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二狗

说起这个东坡村的二狗，方圆十里几乎无人不知啊。我们家的这个老邻居，嘴巴虽然钝点，却是个耿直的老实人。这二狗啊，有副热心肠，就拿东坡村来说，谁敢说自家的麦子里没掺点二狗的热汗？

做了二狗十几年的邻居，我家没少受二狗的好处。当年这房子用黄土一方一方砌起来的时候，二狗就在我家干了大半个月的活。最后还死活不要工钱，他说：大哥，你们平时太照顾我了，这算不得什么的。

我那时候刚分家，家境颇为困难。本想着麦子收了之后，怎么也得给二狗送点东西啊。谁曾想，我爹又给我物色了个媳妇，彩礼钱又是个不小的数目。这二狗的人情啊，就越积越厚了。慢慢的，我跟家里的婆娘竟也觉得心安。婆娘说：你啊，有个这么愚钝的邻居也算你的福气。

二狗是个老实人，但也有些说不出的情趣。在不干活的时候，他喜欢早上出门，徒步走到镇上。啥也不买，就看那演皮影戏的，愣是可以几个小时蹲在那里不眨眼。有回他对那个演皮影的老头说：要不你给我演演呗，我给钱。老头没理他，继续演自己的《岳飞传》。后来二狗还是去，还是问。可能那老头也是不耐烦了，就有一回把二狗骂的灰头土脸。

二狗后来也没再去过了，我们村的人也再没去过。原因是二狗自己搞出来一套把戏，和那老头皮影很像，不过更有意思。二狗自己的话说就是：看他娘的皮影，老子演的是生活。还别说，这话真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

其实二狗晚上也喜欢出门，以前是提个煤油灯，不过这几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洋皮的手电。晚上就在路上晃。他自己晃，那灯光也晃，二狗还说晚上的路也是晃的。

夏天的晚上，二狗会作更夫，在半夜里喊着：小心火烛，提防盗贼。 三更或者五更，二狗也不知道应该在哪时候喊。就随着性子乱喊，这时候村里就会有人破口大骂了。也是，晚上不睡觉，去吵别人总是不好的。可二狗还是天天去了，只是声音小了。我问他，你天天晚上不睡觉，到底干什么？二狗没说就笑笑，防火防盗。还别说有回二狗真的抓到一个偷偷摸摸的中年男人。看到还有人守着，拔腿就跑。二狗就追啊，边追边喊，最后把全村的人都弄醒了。在齐心协力下，这男人没跑得脱，被一群村民给围住了。到这时候二狗又犯了毛病，说什么又偷东西，就让他走吧。我们可就不乐意了，大晚上起来抓贼，还得给放了。那时候，我们的心情就是不把小偷绑在树上打一顿都不解气。二狗见没得劝，叹了口气就回家了。后来也没见他晚上出来吵过我们，村里人都觉得挺好，但我还是觉得二狗有点不对。当然，二狗自己没说过，他还是少说寡言，还是揣着一副热心肠。还是演那种不叫皮影的戏。

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女人。听别人说是因为没孩子生，被夫家人赶了出来，自家也回不了，所以只好流落到我们这里来。女人生的很清秀，喜欢穿一件碎花袄子。因为没地方住，只好在村口的破庙里过夜。村里也有人看她可怜，送过旧棉絮给她，也有送过米的。直到后来二狗说，我要把她接过来。我说，你想女人想疯了啊，这种破烂货你也要。明年我到隔壁村给你物色一个，保准屁股大能生孩子。

二狗还是没信我的话，把那个女人接到了家里。先是女人睡铺上，二狗打地铺。后来有一天晚上，那女人说，二狗，地上怪冷的你上来吧。自那之后二狗家的铺上就有了两个人，我的邻居也有了两个。

二狗对那个女人很好，二狗说，我不要你给我生孩子，你只要在家每天给我热个饭，烧个水，我就一辈子的对你好。女人哭了，没有说话。隔了好一阵，说，我还能给你暖被窝。

找了女人之后，二狗还是白天出去干活，而且更加勤快。晚上依旧出去打更，只是回来的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