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尖上的烟火1
第一章 地狱和天堂
光说去看房，我说好。
公交车停在高速公路的旁边，我们下了车。天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云。我站在路边发呆，一辆过去的大货车扬起一团尘烟，我忙捂住了口鼻。
紧皱眉头，缩着脖子往前走，十几米远处有一群羊，在光秃秃的草地上寻找食物。那片草地显然被光顾很多次了，很多地方连干草都没有，露出光光的脊背。那群羊脏兮兮的，象是N年未拆洗过的棉絮，一团团的，灰褐的。
我边走边看着那群羊，拽了一下光的胳膊，“那有一只黑羊。”在那一群所谓的白羊里，那只黑羊看起来挺干净。
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人在路边自在地左右晃动脑袋，有颈椎病的我条件反射般跟着晃了两下。那人手里拿着一段树枝，看样子应该是放羊的人吧，又一团尘烟飞起，那人也背转了身。我忙跑进路边的草地，想远离路上的尘烟，却发现草地上满是黑色的点点的东西，象是小时候吃的黑枣。当然这绝不是黑枣，我敏感地想到一种东西，老鼠的粪便。
我踮着脚躲着，一抬头，看见草地前有一个巨大的广告牌，而在广告牌的末端，站着一个男人，看他的架势应该是……
我忙又逃回了马路上。光看着我的鞋子好笑的告诉我，草地上比路上灰还大，因为是春季，草还是干枯的。
灰烟尘雾中，我们终于看到了房子，房子是塔式的，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象是童话里巫婆的城堡。售楼处的小姐和别处的一样漂亮，衣着光鲜，我不由得低下头看看我的鞋和裤脚。小姐很热情地让座倒水，一口水进嘴，我觉得那温热的液体与我嘴里的灰尘搅拌在了一起，如泥浆一样下咽的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听不清介绍了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离开，不免思想溜号，眼光也到处乱跑。售楼处的中心是一个大型沙盘，绿意盎然，绿叶掩映下的塔楼仿佛王子的宫殿，小楼流水在楼下点缀，旁边的酒巴和会所灯火辉煌，好似已听到了欢笑声。
“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我惊诧于沙盘设计师的想象力，全不知光问的是什么。售楼小姐欢快的语气惊醒了我，“那我们就去看看房子吧！”我把目光收了回来，才知道光刚才问我的是一个户型。
随着售楼小姐来到了光看的那个房子,五楼,是我们在家讲好的楼层。一路上我还是茫茫然，眼前的房子和沙盘上的模型好象相差万里，我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直到售楼小姐打开了房间的门。
一进门我就喜欢上了那间房子，宽敞的客厅，落地的阳台窗，大气而浪漫。有时喜欢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当你确定喜欢的时候，其它的缺点就会视而不见了。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屋里却不感觉压抑和灰暗，我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看，看见了来时路上的那块广告牌。
当时因为那个男人我并没有看见广告牌上的内容，现在站在窗前广告牌上的内容一览无遗，一个巨大的女人头像，很妩媚的笑容，旁边写着：“我很看好你哟！”形象有些夸张却很生动，女人的嘴角微微开启，向上弯着，似在说话又仿佛只是一笑，一切尽在那一笑中：我很看好你哟！
“那是你们的广告牌吗？”
“是啊！是不是很有创意啊！”售楼小姐凑过来看着那广告牌捂嘴笑了。我没有笑，这好象没什么好笑的。
“你看这房子怎么样啊？”光问我。
“挺好。”我看着那广告牌，那女人在向我微笑，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相中！我很看好你哟！”
我很看好你哟！是的，我也挺看好你。
光在屋里走来走去，和售楼小姐指指点点的说什么，我想可能是在找毛病吧，好压低价格，这是我们在家计划的一部分。
可是我却没有心思想这些，我的思维还有些混乱，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来到这里总有一种在天堂和地狱间游走的感觉。一会儿我觉得这里是那样的美，舒服和浪漫；一会儿我又觉得这里脏乱不堪，无法忍受。我，到底是怎么了？
光似乎和售楼小姐把价钱谈的差不多了,小姐委婉地表示她还得和售楼处经理争取这个价格，光也假惺惺地表示感谢，然后他满脸高兴地叫我下楼。我一直站在阳台的窗前，听说下楼才想起好好看看房间，售楼小姐好象也发现了我没有去看别的房间，看我回转身，她把书房门打开，“看，在这个卧室你可以看到河边的风景。”
我往里扫了一眼，透过窗户看到后面的楼，好象一个塔尖的样子，并没有看到河。光似乎早已看过，他靠近我耳边告诉我：“你知道去年这边的房子卖多少钱吗？”
“不知道。”
“比现在贵两千，要不是经济危机，这边房降的厉害，我们跟本买不起这么好的房子！”
“要不是经济危机我还不能下岗呢！”我嘟囔了一句。
回到售楼处我又看到了那个沙盘，售楼小姐察言观色，把我们领到那沙盘，“这就是我们未来五年内的规化，你看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期，就是刚看的房子，是这一幢！”她指着沙盘上的一幢楼，“你们要的是这一间，南北通透，夏天不用开空调，而且在这边还可以看到河堤。天气合适的时候，你可以带着爱人去河堤走走，放风筝。我老家是维坊的，等我再回家给你们带维坊的风筝，维坊的风筝可是全国有名的哟！”
我看着那沙盘，如梦一样的仙境，可是眼前明明是一片灰烟笼罩的不毛之地。我可怜的想象力还是不敢把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走出售楼处，还是一路的灰烟，光似乎看不到这些，兴高采烈地谈论那房子，看我不应声就把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怎么了？不满意？”
“没有，说实话我挺满意那房子的，可是我不喜欢这地方。”
我忍不住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这什么地方啊，到处都是灰烟，脏死了。”
“说你啥也不懂吧，好象冤枉了你这么好看的脑袋！这是新开发的一个小镇，所以现在又脏又乱，坚持几年，等这地方全建设起来，我们就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到那时你再看这的房价，就不是今天这个数了！”
“那能怎么样？”
“怎么样？等经济好起来，房价涨起来，咱把这的房子一卖也小赚一笔！”
“你想的好，就怕到头来是一场空。”
“你怎么这么悲观，相信我，没错滴！”他用手捏我的鼻子，我伸手打掉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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