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青春耗在了暗恋里

幸好来得及说爱你

00

很多时候，我们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但我依然渴望和你继续走下去。

01

C城的11月，天空阴沉一片，像泄了气的气球，干瘪、无力。刺骨的寒顺着大风钻进每个毛孔，像闪着寒光的针，一下一下扎在身上，麻麻地发疼。

偌大的机场里，人潮涌动。小雨把大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露出来的那双大眼睛揉碎了满地的星光，驱散了一夜的寒意。

“去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用，记得和妈说一声。”小雨妈抱着小雨的手紧了又紧，迟迟不愿放下。

“我知道了。妈，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小雨的眼睛里雾气弥漫。她松开了小雨妈，大笑了一声，“干嘛啦，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好啦，女儿只是去日本读大学，你不要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小雨爸搂着小雨妈的肩膀，安慰道。“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太担心。快登机了，让他俩也聊几句。”小雨爸眼神瞟向了在一旁沉默很久的乔宇，向小雨努努嘴，搂着小雨妈走远了几步。

“谢谢你来送我啦，够仗义的！”小雨伸出手，拍了拍乔宇的肩膀，她笑着的眼睛弯成了一座桥，伴着星光，直达乔宇的心底。

“给你。上了飞机后，你再拆开来看。”乔宇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小雨。

小雨接过盒子，在手里掂了掂，黑色的毛绒方形盒子，很轻。“这什么来的？这么轻？”小雨歪头看着乔宇，透着疑惑。

乔宇的眼瞳很黑，像砸了一池墨水进去，深不见底，却透着光亮。他眼里扬起一抹似水的温柔，小雨的耳尖开始泛红，他轻吐两个字，“秘密。”

登机提醒响起，小雨挥手告别了小雨妈、小雨爸和乔宇，大步向检票处走去。

02

上了飞机，找到位置坐下来后，小雨掏出乔宇给的小黑盒，打了开来。一条亮晶晶的的吊坠在黑色绒布的衬托下异常闪亮，银质的六芒星折射出五彩的光。

盒子内头粘着一张浅蓝色小纸条，小雨把它撕下，打了开来。“小雨，我把青春耗在了暗恋里，希望我的未来能一直有你。让我来守护你，好吗？”乔宇的字迹遒劲有力，一笔一划刻在了小雨的心里。

小雨盯着项链和纸条，眼睛一眨不眨的，她的手微微颤抖，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清除键，一片空白。

恍然间，小雨想起了1个月前，他俩在听周杰伦的《告白气球》时，乔宇曾问过她，她喜欢什么项链。那时她还打趣道，你要买来送我啊。

乔宇上下打量了小雨一番，没有说话。他的眼里含笑，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就像一根羽毛，轻飘飘落在小雨的心尖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六芒星吧。它代表守护和祝福，能带来好运。你要送给我吗？”小雨抬头看着乔宇，眼睛里像铺满了一地柔和月光，温柔了岁月。

“我想送给我喜欢的女孩。你知道的，我不了解女孩的心思。”乔宇摊摊手，眼神显得有些无辜。

“嘁，还以为你那么好心，要送给我呢。”听到乔宇说有喜欢的女孩了，小雨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像泡进了纯柠檬汁里，酸得发涩， “她长什么样子的呀？”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胜过春风十里。”

“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吗？”小雨一听这话，暗暗对比自己的眼睛，顿时泄了气。自己的眼睛好像除了大，也没别的什么了。“原来你喜欢眼睛又大又漂亮的女生啊？”

“她的眼睛里繁星满天。笑起来，特别感染人。最初喜欢她的眼睛，后来相处久了，就喜欢上她了。”乔宇的眼睛里揉碎了一地的温柔，暖意四溢。

“啧啧，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小雨伸出手，拍了拍乔宇的肩膀，眼睛咕噜一转，瞟向了别处。她错过了乔宇再次看她时的满眼情深，就像泡进了蜜糖罐里，甜得发腻。

03

“请问需要些什么吗？”空姐推着餐车经过，停在小雨的旁边，问道。

“不需要，谢谢！”送走了空姐之后，小雨盯着纸条看了又看。她的眼睛里承载着一池清水，阳光洒满了水面，波光粼粼。她嘴里含笑，“我把青春耗在了暗恋里？到底谁暗恋谁呢？”

小雨一直喜欢乔宇，从3岁初次见面开始。小雨的爸妈和乔宇的爸妈是相识了二十几年的老友。随着工作变动，小雨3岁那年，他们两家成了对门。

初次见面是在盛夏的7月，窗外绿树成荫，蝉声不休，阳光四溢。乔宇穿着一套黑色小西装，被妈妈牵着手来串门。

小雨一抬头，就撞进了乔宇那黑得发亮的眼睛。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牢牢吸引住小雨的视线。小雨举起刚在手里玩着的黑色玻璃珠，笑了笑，指了指乔宇，说，“眼睛，珠子。”乔宇看了小雨一眼，没有说话。他转过头，看向了别处。小雨放下手，撇撇嘴，自顾又玩了起来。

初次的见面，小雨觉得乔宇性格有些冷，不太搭理人。

小雨和乔宇同龄，就读于同一间学校，同一年级，但从来没有同过班。乔宇所在的班总是比小雨所在的班靠近楼梯。每次上下楼，小雨都要穿过乔宇所在的班的走廊。每次路过，小雨总忍不住偷偷往教室里面瞧。

有时，她会看见乔宇在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下颔线条锐利干净，宛如希腊的雕塑。乔宇的眼睛看不真切，小雨的脑海里却会浮起乔宇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尽管看人总是淡淡的，却有说不出来的明澈。

有时，她会看见有女生站在乔宇的身边，低着头，眼睛在乔宇和乔宇手上的练习册来回地扫，偶尔还点点头。乔宇偶尔会停下笔，等女生说了些什么，又抬起笔，继续写写画画。小雨看了，撇撇嘴，嘴里嘟囔几句，掉头走了。

有时，她会看见乔宇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像只慵懒的猫。有时，她看见乔宇和几个男生在聊天。那时的他，眼睛里有一束光，驱散了些许幽深的黑，多了几分灵动。

然而，奇怪的是，就算他俩的班级挨得很近，却甚少走动。上了初中后，或许青春期作祟，小雨在走廊上碰到乔宇，总是匆忙朝乔宇点一下头，就跑开了。

上了初中后，乔宇一下子长开了，长手长脚的，还打得一手好球，入选了学校的篮球队。但凡有他的比赛，场上总围满了女生，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拥挤得很。

小雨很少去篮球场看乔宇的比赛。她个子不高，常被挤到场外，耳边充斥着女生尖细的欢呼声，吵人得很。小雨更喜欢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远远俯视整个篮球场，尽管看不真切，起码还能捕捉到乔宇的身影。

上了初中后，乔宇总会收到一大堆情书。有些是偷偷塞在他书桌里的，有署名的，他会退回去；没有署名的，他就扔回书桌里，没有打开过。有些是胆子大的女生亲自递给他的，他没有伸手去接，眼神冷冷的，礼貌说上一句，“不好意思，25岁之前，我不谈恋爱。”

所有这些，都是小雨听说回来的，她不敢去问乔宇。她一直觉得乔宇的性格有些冷，尽管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情书这回事，过于隐私，她怕会触到乔宇的地雷，只好憋在心里。她一边怪乔宇长得太帅，太招风；一边觉得现在的女生太不矜持了，看见帅哥就直往上扑。

小雨和乔宇住的很近，却很少一起回家。乔宇喜欢自己骑自行车，但后座从不载人。小雨总是起得很早，自己走路上学。她喜欢看路边的树，看树叶从枝繁叶茂到凋零飘落，感受四季的轮回，她觉得很美。

有一回，小雨不小心跌断了腿，小雨妈拜托乔宇载小雨上学。

那一段时间，是小雨最开心的时光。她坐在后座，可以闻到乔宇衣服上传来的清香的洗衣服的味道；可以看到乔宇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渲染下，镀上一层金光，柔和了他的清冷；可以感受到平缓的车速下乔宇隐藏的温柔……

后来，她的腿好了。小雨不敢再麻烦乔宇，又独自一人上学去了。

小雨觉得自己是一个变态的偷窥狂，悄悄收集关于乔宇的一点一滴，偷偷看他从毛头小孩成长为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不知不觉，他俩已经认识了15年。

小雨从没想过表白，乔宇那句“25岁之前，我不谈恋爱。”就像一句魔咒，在小雨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小雨知道乔宇是一个规划力很强的人，他决定的事情，从不妥协。她害怕一旦挑明，他俩连最基本的友情也会随之破裂。小雨宁愿像一只鸵鸟，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偷偷关注乔宇的一切，随着他一起欢喜，一起难过。

04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雨的呢？乔宇总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雨穿着一套粉色的公主裙，在地上玩着黑色玻璃珠。当她抬起头，冲着他笑的时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藏有一条璀璨的银河，耀眼夺目。乔宇觉得脸有点热热的，不自在转过头，看向了别处，也忘了回小雨的话。

后来，他俩一起去上学，却总不在同一个班。

好多回，他能感应到小雨向他投过来的眼光，等他抬起头去寻找她的身影时，却总是落了空。他的性子有点冷，平常不太爱说话，更不懂得和女生相处。

好几回，他想去小雨的班级找她聊天，碍于流言蜚语，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上了初中后，有时在走廊看见小雨，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小雨朝他点头后就跑开了，只留他在风中凌乱。

乔宇很爱打篮球。上了初中后，他一下子长开了，长手长脚的，打起球来得心应手，也加入了篮球队。

他很少在篮球场上看见小雨的身影，心里低落得很，像霜打的茄子般蔫蔫了。后来，他偶然知道小雨总会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观看他的比赛，他偷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暗暗揣摩了很久，专找小雨能看到他的角度去打球，总被队友吐槽他的站位刁钻，不好配合。胜在乔宇的球技精湛，慢慢地，队友都心服了。

上了初中后，突然就很多女生喜欢他，情书像雪花般多了起来。能退的，他都退掉；退不了的，他就塞进书桌里，从不打开。他很希望，这些情书里，能有一封是小雨写的，这样他俩就能顺理成章在一起了。乔宇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话，专做白日梦。

他记得，9岁的小雨曾和他说过，“我妈说了，25岁之前不能谈恋爱。”当时她稚气的脸上充满了认真和严肃。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埋在乔宇的心里，生根发芽，拔除不了。再后来，他用这句话打发了一波又一波递情书的女生，但情书依然有增无减。

尽管他俩住得近，但很少一起回家。那回小雨摔断了腿，是他俩走得最近的一次。

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看见小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每次，乔宇看到她的眼睛，就像看到满天的星辰，看到故乡那皎洁的月光，让他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或许她就是他的故乡，揉进了他的生命里。

后来，小雨的腿好了，不再让乔宇载她了。他俩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里，就像两条平行线，找不到交集的一点。

乔宇一直隐隐约约觉得小雨是喜欢自己的。小雨的视线总会停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她从未提起。无奈他的性子有点闷，总担心自己是否会错了意，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小雨述说。他担心，一旦说了出来，他俩是否回不到从前。有时候，他宁愿做个乌龟，躲在坚硬的壳里，杜绝一切的猜测和幻想。

后来，他俩读高三了。小雨决定不参加高考，去日本读大学。

小雨一直很喜欢日本的动漫，最喜欢宫崎骏的《千与千寻》，看了不下十遍。1个月前，小雨让乔宇陪她一起看《千与千寻》。

当看到白龙叫小千不要回头的时候，小雨的眼睛里下了一场大雨，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乔宇有点不知所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拿过身旁的抽纸，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小雨，憋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你擦擦吧。”

小雨接过纸巾，往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她看着乔宇，扯出一个小丑般的笑容，说，“他俩可能再也见不到彼此了。”小雨眼里的悲伤浓得化不开，就像一杯苦茶，让乔宇的心里苦得发涩，涟漪荡开，久久回味。

05

后来，看完《千与千寻》后，小雨的心情平复了很多。房间里放着周杰伦的《告白气球》，小雨轻轻跟唱起来。

乔宇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像洪水泛滥般，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席卷了乔宇的理智。“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项链？”

小雨转过头，看着乔宇，哭过的眼睛仍然有些微红，眼瞳水润得发亮，她打趣道，“你要买来送我吗？”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胜过春风十里。”乔宇看着小雨，心里补上了一句，她就是你呀。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冲动呢？ 或许是因为1个月后，小雨就要去日本读书了。地理上的距离远远比不上心理上的距离。

平常，他俩很少待在一起，但她就睡在他的对门，触摸不了，却能感受得到。小雨去了日本，他俩的交集只会更少。他害怕最终会失去了她。如果他的未来没有她，他无法想象。

他把青春耗在了暗恋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单恋着他。在青春最美好的年华里，他俩就像跳华尔兹似的，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一次又一次将对方推离了自己。

小雨把纸条小心折好，放回小盒子里。她合上了小盒子，双手紧紧攥着。她看向飞机窗外，阴沉沉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去，变成了灰白色，光线比之前明亮了很多。小雨的嘴角噙着笑，眼里亮晶晶的一片。

幸好，我们最终没有错过彼此。

无戒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