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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噗，啊～～～
一声惨叫响彻艾尔文森林，鸟群惊飞而起，在夕阳映红的空中久久盘旋，不敢降落。
霍格从一具尸体的背上拔下了他的短斧，赤红的双眼扫视着战场，瞳孔中闪动着精芒。
一小片空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3名人类的低级英雄和4倍于此的豺狼人战士。
霍格的营地现在只剩下身边四五位同伴，但他毫不担心。用不了多久，这些族人的尸体就会消失，然后凭空出现新的伙伴。
甩掉手斧上的血，霍格仰天长啸。在闪金镇民众和西泉要塞守军听来，这是恶魔胜利的欢呼。只有霍格自己知道，这是他发泄郁闷和无奈的咆哮。
他是河爪豺狼人部族的首领，族人遍布艾尔文森林和西部荒野的广袤平原，可实际上却是个走不出这一小片空地的囚徒。
他是号称率领数万豺狼人与暴风城守备军对抗了十年的英雄族长，可真正能被他调动的就只有自己营地这二十来个手下。
他是让联盟的菜鸟们闻风丧胆的11级精英勇者，是总击杀数最多的“新人杀手”，却只能在砍死一个个前来挑战的小蠢货之后，被联合在一起的小蠢货们围殴致死。
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生而再死，周而复始，仿佛永无止境。
霍格和他的战士们就在连接闪金镇和西泉要塞的官道旁的这块小空地上，成为无数新人的噩梦，也成为英雄们成长的垫脚石。
突然有一天，当他再一次将一个自大的小菜鸟送回了天使姐姐的怀抱，他觉得很厌烦。这个从未出现过的情绪着实吓了霍格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疑惑。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杀掉这些蠢货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然后被他们打倒吗？为什么这些蠢货都能逐渐成长到秒杀自己的地步，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的战斗都没有寸进？
霍格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就越会多想。
他想走出这片空地去传说中的暴风城看看，却被一堵无形的墙阻挡，永远不能多迈一步。
他想跟营地的手下交流，却发现他们只会瞪着无神的眼睛，静静的等着下一次战斗。
他想跟前来送死的菜鸟聊两句再动手，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手斧照样狠狠的劈出去，连半分迟疑都做不到。
这让霍格很恐惧，他慢慢认识到，其实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他不过是某种意志的傀儡而已。
厌烦变成了痛苦，恐惧转化成愤怒，霍格想回到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状态。这时他才发现，一旦开始思考，想要停止已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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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营地边缘正有大批联盟的菜鸟在集结。人类、精灵、矮人、侏儒四大种族，各种职业都有。
“一群不超过3级的菜鸟要来围杀我？有意思，这群蠢货也觉得按部就班的升级很没意思了吗？那就来吧，也让我无聊的生活多一点乐趣。”霍格毫无畏惧，反而很是兴奋。
一个精灵牧师跳来跳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不小心落进了豺狼人战士的警戒范围。还没等这个闲得蛋疼的家伙反应过来，10级的豺狼人战士一斧头就干净利落的秒杀了只有1级的倒霉蛋。
于是，混战就此开始。
近百人怪叫着冲了上来，霍格带着20多名手下和残忍的冷笑迎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数名战士只来得及举起木盾，就被飞来的数柄投斧同时命中，砸得盾牌碎裂，身体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没救了。
各色魔法的光芒开始闪烁，法师的火球和寒冰箭四处乱飞，术士的诅咒和猎人的弓箭一刻不停。奈何等级差距太大，绝大多数都被身体灵活的豺狼人躲开了。
盗贼们成群的潜行过去，从阴影中展开了偷袭，两把匕首轮番刺向豺狼人战士的后背。只是，相对于身披铠甲，皮糙肉厚的豺狼人来说，普通匕首的伤害实在太低了。
霍格一斧子劈死了面前的战士，又一爪将身后的盗贼切成了数段，趁着这个间隙抬头四顾。虽然菜鸟们已经损失惨重，但也扛过了最初的混乱，剩下的人开始逐渐形成配合。
尤其是站在最后面的牧师和德鲁伊们，不停的给顶在最前面的几个战士释放治疗术。再由战士们顶住豺狼人的攻击，给法系职业和盗贼猎人们争取全力出手的时间。
再看手下的豺狼人，全都傻傻的追着战士猛揍，即不管身后的盗贼偷袭，也无视旁边的猎人放箭，一个个都已经满身挂彩。再这么下去，被干掉只是时间的问题。
霍格嘴角露出了一丝邪笑，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会像手下一样，被这群小菜鸟活活玩死。然而现在，他要让这些轻视自己的蠢货付出代价。
霍格手斧横扫，逼退了围上来的数名战士，看准机会从空隙中钻了出去，无视了中间的法师和术士，直直的冲向后排的治疗职业。
菜鸟们大惊失色。一个骑士打断了正在施展的治疗法术，挡在了霍格前面，期望凭他一身的锁链甲能阻挡一下，可却在下一瞬间被霍格一巴掌拍飞出去。
虎入羊群，血浪爆起，霍格的斧子左劈右砍，展开了血腥的屠杀。一时间，惨叫连连，等战士们回防过来的短短几秒钟，已经有数名牧师和德鲁伊倒在了血泊中。
更可怕的是，由于治疗职业的死亡和躲避，治疗瞬间暂停了。那些靠着不停刷血才能苦苦抵挡的战士们再也撑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于是，霍格的属下也摆脱了束缚，疯狂的大开杀戒。多米诺骨牌一张张的推到，已无法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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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仅仅数分钟之后，霍格斩杀了最后一个四处乱窜的猎人。战场上尸横遍野，除了他和仅剩的两个豺狼人战士，就再也无人站立。
霍格很想畅快的大笑，不是因为赢得了战斗，而是因为他发现战斗时，他是可以自主选择攻击目标和释放技能，这让霍格欣喜若狂。
对于一个囚徒来说，一点点的自由都是珍贵无比的。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一个淡淡的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竟然还有个漏网的？霍格不受控制的对着虚影就劈出一斧。
盗贼知道自己的潜行已被识破，只能闭目等待死神的召唤，她可不认为只有1级的自己能在11级精英怪手下逃生。
可诡异的是，斧刃擦着盗贼的身体而过，竟然没砍中。盗贼来不及多想，赶紧解除了隐身状态，用最快速度跑向官道，她知道霍格是无法追到官道上的。
等她气喘吁吁的站在官道上，惊魂未定的回头一看就愣住了。
只见霍格并没有如预想的追自己，而是站在原地正啃着一只不知什么生物的肉块，他竟然使用了回复技能。
这个唯一幸存的侏儒女盗贼，满脸的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先是奇迹般的躲过了几乎必杀的一击，然后霍格又莫名其妙的使用了不该使用的技能，从而给了她逃命的时间。
霍格吃过无数次这种肉，不过是一个可以恢复血量的技能，只是这次他吃得格外的香。
通过与侏儒女盗贼的短暂交锋，霍格发现自己还有更多的控制权。比如可以稍微控制攻击的方向，所以才没有劈中她；比如可以在不该使用某个技能的时候强行使用，所以在满血的状态下硬是使用了“回复”技能。
霍格一边啃着肉，一边看着正在发愣的侏儒女盗贼。死在他手上的女性侏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却从未仔细观察过她们。
心情大好之下，这种又肥又矮，没腰没脖子，腿比胳膊还短的种族其实也挺好看的，至少很符合霍格的审美。
霍格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发现，一种全新的情绪。他不再畏惧，虽然本能告诉他这样下去很危险，但他还是被自己的这几个发现深深的迷住了。
“不要急着惩罚我，让我多享受几天吧，看在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霍格抬头看向天空，心理默默的祈祷着，不知道对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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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霍格远远的就看到已经10级的侏儒女盗贼进入了潜行状态。他默默的站在原地，等待这个曾经带给他异样感受的小菜鸟。
淡淡的身影在他五步远的身侧出现，霍格极力压制着砍她的冲动，他在对抗“天意”的操纵，也想给她一次单杀自己的机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很奇怪的想法，就是强烈的希望能通过自己一次微不足道的死亡，换来她的功成名就。
侏儒女盗贼终于绕到霍格身后展开了攻击，匕首瞬间刺入了他的后背。疼痛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意志力一减退，身体就展开了如同本能般的反击。
霍格全力阻碍着自己的每一次攻击，尽量控制斧子和利爪稍稍偏离方向，给她更多闪避的机会。
侏儒女盗贼也是技能全开，一面仗着高敏捷尽力闪躲，一面疯狂的进攻。很快，两人身上都出现了数到伤痕。
可即使霍格尽力帮助她，也无法完全扭转实力上的差距。精英的真实战力至少相等于3个同级的普通战士，再加上附带的技能就更加恐怖。
侏儒女盗贼很快就鲜血淋漓，险象环生。随着两个豺狼人护卫的凭空出现，她已然豪无胜算。
侏儒女盗贼还算果绝，秉承了“不立危墙之下”的盗贼古训。一个凿击将霍格短暂击晕，硬挨了两个护卫的攻击，转身就跑。
突然，在她的前方又复活了一个豺狼人战士，形成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局面，侏儒女盗贼瞬间陷入绝境。
一声怒吼响起，已追到她身后，准备痛下杀手的两个护卫立刻放弃了攻击，急急的回到霍格身边。
霍格强行使用了“召唤”技能，这招原本是召唤附近的豺狼人到身边进行护卫，现在霍格利用“被召唤者必定第一时间到身边”这个强制的技能特性，反而成功的解除了她的危机。
侏儒女盗贼也喝下了一瓶恢复药剂，又拼着硬挨了挡路者的一击，顺利逃脱。
她再次站在官道上，疑惑的看着远处“回复正常”的霍格。如果说1级时的那次逃脱是走了狗屎运，那么这次算什么？难道是个BUG？
她就那么看了很久，想了很久，怎么都得不到合理的解释，除非霍格是被真人控制的……她苦笑的摇了摇头，嘲笑自己怎么可能想得这么离谱。
霍格看着徘徊了很久的侏儒女盗贼转身向闪金镇跑去，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非常想再作几个“出格”的动作，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只有冷酷和残忍的霍格了。
然而他却不敢，就在前一刻，霍格真实的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他身体里来回的扫描，带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虽然没人告诉他，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一旦这股力量发现了他的真实情况，就一定会将他抹杀掉。
此后的无数岁月里，霍格再也没有做过妨碍“正常”状态的动作，他畏惧的将自己的意志藏好，深深的，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侏儒女盗贼也无数次在官道上奔波，等级越来越高，却再也没有尝试单挑霍格。反而是每次路过，都会驻足，盯着他看上好一会儿。偶尔碰到其他新手去挑战，她就看得更专注，直到战斗结束。
霍格也只是默默的看着她，连一个微笑都不敢表露，只能强压心头的种种滋味。那种酸酸的，甜甜的，麻麻的混合在一起的滋味，让他恐惧，也让他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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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她好久没来过了呀”霍格一爪子撕开了盗贼的脖子，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这也是个侏儒女盗贼，同样的可爱，也同样的菜。只是对她，霍格没有半分的留情，也没有半点迟疑。他只是从这具同等体型的尸体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想起了她的样子。
正当霍格陷入回忆时，就听见身后的河对岸传来了激烈打斗声。
河的对岸是暮色森林，30级左右的英雄们历练的好地方，也是联盟与部落两大阵营的交汇处，双方的厮杀就从没断过。
一对一的偷袭与反偷袭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数十到数百人的团战也是时有发生。
霍格很喜欢看两大阵营之间的战斗，他寻声望去。只见三个人正在全力向自己这个方向奔跑，后面不远处还追着一个人。
三人先后跳入河中，奋力的向对岸游去。敌人追到河边，稍稍停顿，一道冰系魔法就脱手而出。寒冰箭带着破空声瞬间击中了水里落在最后的人，原本就很慢的游泳速度被寒冰的减速效果变得如同龟爬。
连续数道寒冰箭击中目标，那人很快就惨叫一声沉入了河底。另外两人借着同伴用生命换来的些许时间已经游到对岸。
杀人杀得很兴奋的冰霜法师那肯轻易放过到嘴的猎物。只见他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河对岸。
眼见已然逃生无望，两人中跑在后面的一个大吼一声：“小凌快跑，我拖住他！”
他原地转身，连珠箭伴随着弓弦的嗡嗡声向着追来的冰霜法师射去。
法师硬挨了对方的两记技能攻击，一套冰系法术接连释放，猎人只撑了5秒中就被打成了一地带血的碎冰渣滓。
霍格正看得津津有味，却猛然发现，法师最后的猎物正是那个自己总忘不了的侏儒女孩，现在已经是25级的盗贼了。
“原来她叫小凌……32级的亡灵法师吗？看来要拼命了。”霍格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一前一后，正向他跑来的两个人。
侏儒女盗贼猛的跳起，在空中就消失了踪影。
冰霜法师经验异常丰富，他稍一停顿，抬手就在前方很大一片区域召唤出冰雪风暴，从天而降的冰锥不仅将小凌砸得显出了身形，更糟糕的是，她还被减了速。
霍格笑了，这次他不再隐藏，畅快的笑出了声。这还是那个蠢萌的小菜鸟呀，即使她的等级已经可以轻松击杀自己了，却在战斗经验上没多少长进。
小凌身体僵直的继续向前，冰风暴的减速效果刚刚消失，寒冰箭又射中了她，再次被减速。
她只能咬牙坚持着，喝掉一瓶恢复药剂，笔直的冲进了霍格的营地。只要越过这片豺狼人的营地就能抵达官道，那里有强大的暴风城精英守卫，足以秒杀任何小于40级的敌人。
霍格横跨一步，挡在了小凌前冲的路上。他微笑着，只是豺狼人的微笑太过恐怖，大嘴裂得像要吃人。
看到前面的霍格，小凌没有半点犹豫，依然在全力冲刺，不仅是因为这个11级的精英怪已经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还因为他眼中出现的神采，给了她一种莫名的信心，觉得他不会对自己出手。
小凌从霍格的身边擦身而过，两人交错的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不要忘记我……”
亡灵法师又一次施展了“闪烁”技能，瞬间就逼近了小凌。让过了小凌的霍格直面这个可以秒杀自己的对手，他仰天怒吼一声，营地里所有的豺狼人战士都向法师冲去，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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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看着满营地的豺狼人尸体，小凌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走到霍格的尸体旁，看着他残破的盔甲，还在咕咕冒着鲜血的身体，久久不语。
“魔兽世界通告，2分钟后进行紧急系统维护，请各位玩家尽快离线”小凌收到这条消息，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这次紧急系统维护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奇怪”的家伙了。
她从背包里找出了一条“40磅的鱼”放在了霍格的尸体旁，据说这是豺狼人最喜欢的食物。
“谢谢！”小凌的身影逐渐消失，却没有看到霍格的嘴角向上翘了翘。
……
艾泽拉斯世界，血与火依然在持续，爱恨情仇交织如麻，忠奸正邪交替演绎，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无数英雄诞生又没落，无数强大存在笑傲一时又沦为垫脚石，无数传奇被缔造又被遗忘。
小凌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血牙套装，可爱的模样却透着顶级刺客该有的森寒气质。
她站在连接闪金镇和西泉要塞的官道上，静静的看着四处游荡的霍格，无数次希望能再看到那恐怖的笑容，可无神的双眼中，再也没有闪过一丝神采。
（全文完）
PS.纪念一下艾尔文森林的噩梦，最最最伟大的小号杀手——霍格大爷，也怀念一下沉睡在月光湖底的另一个我。
2018.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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