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母亲的勤快和心灵手巧,在当时的小镇是小有名气的。
80年代,经济落后的小镇,家里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靠着父亲一个月45元的工资,拉扯一大家人。
家里最大的支出就是我们四个年幼的孩子的日常琐碎,吃穿用度。
当时住的房子,是父亲叫了单位上的同事帮忙盖得土瓦房,房前留出一片大大的空地作为院子,大大的院子成了年幼的我们嬉戏玩耍的乐园,母亲在院子里分出一块地,里面种了西红柿、辣椒、大葱、韭菜,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野花,酷爱养花的母亲把这片花园打理的色彩缤纷,到了这些蔬菜成熟的日子,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们守在母亲跟前,拿着菜篮,帮着她挑拣各式各样的蔬菜,红红的西红柿,绿绿的辣椒,齐整整的韭菜,细长笔直的大葱,菜篮装的满满的。拿到厨房,洗干净,便成了我们饭桌上的新鲜食材,等母亲做好了饭菜,我们几个小脑袋凑在桌前就等待着下班归来的父亲一起开饭。
母亲为了给年幼的我们补充营养,能吃上煮熟的鸡蛋,母亲从集市上买了两只老母鸡,后来又买了一只母猪,家里逢年过节的荤腥就指着这头母猪,还有后来新添的成员狼狗,欢欢,看家护院便成了它的职责。大大的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犬吠声,老母鸡被我们几个孩子追的满院跑,“咯咯....嗒,咯咯....嗒”跑一路,经常是弄得满院子的鸡粪。肥硕的母猪待在猪圈里滚着泥巴晒着太阳慵懒的躺着,调皮的我们拿起小石子丢到猪圈里,泥巴四溅,老母猪惊得“哼哼哼”的乱叫,年幼的我们被逗得嘎嘎笑,院子里一片生机盎然,童年的美好时光就都在这院子了。
除了打理小花园,母亲更加忙碌,每天一大清早天蒙蒙亮,母亲趁我们没有醒来,起床步行走上很远很远的路,走到大山后面的那片地里,这里有很繁茂的野菜,苜蓿,马齿苋,头发菜,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野菜。母亲就采上满满一筐苜蓿菜,拿来和点包谷面给猪当饲料喂着吃,母亲说这样喂得猪长得壮,肉更精细。午饭后,母亲安顿我们几个睡下,又开始忙着喂猪,鸡,还有狗,打扫鸡圈和猪圈,还有院子,她用心的呵护照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这些家禽,把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有时候邻居大妈,阿姨转门,看着母亲种的菜园,直夸母亲打理的好,母亲热情的从厨房里拿一些给邻居们,她总是笑嘻嘻的说,“拿去做饭吃吧,自己种的新鲜,多着呢,缺了就过来拿,家里够用。”,那时候邻居们盛情难却,就收下了。母亲的勤快和热心让邻里关系很融洽,那些阿姨大妈婶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搬个小凳子来我家的院子里坐坐,找母亲唠唠磕,拉拉家长里短。
从我记事起,院子里就一直很热闹,母亲也一直很忙,忙里忙外,好像有很多干不完的家务,母亲一刻都没闲着,我们呢,就经常跟在她的身后,发掘着这个大院子里四季变化的一切乐趣与美好。她用她勤劳的双手改变着贫苦而又平凡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用她善良和美丽的心灵点缀着黯淡的生活,给我们的童年带来很多的乐趣。
02
后来我们四个到了要上学的年纪,父亲和母亲为了方便我们几个孩子上学,商量下,狠心卖掉了这座偏僻的平房,还有那座载着我们童年时光的老院子,我们要搬家了。
我们的新家搬到了长长的胡同深处,类似于四合院子的那种老平房,胡同成了我们兄弟姐妹的第二乐园。这条长长的胡同里住着十户人家,家家户户紧挨着,每户每家里都有和我们同龄般大小的孩子,每到放学的时候,窄窄长长的胡同就成了孩子们玩耍的天然场地,打沙包,跳飞机,跳皮筋,打陀螺,弹玻璃球.......,孩子们常常都是三五成群,男孩子一堆,女孩子一堆,等到各家各户的饭香飘出来的时候,大人们探出头就开始唤孩子们的小名,叫着吃饭,“小宝,把你弟叫上回来吃饭了”,“二狗子,回来吃饭了”,“兰兰,小卖部带包盐,快点”........,小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回家了,剩下一些贪玩不听话的,大人就们提着棍子,尺子等家伙什出来赶孩子回家了,有些孩子不免挨一顿打,哭哭啼啼的才回家吃饭。
热闹的胡同逐渐恢复了平静。吃完饭,孩子们就开始写作业,天黑了,大人们基本上就不允许孩子出门,孩子们只好收心,乖乖在家。期盼着明天的到来,期盼着那把没打完的玻璃球,和没打翻过来的画片,明天再不能被二狗子拿沙包打中了,跳皮筋得跳高些,不能拉本队的后腿.......,那个爱玩的年纪,母亲倒也没有强行阻挠过我们,只是告诫我们出去玩不要欺负其他比我们小的孩子,按时回家吃饭。我们兄妹几个倒也很听话,从不惹母亲生气。因为太贪玩,我们几个的衣服和鞋子都比较费,新做的衣服和鞋子不到一周,不是裤子的屁股上破个洞洞,就是裤缝的线被扯开了,或者是鞋前破个大洞,漏出大脚拇指。母亲总是嗔怪几句,然后拿出了针线又开始缝缝补补。
奶奶精湛的裁缝技术传给了母亲,一大家子的衣服基本都是靠母亲给我们做了,很少出去买。我们几个每次穿着新衣服出去,邻居阿姨们就说,“淑琴,做的衣服和买的一样,手真巧。”,淑琴是母亲的名字。一年四季,母亲总会去布料市场扯上几尺花花绿绿的布,回来照着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给我们兄妹做好,我们穿出去,邻居阿姨叔叔们总会夸好看,我们几个也因沾了母亲的光而喜滋滋的。父亲常年在办公室坐着,单位要求穿西装,母亲都会按料子的薄厚准备几套各个时节出门要穿的西装,然后熨烫的笔挺,挂在衣柜里。冬天的毛衣毛裤帽子手套围巾,母亲都会在当年的春天开始给我们准备,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会挨冻。有一次我就问母亲,为什么要给我们做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母亲停下手里的针线活,看着我说,“你们兄妹多,日子在穷,也不能把你们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你们收拾精神了,我心里才有奔头啊......”。
后来母亲的手艺被邻里街坊传开来,找母亲做衣服的人很多,经常是东家的大妈要给孙子做个坎肩,西家的新媳妇要给自己做个裙子,邻居家的奶奶要给自己做个花衬衣,母亲都是来者不拒,笑呵呵的量好尺寸,问好款式,就开始做了。做好了邻居很是满意,硬要塞钱给母亲,母亲从来都不收,总说,“邻里邻居的帮帮忙,我正好会做,闲着也闲着,钱是绝对不能收的。”邻居拗不过母亲,只好每次来的时候,给我们兄弟姐妹妹带些水果或者一些特产零食,以表谢意。父亲总会打趣母亲说,“你一个小裁缝,比我们这些人民的公仆还要受欢迎呢,又是送这送那的,我们都没人送啊。”,母亲怼怼父亲说,“我一个手艺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人情往来而已,别挖苦我”,两人互相逗逗嘴一笑而过。
除了针线活,母亲的厨艺也很了得,每年到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盼年,炸麻花,蒸花馒头,蒸糟肉,灌肥肠,炸带鱼,卤猪蹄,炸丸子,包饺子.......,母亲每件做的麻利,样子又好,邻里邻居的女人们总会叫母亲去帮忙盼年,母亲也欣然答应。年味弥漫在母亲贤惠勤劳的手里,弥漫在热气腾腾的锅里,弥漫在炮竹声中,弥漫在穿着新衣服的孩子们的笑脸上,弥漫在整个胡同巷口里,弥漫在人们的心里......
我们虽然没有精习她的好手艺,但是她的勤劳,善良,热心,踏实,乐于助人却在我们以后成年的生活中生根发芽。
03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离开了父母,去外地工作成家。父亲母亲越来越老,父亲去年退了休,终于闲下来陪陪母亲,帮母亲做做家务,母亲因为年轻时经常低头做家务,落下了颈椎病,重一点的家务活基本干不了。母亲这个大忙人,她这一辈子光忙着让我们兄弟姐妹吃好穿好,忙着帮父亲减轻家里的负担,忙着帮身边同样贫困的人过得顺遂一点,忙着让日子好起来。可是日子好起来了,不用她忙了,可她总是闲不住,给花园里种很多很多的花,种一些蔬菜,得空给自己的小孙子孙女做一件棉袄,纳上一双布鞋,做上一大堆我们爱吃的,就拉着父亲来我们居住的城市看我们和孙子孙女。
我想她为儿女的这些忙都已深入骨髓了,都已成了几十年的习惯,想改都改不掉了。
只有后来身为人母后才懂得了母亲拉扯我们的不容易,也渐渐明白了,她若不忙,我们哪来的好日子啊,这些好日子都藏在母亲的眼底手下。身为儿女的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所有天下的母亲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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