真的是最后一节课了啊。

“明天你们拍完毕业照，就要陆陆续续离开学校了”老师平静的说道“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份礼物。”

齐刷刷的目光投向黑板，“两年半了，你们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我讲课，哈哈哈哈哈”他停顿了“我用手机记录了这两年半来你们不少个瞬间，上自习时窃窃私语的，课堂上偷偷传小纸条的，遇到你们感兴趣的话题，你们积极举手的……”

他一边点击着鼠标，将一张张照片曝光在我们眼前，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映入眼帘，老师不知道何时，从窗外，从身后，从讲台，从不同角度留下了我们两年半来的喜怒哀乐，记录了我们的青春。然后一边交代我们考完试的暑假应该干嘛，步入大学后要怎么学习，以及三天后的考场上该如何答题，如何调整心态。

坐在第一排，活在老师眼皮底下，上课爱打瞌睡的那个男孩，看见自己的照片，笑声最大。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停地点头，点头，点头。

“十年之后，可能你们已经成家立业，或许还在没日没夜的打拼事业，也有可能像我一样成为一名人民教师。”老师突然哽咽，倒吸了一口气“我只希望，十年后，你们聚餐的时候，还能想起我。”

我们听着听着就哭了，老师说着说着就抽泣了。

下课铃声响起，牛老师气宇轩昂，向我们深深地弯下了腰。

“希望你们大鹏展翅，飞向你想去的地方，加油！”这是他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发自内心的永恒的祝福。

我们连谢谢都没有说出口。

/03/

群里还有牛老师的qq，我不敢点进去。

徘徊在他的QQ页面，不停地点进去再退出来。最后一鼓作气，最后一条说说应该是他家里人发的。

语文老师有个女儿，高二的时候就有传言，长得十分好看。

今天在老师的空间看到了，像老师。

听说是得了病，在上海某家医院化疗了很久。眼前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我看见了，他坐在病床上，眼部轮廓分明，瘦了好多，像多年前一样，伸了伸手，让我们安静，让我们坐下。

有人说，人死后，失去的不是生命，而是共同拥有的时间。

我们还失去了共同的回忆。

我喝完手里的茶，深深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