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的猫

作者: _尘世_ | 来源:发表于2018-09-21 09:05 被阅读74次

    李军刚被炒了鱿鱼,在街上闲逛,这份工作也谈不上多好,本来就不想干了,可被污蔑监守自盗而辞退断不能忍。

    公司今天盘点发现出入仓库的货物数量不符,李军是仓管,正好是他当值,老板直接下令把他给炒了。他冲到老板办公室去评理,老板横眉立目的坐在大班台后面,说你偷了东西还敢撒泼,没报警把你抓起来就算对得起你在这干了这么长时间。李军说那你报警啊,我没偷东西不怕!老板轻蔑的笑,我可没工夫跟你扯这个皮,这点东西我丢得起。然后就让保安把他像宰好的白条猪一样给架出去了。

    老板是个暴发户,手里刚有点钱,看谁都像贼,生怕有人贪他的,一天一查帐,两天一盘点,李军早就不想干了,还没找到下家就一直凑合着,没想到竟得了这么个结局。

    他越想越气,这时候一辆奥迪从他前面绕了一下,嘎的一声停了下来。这么停车明摆着作死,正赶上李军心里堵得慌,哪容得下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他上去就给了车屁股一脚。

    这时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三十岁上下,五大三粗,却烫了个卷发,小发卷贴在前额,发卷的尾巴齐齐的甩向一边,清纯的像个小男生,当然说的是头发。他下车并没有去查看被踢的地方有没有损坏,而直直的冲着李军去了。

    “李军,我在后面看就是你,怎么火气这么大?”

    “是你啊!”李军认识这人,是小时候的邻居,当年一起玩的特别好,但这几年没怎么见了,上次见他还是好久以前,在夜市上倒腾盗版光盘呢,如今鸟枪换炮,开上奥迪了,头发也烫了装嫩的小卷儿,可能是想装个斯文人吧,可他往那一站还是跟个傻猩猩似的。“不好意思啊,唉,今天别提多搓火了。”

    “消消气。走,上车,去我店里坐坐。”傻大个拽着李军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把他推了进去。

    车子一启动,蹭的就窜了出去,李军赶紧说:“慢点啊,这里是市区。”

    “没事儿,我晚上还开一百呢。”傻大个说完还嘿嘿的乐。

    李军看他一眼没接话。车头挂着一溜平安符,晃来晃去的就像小姑娘的齐刘海。李军问他:“你挂这么多符干什么?”

    “保平安啊!我的这些符都是开了光的,这两个是从西藏请的,这几个是从青海请的。”他指着那些符,然后还把自己胸前的牌子拿起来,正面冲着李军,“这个泰国佛牌,两万!”

    “你干什么生意,要这么多菩萨保佑?”

    “没有,没有,不是危险生意,等会你到我店里就知道了。你最近干什么呢?”

    “刚被炒鱿鱼了。说起来火就大,仓库东西少了,也不查清楚就说是我偷的,直接就给开了。”

    “嗨!这破工作早就应该不干了,你看我,从来不给人打工。”

    “我哪有你那本事?”李军这话说的是真心的,他的这位邻居,十几岁就退学,骑着板车在电子城帮人拉电脑,后来租了个摊位卖山寨手机,再后来倒腾盗版光盘,现在不知道他干什么大生意呢,看起来终于能混得人模狗样的了。

    “也没什么本事。欸,你不如跟我一起干呗?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想找你,觉得你这人最靠谱。”

    “你干什么啊?”

    “放心,正当生意,这就到了。”

    车子在市中心最热闹的步行街外边停好,俩人下了车,傻大个指着街口走进去右边第三间,“那间店就是我的。”李军看过去,店面装饰的金碧辉煌,恶俗无比,店头上三个金色大字“佛印阁”。

    进到里面,店面不大,三面都是柜台,正对大门那面墙上有个大大的佛龛,里面供着一位不知道是什么的金佛。看他们进来,一位穿着泰国服饰的妙龄姑娘冲着他们双手合十弯下腰。

    “整的还挺像回事啊。”李军看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小姑娘说。

    “必须的啊,你知道这里租金一月多少?”

    “多少?”李军心想怎么都得个几万吧。

    傻大个两个食指交叉,然后又伸出一个手掌。

    “十五万?”李军被吓了一跳,又把屋子看了一圈,心想这么小的店能把钱赚回来吗?

    傻大个拉着李军拐进柜台里,拉张凳子给他,自己也坐下。“我现在这缺人,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干?”

    “我能干什么?站在店里招呼客人?”

    “我是说咱哥俩一起干。”

    “一起干?”李军又看了看四周,想到十五万的房租了。

    “是啊!我现在就自己加上请的那个小姑娘。可是我经常要去外地拿货,店没人管,如果你来了,我分你百分之十的利润。”

    “那亏了怎么办啊?”

    “怎么会!”傻大个又是嘿嘿的笑,大嘴一咧,李军心想,比小时候更丑了,“到时候你来了,干些日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李军之前曾经被人蹿腾着搞过两回生意,最后都黄了,他对这种看起来天上能掉馅饼的事情十分抵触,就一直支支吾吾的往别的地方扯,中间有过两个客人进来,小姑娘彬彬有礼的接待,佛牌的价格从两千到若干万。一会功夫,还真忽悠出去一块两千的,李军心想,估计也是骗人的生意。

    临走时傻大个非要送他回家,说有车方便,李军不让,他就搭着李军的肩膀送到门口,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电话。

    李军出了店铺没有直接上大街找公交车坐,而是慢悠悠的穿过步行街,穿过去再抄近路,溜达一个小时也能到家,反正闲着。步行街上无论什么时间都是乌央乌央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闲人,还可以一掷千金的买东西。

    他一路溜达,时不时脑袋里会冒出老板轻蔑的笑,人还是得有钱,底气足了,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他也笑起来,对着驶过的车,路边的树,天上的云,笑了会,开始觉得心酸了,快三十岁的人工作没有,被人冤枉了连屁都放不出去一个,路边店铺明晃晃的橱窗玻璃里映出一个男人苦笑的脸。

    他在家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个盖饭才回去,一个人住懒得做饭。通往自己家的小路边上是两行灌木丛,有时候会有流浪猫在里面窜来窜去的,他发现就在路中间趴着一只猫,还是个挺漂亮的灰色狸花猫。他迈了过去,猫没动,走了几步就又回头,用脚推了推狸花猫,想赶走他,省的等会其他人走过不小心给踩了。狸花猫大声喵了一下,想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

    原来是受伤了。李军平时经常能看到流浪猫,没怎么关心过,但也不讨厌,跑来跑去的还挺热闹的。李军蹲在地上看了会狸花猫,猫咪只是有点惊恐,看起来对自己并没有敌意,想了想,把他抱了起来。

    回到家里,李军找了个垫子把猫放在上面,小猫特别乖,这些在小区里流浪的猫大多都亲人,对人没戒心。他仔细检查了下猫咪的伤腿,表面上看不到伤口,大概是伤了骨头。他想猫受伤了,和人应该也差不多吧,这种摔伤撞伤云南白药最管用,就去取了瓶云南白药喷雾剂,把猫咪的伤腿上的毛细心地剪掉,喷上药,然后拆了个纸箱子,剪出十五厘米长的几块,在猫咪伤腿周围绑好,固定住。弄完了,和猫咪说,你就在这好好养着吧。

    李军平时下班后的生活,就是和朋友喝点酒,不然的话就是回家上网打游戏,看新闻,单身汉的日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李军打开电脑,找了个招聘网站,一点点的翻,有不少库管的工作,但待遇都不太好,自己之所以一直没辞职,是因为尽管老板比较神经病,但工资挺合理,而且五险一金也都有。

    翻了半天,李军有些泄气,眼瞅着三十岁的人了,没有女朋友,钱还越挣越少,每次回家爹妈都会告诉他,下次不带个女朋友一起来的话你就别回来了。后来他听烦了就真的不回去了,他妈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说包了饺子了,他说我没女朋友没脸回去,他妈就火了,兔崽子你以后都别回来。这样的事每个月轮回一次,李军一想起来就烦。

    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不会有女朋友的,得找个挣钱多的活干。可是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技能,听说建筑工地现在特别缺人,一天三百,不过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要不明天找个工地问问?但那个苦自己肯定受不了,干上三天估计就会想去死了,再说了,人家那也叫有专业技能的。李军觉得特别烦,干脆关了电脑,澡都没洗,穿着白天的衣服就上床了。

    一觉睡到天亮,也就是平时自己起床的时间。李军起来之后感觉有些异样,站起来拖拉着拖鞋在屋里走了圈才发现,屋里变得干净又整齐,更惊讶的是,早饭已经摆好在桌子上了。

    李军十分纳闷,难道爸妈刚才来过?他们偶尔会过来给搞搞卫生做个饭,可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睡得这么死。

    他没多想,坐下来吃早饭,是他很喜欢的油饼和豆腐脑。这倒不是爸妈的风格,他们退休之后讲究养生,早上都是自己熬粥,做点健康的小菜,再蒸几个包子,但今天这么体谅的给自己买了爱吃的,李军想,过两天回家看看他们去。

    这时候狸花猫拖着打着夹板的伤腿爬了过来,李军揪了块油饼给他,猫咪闻了闻,不吃。李军问他,你想吃什么啊?小猫说,喵,李军说你想吃鸡肝吗?小猫还是说,喵。

    李军说,行嘞,给你买鸡肝去。李军把碗收拾到厨房,然后去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买了鸡肝,想想反正今天没事,干脆自己做饭吧,就又买了些菜。回家一推门,就看到小狸花猫拖着伤腿迎了上来,李军弯腰摸摸小猫的脑袋,嘿,这小东西。

    鸡肝刚煮好,才冒出了点香味,小狸花猫就顾不上腿疼,扒着李军的腿使劲的叫,李军看着他呼噜呼噜的吃了两大块,心想,家里有这么个小玩意也挺好啊。

    小狸花猫吃完就挨着墙舔毛,他还站不稳呢,李军给他拿了个垫子让他在垫子上舔毛,小猫不肯,拖着腿非要在瓷砖地上待着,李军就随他,打开电脑想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工作。翻了两个钟头,好工作挺多的,但自己都干不了,烦了,干脆不找了,打游戏。偶尔低头看,小狸花猫在自己脚底下睡着了。

    人待着就容易犯困,后来李军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正想起身,发现小狸花猫睡到自己臂弯下面了。能自己跳上床,看来好了不少,这些小动物生命力真顽强,李军轻轻把手拿开,下了床。

    从房间出来,想直接去厨房弄吃的,赫然发现厅里的饭桌上摆着两盘菜,一只自己平时吃饭的碗,还有一锅蒸好的米饭。

    难道爸妈又来了?他在屋里子巡了一遍,叫“妈,妈”,没人应。

    噢!不会是爸妈,他们如果看到自己大下午在家里睡觉,肯定得把自己从床上打下来,问你为什么不上班的,绝不可能悄悄的做完饭就走的。对了,还有早上是谁把家里收拾干净还给买了早餐的?

    李军觉得这也太蹊跷了,就像变戏法的,把手里的丝巾一甩,就什么都变出来了。肯定是哪个人干的,他掀桌子翻柜子找了半天,除了床上睡觉的小猫,就再没有活物。

    李军看着小猫,难道是你?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傻大个,说出来喝酒吧!李军挺喜欢喝酒的,但不太想跟他喝,主要怕他总是蹿腾自己搞生意。说我不去了,不去了,饭都做好了。傻大个倒也没强求,就挂了电话。

    李军盛了碗饭坐下,看两个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更是觉得纳闷,到底是谁干的呢?目的是什么?求财?求色?自己全都没有啊。

    他慢慢的嚼着米饭,脑袋里翻江倒海,只是没个头绪。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李军放下筷子去开门。一拉开门,就看到傻大个咧着嘴站在门口。

    “嘿嘿,吃饭呢?”

    李军完全没想到是他,只好把他让进屋。傻大个大大咧咧的进屋,看桌上有菜,伸手捻了根青菜仰头放嘴里,“你还挺会过日子啊。”

    “要不要一起吃点啊?”

    “不吃了,我来还是跟你商量一起干事儿的。”

    李军坐下端起碗扒饭,没吱声。傻大个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胳膊搭在桌子上。

    “真的,李军,我特别希望你过来帮我。”

    “我根本就不懂做生意啊,你干嘛非要找我?”

    “咱俩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你了,老实可信,找别人我不放心。如果我爸不是中风了动弹不了,我就不用找你了。”

    “可我虽然工作这么多年,什么积蓄都没有,拿不出什么钱的。”

    “你不用出钱,就过来帮我,我分你百分之十的利润。主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能看着点,那些东西全都几千上万,别人我不放心,个个都鸡贼着呢。”

    李军听不用出钱,心有点动了,“你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懂,不能保证能给你挣钱噢。”

    “没什么难的,泰国佛牌你知道吗?”

    “听过,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回头我给你一些资料你看看,反正现在好多人信这个,有人戴了真能改运,能发大财,但佛牌这东西,确实挺邪乎的。”

    李军听他这么说,想到自己这一天遇到的怪事,“我今天确实遇到点邪乎事儿。”

    “噢?你说说。”

    “今天早上起床,我发现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早餐也买好放在桌子上,我以为我妈来过,就没在意,可是我下午睡一觉起来,发现饭菜又给做好了,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这太蹊跷了,肯定不是我妈,你没来那阵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回事,可是完全没头绪。”

    傻大个张大了嘴,“会不会是哪个喜欢你的姑娘过来给你做的?”

    “哪有啊!就算真的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姑娘过来,她也得有钥匙啊。”

    “那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情况发生呢?”

    “就是被炒鱿鱼喽。”李军又想起小狸花猫了。“另外就是我昨天从你那里回来的路上捡了一只受伤的猫,带回家给他处理了下伤腿,今天就好多了。其他就没有了。”

    “啊!猫最有灵气了。”傻大个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昨天去过我店里,沾了灵气,所以你会碰上那个受伤的猫,你救了他,他就会帮你。喂,李军,你这是要发财啊。”

    李军半信半疑,探头从打开的房间门看进去,小狸花猫还在里面睡得呼呼的,“真的假的啊?”

    “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没错了。我接触佛牌之后,听过好多泰国关于猫的传闻,我自己没亲身经历过,但我相信是真的。”

    “怪吓人的啊。”李军听他这么说,感觉有点瘆的慌。

    “有什么吓人的,他来帮你,给你转运呢。所以我说你过来跟我一起做事嘛,绝对没错。”

    “那就试试吧,我现在确实也没事干。”

    傻大个高高兴兴的走了,李军看着小狸花猫,怎么看都觉得就这么个小东西,他怎么能给自己搞卫生做饭呢?今晚我干脆不睡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既然决定一晚上不睡了,李军就出去买了包烟,回来又冲了杯咖啡,打算玩一晚上游戏,这对他没难度,早年玩儿仙剑的时候两天都不睡。

    可能因为不再是当年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李军最后还是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军心里暗骂,草!

    毫无悬念,屋子窗明几净,早餐稳稳当当的在桌子上摆着。李军没办法不相信是小狸花猫来给他带好运了,欣喜万分的洗漱干净,换上件清爽的上衣裤子,出门前跟小狸花猫说:“你在家自己玩儿,晚上回来我给你买鱼吃。”

    上班第一天,傻大个给李军一沓子产品资料,让他背熟了,李军做仓管的时候天天跟产品打交道,没两天就能倒背如流。这卖东西这事如傻大个所言,确实没什么难的。

    进店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对所卖商品有些许了解,些许兴趣,有可能会购买的人,所以要想在众多佛牌店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用真诚让客人深刻认识到购买的必要性,还有这家不可的决心。李军和狸花猫之间的神奇经历使他具备了真诚这个条件,所以他几乎不是在卖东西,而是像布道一样,在把自己的好运传递给每一位进到店里来的人。李军第一个月拿到他的百分之十的时候,首先想起前老板那轻蔑的一笑,还有那天在大街上,自己连笑的底气都没有,而此时摸摸兜里的钱,那感觉,气贯长虹一般。

    店里的迎宾兼销售的小姑娘时常向他讨教,怎么才可以让客人死心塌地的留下来,不在这里花上个几万块的话怎么都活不下去了。

    李军就和她讲自己被前老板炒鱿鱼的那天,自己如何被冤枉,被老板轻蔑的耻笑,又如何像白条猪一样被人扔出大门,橱窗中如何映出一幅破败的男人形象,而所有的这些都是为了他与狸花猫的相遇做的铺垫,这样他才能在回家的路上把受伤的狸花猫带回家,给他治病,狸花猫呢,不光给他带来好运,让他工作一帆风顺,还每天给他搞卫生做饭。

    李军会向她强调,我和你讲这些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他还告诉小姑娘,人生真的很变幻无常,你不知道转过一个拐角会遇到什么,有些时候可能仅仅是因为幸运吧。

    小姑娘简直被眼前这位有着略带沧桑经历的男人深深吸引住了,每天都跟在他左右,只要李军一站起来,马上小姑娘的高跟鞋的咔咔声也会随之响起。有时候会突然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李军跟她开玩笑说:“你这样的啊。”小姑娘乐开了花:“真的呀?”言下之意是你真的喜欢我啊?李军笑着回答说:“真的!”言下之意是我真的在开玩笑。

    从那天开始,小姑娘除了整天跟着他,还要拉着他的衣角,或者搂着他的胳膊,客人来了她双手合十弯腰致礼的时候,还要歪着脑袋给李军一个甜甜的笑。

    傻大个总是笑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不要这么高调的秀恩爱啊。

    其实李军只是觉得小姑娘真的挺不错,但挺不错的姑娘还有很多,不是自己挑剔,至少年纪不能这么小,差不多比自己小一轮。可是架不住小姑娘的热情实在浓烈,只好每天都陪着她,早中晚三顿饭,吃遍了步行街上所有的饭馆,吃完晚饭会送她回家,每次到了她家楼下,小姑娘都会搂着他不放,他就像拿掉缠在自己身上的一条章鱼似的,一点点的把她的手掰下来。

    有天,小姑娘看着他有些忧虑的说,“你怎么有黑眼圈了?而且我觉得越来越重。”然后拿出自己的小镜子让李军自己看

    “是吗?”李军仔细对着阳光看了会,好像是真的,“最近确实觉得每天早上起来都很累,好像整晚没睡过似的。”

    “你是不是生病了?”

    “除了有点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好。”

    “亚健康吧?看报道说现在有过半的人都是亚健康,你工作太辛苦了。”

    “嗯,有可能,应该休息一下就能好。”

    李军和傻大个说自己得休息几天,傻大个脸有点黑,说这几天正好是旺季,你不在这里生意会做少好多呢,我能不能挣钱无所谓,可是我得给你发工资,你的工资可不少啊。

    李军想想也是,不管亚健康了也好,黑眼圈也好,也没听说过谁因为亚健康就不上班啊。就又接连上了几个礼拜,有天李军突然倒在了柜台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爸妈焦急得守在病床边。

    李军问:“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爸妈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没说话,旁边走过的护士都用很奇怪的眼光看过来,也是眼光闪烁不定。

    李军有点急了,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妈坐到床边,好像要展开一场长篇大论的样子,先稳了稳自己的声调,“嗯,嗯,”然后才看着李军说:“你昨天在店里晕倒了,傻大个把你送来医院。”

    “嗯。”李军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然后呢?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是,没有,能治好。”妈妈边说边很肯定的点头。

    “什么病啊?”

    “医生说是梦游症。”

    “梦游症?怎么检查出我有梦游症的啊?”

    “把你送过来之后,傻大个就给我打电话,我跟你爸赶紧跑过来,当时你一直是昏迷状态,医生说各项指标没什么大问题,其实就是在睡觉,给你打点营养的药就行。听医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睡到半夜,突然自己起来,还把针拔了。”妈妈说着突然打了个冷战。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起来过啊。”李军张大了嘴,惊呆了。

    “我和你爸跟你说话你没反应,起来就收拾床,擦桌子,我去把值班医生喊来,看到你正在好像洗米的样子,然后还拧开煤气炉,之后就一直在旁边站着,谁跟你说话都不理。我们就只好在旁边看着,你一直到差不多天亮了才躺回床上,上床之前你爸问你,忙活完了啊?你回答了一句,我在睡觉呢。”妈妈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描述,但其实她只要想起刚才的那些事就觉得害怕。

    “医生说是因为你精神压力大造成的,其实没什么的,多休息,放松点就好了。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了啊?”爸爸在旁边补充。

    李军没说话,自己在想事情的样子。妈妈看了着急,问:“你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我可以出院了吧?”

    “等会医生过来查房,看他怎么说吧。”

    医生来了之后,说可以办出院手续,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每个星期回来复诊。

    回家的路上,父母非要让他回家住,李军死活不肯,妈妈说我不放心,我得陪你几天,李军说随便。回到家里,妈妈就开始忙活,其实也没什么可忙活的,李军每天半夜都起来搞卫生做早饭,家里整齐的很,但她还是要让自己动起来。把床单卸下来,换上个新的,把空调被也给塞到了洗衣机里,干的热火朝天的。

    李军也在忙活,他进门就发现不太对,平时狸花猫一定会在门口等着,今天没见,他在妈妈忙活的时候,也在翻箱倒柜的找梨花猫。最后发现厨房的纱窗被挠开了个大口子,正好一只猫能钻出去的大小。

    李军回到厅里,在沙发上坐着。妈妈让他到床上躺着,李军说我这是梦游症,躺床上又得犯病了,妈妈想也有道理,那你看电视吧,把电视给他打开。

    李军什么都没看进去,一直在想问题的样子。中间傻大个打过一个电话过来,让他好好休息,李军就嗯了几声挂了。

    已经好几天了,妈妈熬了几个通宵,告诉李军从医院回来之后他一直没有犯过梦游症,应该是好了。但也注意到,李军一直是疑虑重重的样子,问他什么都不说,但吃喝正常没犯病,妈妈已经很高兴了,一周之后放心的走了。

    中间傻大个给李军打过几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李军一直推脱,后来直接告诉他我不想去了,傻大个无法理解,好好的挣钱的活为什么不干了?李军说我有病啊,你不怕我会干出什么怪异的事嘛?我什么都不能保证的喔!后来傻大个就不找他了,而小姑娘从他进医院就没冒过一次头。

    李军很快找了份库管的工作,工资一般,能生活而已。其实,狸花猫走了之后,李军就清楚的感觉到,其实之前就是做了场梦而已,醒来之后,一切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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