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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春天
地点：辽南山村
人物：
爷爷：盲人
婶婶：爷爷的三儿媳妇
娟娟：婶婶未过门的孙儿媳妇
【远景——青山碧水，林绿花红。近景——现代农舍外景一角，园旁一株古槐，叶绿花白。】
【音乐起，幕后歌，大幕徐徐启】
春雨甜甜迎飞燕，春花点点红万山。
碗破情圆春常在，春满真情还人间。
【婶婶上。头发有点乱，一件外衣搭在肩上，对幕后】
婶婶 ：村长一—村长，别说啦，别说啦，俺今后对老公公好点不就得了么。
（望村长走远）呸！（转对众）真是娶媳妇遇到出殡的——倒霉透了。刚才让村长好一顿训。说我么对俺老公公不孝。俺家的事你都清楚呀？！多管闲事。村里人给我起外号你怎不管？叫我什么大饭碗。说我玩麻将红了眼，扔下公公全不管。做饭不知早和晚，说话不分深和浅。（骂街）王八蛋，给我起外号，说我不孝？谁孝把俺那瞎公公背回家去。呸！
（唱）村里人比比划划将我骂，骂我是不仁不孝的母夜叉。
我对公公好坏别人咋知晓，定是那瞎眼公公往外吐的渣。
我越想越冤越冤越屈心肝都气炸，瞎公公回家来我可饶不了他！
【生气，踢脚，触石，疼抱脚丫圆场】
【音乐效果——鸡飞猪叫】
（白）哎呀，这鸡也飞上墙，猪也拱开了圈。（顺手操起大扫帚，边打边喊）我打死你们这些王八蛋！（下）
【音乐起，爷爷手拄着竹竿上】
爷爷：（唱）风阵阵、空悲肠，
竹棍引路回村庄。
回家奔的是一铺炕，
谁成想人到老了炕变凉。
三年前，老伴下了世，
撇下我日望南山夜对墙。
儿孙打工常在外，
儿媳妇不务家事搓麻将。
听够了冷言冷语、锅碗瓢盆响。
屋空空，人凉凉，
只好空守屋门盼儿郎。
（片刻，爷爷一面视天，对内轻轻喊：家里人回来了吗？无应，又喊。家里人回来了吗？）
【婶一手提着猪食桶，一手握水舀，探望，见爷爷，气呼呼地上】
婶婶：（将水舀往桶里一摔，没好气地说）我不是人是鬼呀！你大呼小叫地，怕东邻西舍听不到哇！
爷爷： 我是问问你这中午饭做好了没有。
婶婶：（阴阳怪气地）哎哟哟——我的老公爹哟，我不是叫你到我哥嫂家要养老费去了吗？怎么？他们连顿饭都不给吃呀？
爷爷 ：我压根就没进他们家的门。
婶婶 ：你说啥？没敢进人家门？拿养老费是儿女赡养老人的义务，那是法，你懂不懂？
爷爷：儿媳妇呀，
（唱）早年间白纸黑字写得分明，
我将家产全归你养老送终，
如今你反口不认帐，
这与人与理说不通。
婶婶：（接唱）你留那三间破草房，
够不够你们俩人吃和穿？
老婆婆从病到死花掉了多少钱，
如今你眼瞎背弓还要我照看。
这天长日久，日久天长，
何时算了何时算完？
你说我屈不屈冤不冤！
爷爷：（接唱）儿媳你一番话让人心寒，
往日里恩情全都抛一边。
过去你常闹病，年年住医院，
拉下了那债务就有好几万。
你婆母喂猪做饭，孩子也得管，
我帮你把债还，养牛又放蚕。
怎能说白白养活我们这些年？
怎能把人间真情看得这么淡？
婶婶：（气人地笑）嘿嘿，嘿嘿嘿，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你抱的啥屈？再说，你那两个儿子如今过得富富腾腾的，为啥不出钱？我生气！既然你不舍得他们出钱，那你就凑付着过吧，别挑三捡四地到处臭败我的名声。
爷爷：儿媳妇啊，人说话得凭良心。你公公是个要脸的人啊。家里家外不光彩的事儿，我从不对别人讲。我多暂臭败过你的名声啦？！
婶婶：你不讲，那我的外号哪来的？什么大——饭——碗。说我给你送饭老用一个碗。碗不涮、筷子不换，大葱豆酱土豆瓣。你说说，这话让你儿子、孙子打工回家知道了，我浑身是嘴也辩不清呀，要是让你那未过门的孙儿媳妇知道了，再黄了婚事，我不死也得扒层皮。你说我气不气，你说我冤不冤！（婶跺脚，手指爷爷）你看谁好，找谁去，离开这个家，从今后我破罐破摔啦，我这张脸也不要啦。
爷爷：啊？！你想撵我走？（悲愤至极，举手中竹棍欲打。被石墩拌倒，婶婶见状，大惊，忙搀扶）
婶婶：（旁白）哎呀我的妈呀，人到老了，生不得气、上不得火。要是赶上倒霉点，一口气上不来，那可塌天了。（婶挽爷爷，往屋里推）走，有话到屋里讲，有屁进屋里放。（推爷爷下）
【音乐起，娟娟肩背一小布包，欢快地上】
娟娟：（唱）山青青水悠悠，桃红梨花白，
望田野，车水马龙一片好气派。
跨世纪奔小康人心多豪迈。
和谐社会人间处处献真爱。
【向内喊：“婶婶一”。婶闻声，探头，见娟娟，惊慌失措，上。】
婶 婶：娟娟——这么多天没来，可把婶婶想坏了。过来，我看看。哎哟，胖了？白啦？哈哈哈，反正是俊了。
娟娟 ：我都丑啦。这几天我随学雷锋小分队到社会上给老人们无偿理发。（婶忙接话头）
婶 婶 ：对对对，年轻人就应多做好事，多做善事。
娟 娟 ：我爷爷呢？
婶 婶：（用嘴示意）在屋里呢。
娟 娟 ：今天我来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儿。
婶婶 ：你一来就有喜事，说给俺听听。
娟娟：光——明——工——程！
婶 婶：啥？光明工程？噢，就是要给咱村按路灯了呗。
娟娟：不对，这光明工程呀——是让白内障的患者都要重见光明。动手术，治眼睛，我给爷爷报了名。
婶婶： 治眼睛还得动手术？那得多少钱呀？
（从屋内传出爷爷喊声：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爷爷身披外衣、手提编织袋，气呼呼地上】
婶见状，惊呼：爹——，
娟娟：爷爷——（急步上前搀扶爷爷）
爷爷：娟娟，爷爷得走啦。
婶婶：（紧接话茬）爹，你想去我哥嫂家看孙儿孙女啊？今天咱不去，明天我搀您去。您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哪。
【爷爷木呆站立，老泪欲滴，娟娟心疼地为爷爷擦脸】
娟娟：爷爷，有啥不顺心的事，您就说出来。
婶婶：（急将娟拉在一边）娟娟，自从俺老婆婆下世后，你爷爷常常想老伴掉眼泪呀。我见你爷爷掉眼泪，我这眼泪呀，就唰唰涮地跟着掉哇。（转向爷爷）爹，把心放宽点儿，有我，还有您孙儿媳妇娟娟，您还愁个啥？（对娟娟）中午饭也晚了点，我这就做饭去。（下）
娟娟：爷爷，您坐。（扶爷爷坐在石礅上）爷爷，我给您理理发。
爷爷：（倔强地摇头）
娟娟 ：爷爷，我告诉您一件大喜事——
爷爷：不听。
娟娟：您听了保准乐。市里派来了专家医疗队，您的眼睛手术后保准能重见光明。明天咱就去治眼睛。
爷爷： 你说啥？我的眼睛还能亮起来？
娟娟：能！跟好人的眼睛一样亮！
爷爷：（摇头）你婶她不会拿钱的。娟娟，俺家的事您还不知道哇！
娟 娟 ：爷爷，您不用说，我全知道。今天我来就是想把话挑明，把事摆平。让您老从今往后活得开心过得顺心。待会儿我开导我婶的时候，您得配合我呀。（对爷爷耳语）
爷爷：（听耳语，一惊）你让我把饭碗拿出来？
娟 娟：爷爷，您就听我的。爷爷，我给您理理发，明天咱去治眼睛。
【娟娟从包里取出理发工具，为爷爷理发。】
娟娟：（唱）我轻轻地梳、慢慢地理，
眼看着这满头白发弯弯的背，
就知道您过去的路走得有多苦，
也知道今天您活得有多累。
您铺平了一条路让后人往前走，
您撑起了一片天，让后辈高处飞。
前辈的功德呀，后辈不能忘，
我要让爷爷您活得有滋味。
【音乐续，娟娟搀起爷爷，缓步向前。】
娟娟：爷爷，您往前看——
爷爷：看不见。
娟 娟 ：我一定能让您看到这美好的春天——（唱）您看那穷渔村建起了大海港，
航灯闪闪，渡万吨船。
您瞧那奇山碧水变成了旅游区，
中外游客，人山人海。
铁路通到了咱们的山沟里，
荒坡建起了工业园。
爷爷呀，治好眼，好日子在后边，吃穿咱随便，旅游咱有钱，说不准爷爷还能上天坐飞船……
爷爷：娟娟，我能看到这一天，就有福啦。
【二人开心笑。】
【婶婶边抖围裙边喊，上）
婶 婶：吃饭啦——吃饭喽——
娟 娟：婶，您做什么好饭呀？
婶婶 ：哈哈，简单，简单。手擀宽心面，外加荷包蛋，海蛎子勾的卤，虾米氽辣蒜。
娟娟：婶婶，好哇，爷爷，咱今天就吃这宽心面。
婶婶：（试探）你们爷俩又说又笑，讲个啥？
娟 娟 ：我告诉爷爷，明天就去治眼睛。
婶婶：（搓手，为难）那钱——那钱——
娟娟：婶，我知道咱们家有钱。
婶婶：闺女呀，你说有钱，钱不多，你说没钱，有几个。可这用钱的地方多着哩——今年秋俺想把你们婚事办了，左打右算也得十几万那。
娟娟：婶婶，婚事从简，不比不攀，为啥花那么多钱呢？
婶婶：装新屋得不得钱？买家具得不得钱？冰箱、彩电得不得钱？那戒指、项链、手镯、耳环得不得钱……
娟娟：啊呀，婶婶，花这么多钱您舍得？
婶婶：舍得，舍得。
娟娟：婶呀，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您想图个啥？
婶婶：你问我图个啥？娟子呀——
（唱）不图二声爹来三声娘，四两蛋糕五两糖。不图你六七月里买凉伞，八九十月换皮装。我只图个（娟娟插问：您图啥？）开开心心、和和睦睦、平平安安，亲亲热热、人财都兴旺。
娟娟：婶，您还想图个啥？
婶婶：（接唱）
人到老年常孤独最怕守空房，
图儿媳常伴我唠唠家常；
有病时图儿媳揉揉肩和背，
端水煎药顾前跑后是面遮风墙。
娟娟：婶呀，你这些要求一点不过份，当晚辈的都应当做到。您看我能不能做到呢？
婶婶：你能。你准能！
娟娟：您老信得过？
婶婶：信得过，信得过。
娟娟：婶呀——
（以下是娟、婶对唱）
娟娟：天上的大雁呀为什么排成排？
婶婶：头雁它怎么领后雁就怎么飞。
娟娟：工地上的号子为什么声声齐？
婶婶：领头的怎么喊，众人就怎么随。
娟娟：锣鼓敲，秧歌扭，为什么不掉队？
婶婶：全靠那打头的精心来指挥。
娟娟：初生的羊羔吃奶，为什么双腿跪？
婶婶：拜四方谢母恩，一辈学一辈。
娟娟：老师怎么教，
婶婶 ：学生怎么会。
娟娟 ：前辈怎么走，
婶婶： 后人怎么追。
娟娟 ：不孝父母的人，
婶婶：是狼心狗肺。（插白：哎哟，我的妈呀）（旁唱）我怎么到现在才品出了滋味啊？！
（婶尴尬，以笑解围）娟娟，你今天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那你就照直说出来。
娟 娟：婶婶，我还急着吃您擀的宽心面哩，咱边吃边讲？
婶 婶 ：那就依你的，走，吃饭去。（欲下）
娟娟 ：（暗示爷爷）爷爷，吃饭去。
爷爷：（爷爷难为情地，从兜里取饭碗）我拿碗——
婶婶：（见状，急眼，上前对爷爷）屋里大碗、小碗、有的是碗，吃饭就吃饭，你拿什么碗？！
（婶夺下碗，向台角跑去，将碗左藏右掩地）
娟娟：噢？我爷爷还有专用碗？来，我看看。
（娟娟上前欲接碗，婶羞愧难当地不让看碗，娟坚持要碗看，婶无奈将碗摔在地上。娟见状，心酸流泪，将碗片拾起。）
婶婶：（惊疑地）娟，碎个破碗你心疼个啥？
娟娟：（音乐骤起）婶婶——
（唱）眼看这一只碗摔成了好几瓣，
我心里说不出是甜还是酸。
婶呀婶呀，这碗碎了——这碗碎了我拿 什么往下传？
【音乐续】
婶婶：（惊）往下传？传给谁？
娟娟：我想留给婶婶您呀。
婶婶（大惊）啊！
（娟娟拉过婶婶，情深意长地）
娟娟：婶呀，我爷爷的今天，就是您的明天，您的明天就是我的后天，这一辈留一辈，凝结的是真情，寄托的是期望啊。
（唱）春天里撒下的种子，含苞待放，秋季里叶落归根，果实归仓。
人生就像那地里的红高梁，一青一黄、暂短又匆忙。
春夏盼雨露，秋冬怕严霜，
奉献的是果实，寄托的是期望。
人间真情最为贵，欠下了人情债，一辈子难补偿。
婶呀——婶呀——
您可不能自己谱曲让后人唱。
（白）婶，这碗不碎，我也不能登你们家的门，这碗碎了才是咱们家的大团圆啊。
婶婶：（白）娟，你们都别说了，我知道今后该怎么做。爹，明天我陪您去治眼睛，治好了眼睛再镶牙，多少钱咱都不心痛，咱有钱，咱有钱。爹，这棍咱也不要了。（将爷爷手里的竹竿扔掉）。
婶婶：娟娟，你过来，（神秘地）日后呀，我做媒为你爷爷找个老伴，安度晚年。（转向爷爷）爹，您愿意不？
爷爷：嘿嘿，嘿嘿——愿意，愿意。
【音乐起，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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