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手中的余香
终将在黑夜迷醉我的呼吸
而后在清晨随风而去了
如果
我的花瓣也于晨光中飘落
请你也为我祝福
不要因花而吟
或许某个夜晚
你也透过星的光看我灯下的长影
千万不要呼唤我
或许我不经意要回头
你就请云遮月
把那梦当作梦
我将独自踏上清风
摘取一夜星空
祭奠曾未开出花来的种
01 再序
如我不曾相遇你，你又会是在哪里？而今记得你的身影，我又该去哪里？今夕何夕？
02 狱
“你说，爱，是什么？”
这句话是他临走前向她提的问题，然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片大地的时候，他的脸干净温暖，他的身体慢慢消散，从头到脚，终于全部化成了虚无。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消失于她的眼前，她伸手向前，缓缓抓着空气，而后那只手变成了无力的拳头，她的双眼凝视着眼前，任那盈满眼眶的泪滴了下来，她有些无奈地轻声倾诉，“我叫……”
那朵艳红的玫瑰在明媚的阳光下热情地奔赴向死亡，它早就急不可耐了，它才不想被人们带着任何的感情色彩去看待，它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在温柔的阳光下任生命一瓣一瓣枯萎凋零。种于它心底的期许，是不结一夜花，不恋一粒尘，不生生，不死死，不存不灭，那是一种世人未曾见证过的物态，可以称其为“狱”，是苦乐纠缠之地。
03 雨
雨自天空倾泻而来，狂风袭过，这是夏晚愤怒的热情。
他，是一个忘了自己名字的人，虽然记得所有的前尘往事，却唯独记不起自己的姓名。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一步一步向远方走过去，走得淡然，走得冷漠。大雨洒下来，她走得却一点都不慌张，咆哮的雨声里，她脚下那双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理性且铿锵有力。
“砰，砰，砰，砰……”
他们迎面而走，在一个闪电接着一声惊夜的雷后，擦肩而过。
他听见她脚下那双鞋踩在地上所发出的匀速声响，那声音在繁华而冷清的街道上有些悦耳，也只是有些悦耳。
她没有看清他的脸，也没有想过要看清他的脸，她不再是曾经烂漫的山花，不再怀着春风邂逅的浪漫幻想，只于灯光里看见他身后拉得很长的影子。
再有惊雷，吵醒做恶梦的人时，他们都已从那街道上消失，这次擦肩似乎仅有店里橱窗中站着的没有生命没有眼睛的模特给他们做了一个见证。
雨是骤然停止的。
04 他
每一个清晨，他就会变得透明不见，然后记忆也随着时间消失，直到夜晚他又成了人的样子出现在这个世间。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事，因为他只有一天的记忆，更精确的说，他只有一夜完整的记忆。时空的交错里，他只于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在寻找着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
每一个夜晚，他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他的脚步，让他在印象中的这条街上来来回回地走，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相遇？
这街上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与他有着莫名的联系，让他倍感熟悉，然而他内心又有着极度的不安，他不知道这些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虽然走在街灯下的他脑海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有用的记忆。
桂花的香是随着风而来，咄咄逼人，不管这街上的人是否愿意，它都要让人陶醉在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里。亦或许是它只有一晚的生死，所以要尽情地放肆，即使它已经散落到地上，被人踩在脚下，它也要苦苦挣扎着把自己所以关乎向生而死向死而生的梦开在过客的心里。
他在这夜深人静的空城里缓缓游荡，像是无主的孤魂野鬼。
她的发香是一种独有的味道，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味道就代表她。他抬头望向那个迎面而来的女人，才明自己心里那份焦躁不安是爱亦是恨，更如同是宿命。
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所有的记忆都涌现脑海，那是一些难过的事情，他一步一步都走得没有声音，很是沉重。
我该是死了？他在心里这样问。因为记忆里的场景，他是随着她从顶楼跳了下去。
所有的回忆如同一部长篇电影，在他的脑海里上映，他惊诧地顿了顿，然后回复正常，向前走过去。他知道，按照记忆里的路再拐几个弯后，他还会与她相遇的。
05 千百次的遇
再走过几个路口，穿过几条街，他真的遇见她，是的，她刚好出现在自己前边，两人再一次迎面而走。
他想起了什么，刚准备开口，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她心不在焉走下那个小台阶时一个趔趄就往地上倒去。而他，早已经做足了准备去接住她，时间刚刚好，他没有晚一步也没有早一步，就那么十分刚好地接住了她。
果然，跟记忆里的画面一模一样，他暗自里还带点小得意。
桂花的香味从城市的巷道袭来，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张脸完美地与他模糊的记忆重合，或者说，那张脸让他原本模糊的记忆变得愈发清晰了。
她的脚崴了，他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踝处红肿的厉害。
“痛吗？”他轻轻碰了碰，有些心疼。
“不痛。”她强行忍住，那一抹伤及神经的痛感。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这个想法：你啊，老是这么倔强。
他有恃无恐地提出来送她回家，因为他知道，她会答应自己这个很有绅士与流氓风度的要求。
“不了，谢谢你，我打个车就好。”
他把她的另一只高跟鞋脱了下来，两只鞋都被他拎在手中，然后他蹲下身来，好让她能够伏在自己肩上。
大雨后的风，吹得柔了点，也冷了点。她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在这空荡的街上如此相遇的缘故吧。
夜更加静谧了，天空飘起小雨来，趴在他肩上的她打起了他的伞。在黄色的街灯下，他们的影子合成了一起，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06 酒欢
她家里很空，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活力，那风格如同性冷淡。他小心翼翼地给她红肿的脚踝处抹了酒精，她认真看着他认真为自己涂抹酒精的样子，很是心安。
“你住在哪里？”她主动找点话题。
他抬起头来，温柔看着她的眼眸，而她亦没有闪躲。他的话有些戏谑的感觉，“怎么，怕我变成饿狼吗？”
“我看你更像头猛虎。”虽然四目相对，她也没有女性该有的相对弱势。
他低下头，拿棉棒继续给她涂抹酒精，“你的眼睛还挺好看。”他说得声音低沉，以显得此话是漫不经心的。
“如何好看。”她的回复没有带着疑问的语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眼睛好看。
“非要评价的话，那就好比是美杜莎的眼。”
其实他想要说些别的什么话，但他的声带不听使唤。他记忆里，这些场景出现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他们都如此相遇，并且经历一次又一次相同的事情。
她说灯光有些刺眼，他便把灯关了，窗外透进来属于这个城市深夜的光，冷色调的光。
客厅挂着的摆钟，争分夺秒提醒着能听见它呐喊的人，你正在走向死亡。
她看着窗外零落的灯，眼睛很明亮，却给他深深的迷茫。
“你在想什么”
他似问非问，脑海里想着她的答案，但想不起来，这如同记忆里的盲点。
“我在想”，她没有改变看向窗外的姿势，“在这样人静的夜晚，你是否也喜欢喝点红酒。”
他半眯着眼，站立起来，朝她所看的窗外看去，“如果现在酒杯在手，我想先敬一杯酒给这个人静的夜。”
“橱柜上面左数第二格，是杯，第三格，是酒。”
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记忆里她有她该有的样子，可是现在她就在面前，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于他而言，竟然听起来都很新鲜。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已是凌晨两点半。
酒意阑珊，他起身走向窗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开窗。”
“开窗干嘛，跳楼？”她开了个诡诞的玩笑。
“我要真跳下去，明天这栋楼估计就该升值了，你就能多买几瓶红酒，在夜里敬我的灵魂。”他对她的玩笑没有丝毫介意，反倒捧了个场。他笑着喝杯里的酒，结果被呛到，一阵的咳嗽。
她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拍了他的背。
缓过来后他们各自靠在窗边，安安静静。
“想要讲讲你的故事吗？”他直接躺在了地毯上。
“有什么好讲的，都不太记得了。”
“那就说点你记得的，一句话也可以。”
她沉默了，他也跟着沉默，她沉默是在想，他沉默是在等。
她一饮而尽杯中的酒，缓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哀怨，“有如这夜吧。”
他沉默，没有给予任何评论，只是一边饮酒，一边思忖这该是怎样的夜。
“你呢？也用一句话说说看。”
他侧过头，看着她的长发，和侧脸，“我嘛，为寻你而来吧。”
“这一招已经过时了吧。”
“可不是嘛，我都老掉牙了。”
“借你的手臂作我一夜的枕头可以吗？”她没等他回答就枕在他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我虽然老掉牙了，但好在保留了绅士的品格。”
夜，似乎很长，然而很短。风从窗开的口溜进来，享受着停留的安稳，风也有跑累的时候。天空有飞机飞过，它传来的声音恰似一首催眠之曲。
07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一夜未眠，任由她睡着的时候或者抱着他，或者枕在他手臂，或者是做噩梦时把泪水滴在他的颈子，还或者是可能在梦里把他的手当作鸡腿咬了他。
对于这一切，他只是怜爱地看着她，安静且沉默，刚好如同这夜。
此时此刻的时间是静谧的，他轻抚她静悄悄的发，陷入对往事的沉思。他开始清楚地记得之前多次的相遇，都重复着这样相同的故事。当天空由深黑变成浅黑的时候，他的泪水便开始悄悄流淌，从眼眶，走着曲折离奇的路，直到脖颈。强忍内心极其强烈的躁动与不安，他狠狠瞪着窗外的世界，又不知道应该恨谁，或者恨什么。好在清风从窗外进来，给了他一丝的安慰。
你到底是我的谁？他在心里问自己，对于她的记忆，他仅有千百次相同的一个夜晚的画面，和脑海深处或许是臆想出来的模糊场景。他只知道，她曾经在他面前从楼顶跳了下去。想起她跳楼而去的场景，他心如刀割。
她黑黑的梦境里突然出现了太阳，所以猛然惊醒，睁开了眼睛，仅仅是睁开眼睛而已，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个人，即使在梦里她也依旧清楚。难得的是，这一觉睡得如此心安，对于她来讲，那是那么的安稳。她睁着的眼，呆呆地看着无尽的迷离，这迷离没有边际，没有尽头，让她活得难堪，至少对于她自己而言是如此。
他的身体很烫，他的热泪滴在她的皮肤上。
“你醒了。”
她醒了，但她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复。
他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掌心的温暖，“你知道吗？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能是上辈子吧。”她的话语里是冷漠的矜持。
“或许真的是我上辈子吧。”
天已经开始亮起来，他知道第一缕阳光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他就该走了。他于记忆中一遍又一遍回忆着曾经的一次又一次离开，每一次离开都是一样的故事，每一次离开似乎也是同样的心情。
“如果我突然就消失了，你会怎么想？”他侧着头，看着她的双眼。
“你消失一个看看，我就知道自己会怎么想了。”她在他温情的注目下，充满淡定与真诚，还有一些埋怨。
他吻了她的额头，忽然记起来她曾经对他说过她爱他。
08 狱
他站在阳台上，欣赏着她种的花，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正在他眼里疯狂地开放，他想起一句话：花开堪折直须折。所以他把这朵玫瑰折断了，然后在她平静的注视中把这朵刚摘的玫瑰插在了客厅的小型鱼缸里。里边那两条红色的金鱼，对此置若罔闻。
“这朵花是我临走前送给你的礼物。”他回过头继续望向窗外，他的背影在她的眼里显得形单影只，令她心生疼爱。
客厅墙上的摆钟似乎提快了摆动的速度。
“你说，爱，是什么？”
这句话是他临走前向她提的问题，然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片大地的时候，他的脸干净温暖，他的身体慢慢消散，从头到脚，终于全部化成了虚无。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急不可耐地消失于她的眼前，她伸手向前，缓缓抓着空气，而后那只手变成了无力的拳头，她的双眼凝视着眼前，任那盈满眼眶的泪滴了下来，她有些无奈地轻声倾诉，“我叫……”
那朵艳红的玫瑰在明媚的阳光下热情地奔赴向死亡，它早就急不可耐了，它才不想被人们带着任何的感情色彩去看待，它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在温柔的阳光下任生命一瓣一瓣枯萎凋零。种于它心底的期许，是不结一夜花，不恋一粒尘，不生生，不死死，不存不灭，那是一种世人未曾见证过的物态，可以称其为“狱”，是苦乐纠缠之地。
在狱中，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无尽的黑，这黑没有色彩，没有生命，他只觉得挣扎得痛苦，他想要大叫大喊，无奈被束缚，他唯一能动的就是他的脑子。
“你，还要再回去一遍吗？”
这声音来自于虚无，回响在他的脑海，痛不欲生。
09 再不再
他再度来到这个走了千遍万遍的街，街上下着雨，他知道，他又该与她相遇。
10 还未命名
清晨的朝阳十分鲜艳，如同他病床边的那朵鲜艳的玫瑰。
她拧了毛巾，细心地给他擦脸，擦手。
“两年了，你还不肯醒过来吗？”
她的话里是思念，是爱，是恨，是愁，是情。她看向病房外边那明亮的世界。
“今天的朝阳很干净，是你以前喜欢的样子，你不想睁开眼睛看看吗？我只再给你一年的时间，你再不醒来的话……”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泪水夺眶而出，“你再不醒，我就让你吃安乐死。”她的声音很小，语气很坚定。
这两年里，她学会了回忆，回忆他们曾经拥有的故事。那个时候她罹患癌症，是个孤苦无依等死的人。她经常想要自杀，她觉得他是老天赐予的药。
这两年她一直忘不了那个场景，那个被她变得患上抑郁症的他跳楼的场景。
想起来，她有些伤感，独自看着窗外，任风吹过自己的失落。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她的背影，风吹动了她的头发，她的发香扑到了他的呼吸里，那是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可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一夜的世界（一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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