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是这么写故事开头的:我深切地了解家庭带来的疼痛,所以我不会再要一个家了。情人更加适合我。
一男一女的无聊性生活给所有伪善的人套上了枷锁。他们套上自己的安全套,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伤害对方,实际上古老的性活动都是伤害异性的。他们不见得喜欢彼此,只是在这里,我们给自己冠上“人格魅力”这个词。可谈到做爱,他们都闭口不谈,朋友们鼓吹那些肮脏的动作…
要我说,他们的爱情很少有很纯洁的。可是同性就不一样了。你爱他并不是因为原始的冲动,虽然有可能是心理疾病,但更多的是文明本身给人赋予上的最好的一面的吸引力。多好。
我是个女人。那又怎样?我以前爱过一个男人,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他是个罪犯,我爱他纯粹是肉体上的享受,他床上功夫很好。厌倦是迟早的事,你看,我是个感性的女人,不太喜欢干家务活,到了二十岁还被我爸养着。我不想让男人养着我。一旦你进入了一个同性的家庭,没有相貌歧视,没有性别歧视,没有年龄之间的鸿沟,社会问题在这里迎刃而解。
生理上的渴求终会退化。
“我们不是来找你谈学术和哲理的。她在哪里?嗯?”
别想知道。
“我们当然不能对你运用什么暴力手段。我们长脑袋。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整个西西里岛都是我们的了。可我们不能对你用暴力。真是可惜。”
你们都是好人,明白我这样的秘密是逼不出来的。她收了渔民的税,这就已经该死了。
“你可以待在铁栏杆后面尽情地骗我们。”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说说你的女朋友吧。”
她真的很漂亮。我保准看到她的照片之后你们个个都想上她。我不止爱她的外表。她真的对我很好。我是在服装厂和她认识的,当时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而我只是个来挑选衣服的顾客。
“但她死了。很早就死了。”
那只是一场小事故。她被卷入了裁纸机里。在此之前我们相爱差不多四个月了。她风趣大方又幽默,虽然自己没什么钱,但总会给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惊喜,比如说我回家的时候在门口放块蛋糕,在我卧室里塞一块巧克力,在门上挂两串香蕉。她真的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而我——你看,我这不是很丰满吗?
“那是吃胖的吗?瞧瞧你这肉。”
医生说我是厌食症。但她的食物有未知的魔力。
“不是重点。”
你们这些人很喜欢打断别人说话呢。
“我们没有找到完整的尸体。我们只找到了一截手指。那截手指并不能说明她已经死了。”
伙计们不是看过了那些尸体的碎片吗?
“我们从没见过那个女人。也没有她的什么DNA资料,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你们这些人真固执,如果全世界的公民都像这样子赖皮,我的下半生就不要过了。我可能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自杀,那时候我还是挺苗条的。
“继续说吧。”
就像你们了解的那样,她开始和我做更赚钱的渔业生意。她不信任任何家伙,大部分时间段里她会缩在自己的小渔屋里像疯子一样计算着鱼肉价格和更多雇佣渔民的费用。我开始察觉她变了。这个变化的原因我拿捏不准,可能是因为女人特有的不服输的小孩子气吧。她的闺蜜都登上杂志头条了。我记得她第一眼看到那本杂志的时候眼睛都要炸掉了。
“我不相信你。她是宾夕法尼亚大学设计系出生的学士,就在这上面写着的。我不相信她会被傻傻的赌气问题扯进去。”
你不能用男人的思想去揣测女人。女人却可以揣测男人的。因为女人比男人聪明,也更傻。但主要是聪明。
“她确实参加了黑帮事业。你肯定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
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在码头上工作的受保护公民被那截手指上有相同指纹的人袭击了。如果你没撒谎,那就是你的女朋友干的。”
死了多少人?
“拜托,你他妈不知道?”
我不太关心她的私生活来着。她一般只在周四晚上和星期天来陪我。我们会交欢一阵子,然后好好谈谈女孩子的心事。这部分你就不要听了。我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的,不过有阵子她会和我抱怨梅毒的事情。我知道她又出去混了。她坚持和我说这种疾病谁都会感染的,要我坚信她是爱我的。
“你就这么做了?”
拜托,没人在本地喜欢我。
“但是她后来又谋杀市长未遂!兄弟!”
什么?那是她做的?我以为是某个——
“指纹一模一样。我们上个星期五才拿到的手指,虽然指纹有点模糊了,但对比起来还是很准确的。当时市长正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发表渔民政策法案演说,突然有一个蒙面人从人群中跳出来拿起一把枪对着市长开五枪。还好市长只是伤了手臂,抢救及时,就像唐科里昂那次刺杀一样幸运。蒙面人从慌乱的人群中跑开了,该死的目击证人甚至都不能分辨他是男是女。那把枪上面有他的指纹,很不幸,在国家任何DNA辨识库中的资料都与不符。要么她是个偷渡者,要么这家伙根本不存在。直到那半截手指出现。”
嘿,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有人伪造了一枚手指,用七零八碎的指纹拼凑上去,再拿这个手指接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再去犯案呢?你想,杀人犯是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我能想到最蠢的死法就是不戴手套拿枪然后被抓住处以极刑。
“你说得有道理。但你得继续说你女朋友的事情。”
我们的重点是不是抓错了?
“只要找到你女朋友,这一系列怪事都能解决了。知道吗?”
好吧,只要你能放我走就行。之后……她说她有个急事,不能再在本地待了。我问她你是不是个非法偷渡者。她看了我一眼,说,她真的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但她确实是个——非法移民,她是从墨西哥来的。“墨西哥,你知道吧?”天呐,我都没有听出过她的口音。这是我的错。我该早和你们报案的。开玩笑,我还是爱她。我不会出卖她的,但鉴于她去世了,我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了。或许她就希望这么做。
她是,两个星期前走的。但我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却在一个星期前。那个裁纸机就鬼使神差地放在工厂的上方,还是开着的。就在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东西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头上。就这样 ,boom,死掉了。要杀死一个人还真是容易。
“你什么都不做吗?甚至不怀念她一下?”
我甚至没有伤心的余地,就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
“你的手指上套着的是她给你的戒指吗?”
是啊,虽然不怎么贵,400美元的地摊货,但我真的很喜欢。我觉得我可以走了。远走高飞,逃离这无法容忍的审讯室了。其他信息你们都知道了,她身体的碎片不都在那里吗?血淋淋的,你还给她做了亲子鉴定?那可真可爱啊。
“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名字?”
洛克兰坡。要我说几遍。
“洛克兰坡,这不像是个墨西哥名啊。”
嗯哼,所以呢?她连身份证都没有,我只好相信她。我还要什么选择?
“但洛克兰坡是在一个月前死的。”
你是说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家伙?你是想说,他突然复活,然后抢走了另外一个尸体的手指,拿着去犯罪?哈,很好笑。
“有谁会把戒指戴在大拇指上?”
我。
“我很怀疑是不是你干的。”
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做——哦,我们再见吧,我的挚爱,我会在天亮的那一刻远离你,我可能去墨西哥,或者前往海滨和沙漠腹地?
“是啊,所以再见了,我的挚爱,我们会在某一天某一地相遇,这一去并不是永别。我的挚爱,你会我等待。”
你觉得,如果我爱的那个人,如果,如果她再也没法和我在一起了,因为她身处世界的另一个位面里,那里没有上帝和看起来很漂亮的云朵,没有真正的爱情。肢体碎裂只是在提醒人们那肮脏的现实世界的丑陋。你看,这截手指,它不是我的。我曾经和洛克兰坡说过,如果我们想厮守一生,那我们必须在不同的位面里交换戒指,然后做出自己的承诺。
“我看出来了。”
这么说我承认自己的罪行了吗?这算吗?
“算。虽然是比较诗意地表达出来了。我们这算是在为警方办事呐。”
噢,哦。我的一生真是坨屎。你们根本就不该来找我做口供。这不算口供,这算监禁。
你知道吗?我过八个月就是二十三岁了。我二十三岁之后的梦想就是去阿拉巴马州看看风景,或许交个男朋友,是个拉丁人。我们在异域小镇黄沙肆虐的酒馆里碰到了一起,站在尼加拉瓜大瀑布上相爱,在霓虹灯烘托的大城市里买了一套小公寓,虽说生活并不好过,但我们很快乐。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坐在教堂里互换了蜘玻璃做的戒指。很快我们会有一个儿子,叫做麦戈,他有天生的心脏病。我们花了很多钱到处奔波拯救他弱小的生命。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农业学家。十三岁的时候,麦戈死在了密西西比河畔金黄的麦田野里,肢体僵硬。啊,之后我的丈夫信奉了天主教。他在某一天清晨送给我一把民谣吉他,然后悄悄离去。他写下留言说,音乐永远不会死去。不像生命和亲人。
我的下半生都在唱歌。直到我63岁那年死去。在我死去的那一天,南方的四个州里的小镇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再也不会过来弹吉他了。
“你说完了吗?”
是的。
“谢谢你。走吧。明天你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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