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晨猛得睁开眼,白天花,白墙壁,白被单,浓浓的消毒水,还有手腕上扎着的吊针,是医院无疑。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单手支撑着身体坐起,却感觉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眩晕,力气像被完全抽离了身体,胳膊一软,又瘫倒在床上。
“晨晨你醒啦,别动别动,还扎着针呢!”老公刘松赶紧跑过来安顿她重新躺好,细心地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我怎么来医院了?感觉好累啊,浑身没力气。”许梦晨吃力地说。
这时刚好妈妈也提着水壶进门,不时用手抹着眼睛,走近一看,眼圈还泛着红。
“到底怎么了,这么夸张,妈你都哭啦?”
“嗨,还不是你,低血糖突然晕倒,把妈吓着了呗!”一边嗔怪,许妈妈又一边低头抹泪,许梦晨无奈地叹息妈妈的脆弱玻璃心。
“没啥事,晨晨,你就是前两天太累了,让你别生抗你不听,我已经替你跟单位请了一个月假,你好好在家养养,好了咱们再去上班。”刘松赶忙接过话头,摘下眼镜用衣角来回擦拭着,看看他的蓬头乱发,和布满血丝深深下凹的双眼,明显没有休息好,看来自己这一晕倒真把大家折腾得够呛。
之前在干什么来着,怎么好好就晕了呢,许梦晨揉揉脑袋,却有点记不起来。想想刚才,好像是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却又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唤她,踢她肚子,拽她胳膊。唤她什么呢?拼命想记住来着,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在医院又躺了三天,做了好几项检查,确认没事后,医生终于放她回家了,自此,许梦晨从医院床上转移到家里床上,开始了每天吃喝睡的生活。
妈妈不让她下床,每天排骨汤鲫鱼汤乌鸡汤猪蹄汤轮番往床上端,喝得她看见汤头泛着的油花就开始干呕:“妈,咱能不能不这么夸张,我就低血糖累了一阵子,又不是皇后娘娘,您消停消停给我做点正常的饭吃不行吗?”“这可大意不得,你看你瘦的,趁这机会就要好好补补,乖哈,来,把这个红糖鸡蛋给吃了!”妈妈一边说,一边往她嘴里喂。
许梦晨也想起身去外面走走,但力气似乎还没完全恢复,一站立头还是晕晕涨涨,双脚不太够支撑起身体的重量。唉,干脆再躺几天吧,她也自我放弃了。
事情是从一个周后开始的。晚上刚沉入梦乡,许梦晨突然又感觉有东西在碰自己肚子,一下一下轻轻地,好像是想叫醒她,同时有个细小的声音钻进耳朵:“妈妈,妈妈,我是小种子,我来看你啦!”许梦晨使劲揉了揉眼睛,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你是谁,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你?”“你看这儿,我是你的孩子呀,小种子,妈妈你给我起的名字呢!”许梦晨又使了大力气定睛看,终于看见一个小肉团,黑黢黢的看不清颜色,在她的眼前飘浮着滚来滚去。“这个肉肉的小团子是你吗?好神奇,你怎么发出声音的啊?”许梦晨嘴巴张得老大。“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妈妈我厉害吧!我可不叫小肉团子,我叫小种子!”说话的声音变大了些,奶声奶气的有些含混不清,还带了得意的撒娇口气。许梦晨伸手,想去碰碰他,小团子灵活得滚远了:“妈妈现在可不行哦,会把我碰坏的,我现在可脆弱了。”许梦晨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小玩意儿还挺机灵。不过我哪来的孩子啊?许梦晨转念一想,觉得蹊跷,刚想问出口,小肉团却不见了。“我先走啦妈妈,改天再来!”只留一句再见凭空回荡在黑夜里。
许梦晨像往常一样在早上7点睁开眼睛,支撑着坐起身。外面天光大亮,周围一切如常。她咂摸着昨天晚上的对话,回想着空气中漂浮的小肉团,这一切似真似假,好像天一亮就寻不着踪影,可所听所见历历在脑海,让她又绝不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境。
“醒啦?”刘松探头进来,“快,起来吃早饭。”许梦晨挣扎着起身洗漱,洗到一半,突然转头问刘松:“昨晚听见什么声响没有?”“没有啊,昨晚没打雷没下雨,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没什么…”许梦晨含糊着,把头埋进台盆卖力地冲着脸。
妈妈来的时候,许梦晨还在回想昨晚的事。“怎么了,愣头愣脑的,魔怔啦?”妈妈手不停在她眼前晃。“妈,你说,会不会有胎梦这种东西,比如小朋友刚成型时会给妈妈托梦?”“会有的吧,可能会有的。”妈妈的脸色有点难看,“你问这个干嘛?”“我觉得我可能怀孕了。”许梦晨神秘兮兮地笑。“别瞎说,怎么可能,别胡思乱想了,好好躺床上休息。”妈妈的脸彻底哭丧下来,慌忙擦擦洗完碗的手,提着尼龙袋出门买菜去了。
妈妈一走,许梦晨大概算了下上次同房的时间,然后飞快起身跑去卧室,拉开床头柜,还好,验孕棒还有一支。
一条杠,看了5分钟还是一条杠。不可能啊,前段时间晕倒肯定也是怀孕期间累到了,怎么可能没有呢?也许时间太短了,还验不出来吧,许梦晨安慰自己。
到了晚上,小种子又来了:“妈妈,妈妈!”欢快的叫声在寂静的夜响起,许梦晨坐起身,特地看了眼睡在旁边的老公,依然呼吸均匀地打着鼾,丝毫没被打扰,转眼看向小肉团,已经跟昨晚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圆圆的球儿,已经模糊出了些胳膊腿脚的雏形。“呀,你怎么长得这么快啊!” “是啊是啊,妈妈吃得好,我也吃得好,营养都被我给吸收啦!”小种子扑腾着翻来翻去,得意得不得了。“那以后妈妈让外婆多做好吃的,让小种子每天都吃得饱饱,快快长大!”许梦晨已经完全代入了母亲角色,再也不怀疑那团肉乎乎的形状怪异的胚胎是自己的骨肉了。
接下来的几周,许梦晨开始主动过上了孕妇生活,每天央求妈妈接着煲汤,水果蔬菜轮番吃上个十几种。相比一般照本宣科补充营养的准妈妈,小种子发育的场景太过形象真实,使得许梦晨进补起来更为卖力,妈妈都拿她没办法。“梦晨啊,你要不去医院再检查确认一下,怀孕了也要有征兆的啊!”有征兆的啊,小种子每天在跟我展示他的长势呢,还有比这个更明显的征兆吗?许梦晨心里想。跟刘松说起小种子,他也是一脸怪异表示绝不相信,慢慢她就不再在家人面前证明什么了。只要自己知道小种子在那里悄悄长大不就好了嘛,终归有一天他会出来跟大家见面的。想到这里,她不再纠结,又在网上下载了好多胎教音乐和童话故事。我的小种子那么聪明,还没出生就能托梦跟妈妈交流,一定要早培养早熏陶,不浪费他的天分!许梦晨心里不住地骄傲。
可是没多久,小种子却消失了。许梦晨每晚早早躺下便让刘松关灯,每天都无比期待梦里的母子约会,但接连两周都落空了。她开始忧心忡忡,甚至有点茶饭不思,活脱脱一个留守的老母亲日夜盼望着远归的游子。
一个月假期结束,上班后一切如常,但是一切都太正常了,所有人都好像昨天她还照常在上班一样对她熟视无睹,领导甚至在第一天就给她安排了一趟近差。
许梦晨是不大想出差的,特别怕旅途颠簸影响了小种子的成长。高铁安检时,她紧紧地捂住肚子,安检员意会,丢下安检仪做了手检。一路上,她不时的摸着肚子安慰小种子,虽然自己现在也不确定,孩子究竟在不在那里,小种子究竟又去哪了。
住酒店的那一晚,半夜10点左右,窸窸窣窣的声响吵到了本就睡不实的许梦晨,还没坐起,小种子的声音便在黑暗中传来:“妈妈,你一个人住酒店会不会害怕?”但不知为什么,声音没了往日的清脆和欢快,透着满满的疲惫。我的孩子怎么了?许梦晨顾不得多想,慌忙起身开灯。
橘黄色的灯光下,她终于彻底看清了小种子的模样。圆圆的小团子已经完全消失,漂浮在许梦晨眼前的小种子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婴儿模样,白嫩嫩的皮肤,在空中微微舒展滑翔的四肢,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有细密柔软如初春嫩草的头发。“呵,好漂亮的小孩儿!”许梦晨都看呆了。当转念意识到这个漂亮的小孩儿是自己的孩子时,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冲出胸腔,洋溢在许梦晨的脸上。“小种子,来,到妈妈这里!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小种子眨眨眼睛,乖巧地游弋到许梦晨的怀里:“妈妈,我也好想你,你看我现在已经长好啦,胳膊和腿脚可有力气呢!”边说着,边挥舞着小拳头,在她面前炫耀。许梦晨轻轻揽着小种子,来回摩挲着他毛茸茸的头发,但一细打量,便看清了他娇嫩皮肤上的伤痕。
伤口不止一处,大多在背部,乍看才被忽视了。有的一小片擦破了皮,正细密地渗出血珠,有的一道细长划痕,近看像深沟豁开了皮肤。这大大小小的伤口一道道都划在了许梦晨的心尖上,疼得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疼不疼啊,怎么会这样子……”“妈妈别哭,不疼的,这两天有只大虫子老来烦我,我就跟它打了一架,我现在胳膊腿脚都长全了,不会吃亏的!”小种子摇头晃脑地安慰着许梦晨。“大虫子?”“是啊,穿着红通通的盔甲,还有两个大钳,你看,这就是被它夹到的,太可恶了,妈妈你帮我吹吹就不疼啦!”小种子又往她的怀里拱了拱,撒着娇享受着妈妈的爱抚。许梦晨像被人攥着心脏,呼吸都不大顺畅,轻轻吹着小种子的伤口,难过得发不出声。“妈妈真的别担心,你看我每天都在变化和长大,明天我的伤口就全愈合啦,真的!”
小种子走后,许梦晨一夜未合眼,她不停回想着那个被小种子称作大虫的怪物,红盔甲,大钳子,应该是螃蟹或者虾壳类生物,可最近没吃虾蟹啊,为什么它会出现又伤到小种子呢?
“回来啦!洗洗手一会开饭,看,今天买到了特别新鲜的基围虾,你最爱吃的。”出差回到家,妈妈热情地端着菜迎过来。许梦晨一看见虾,惊恐得像见了鬼:“走开!走开!快把它拿开!”她用力一甩手,一盘子煮熟的基围虾连盘散落满地。“啊!快把它们拿走!”她绝望无力地尖叫,退缩到墙角。“好,好,梦晨你怎么了?”妈妈赶紧把虾和盘子碎片扫走,扶起她坐到沙发上。惊魂未定的许梦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以后我们家再也不许买虾蟹,不许买带壳的生物,妈你听到没有!”
小种子真的痊愈了。再来时,许梦晨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一点伤口都看不到,才终于安下心来。小种子跟许梦晨讲他跟盔甲怪物的搏斗,讲自己如何神勇地把它打跑,讲他跟着胎教音乐跳舞,最喜欢听海的女儿的童话故事,还讲他每天就蹲在妈妈肚子里,妈妈吃到肚子里的食物还没吸收就被他抢着吃进去。怕吵到刘松,许梦晨不开灯,就这样在黑夜里抱着小种子,感受怀抱里亦真亦幻的神奇触感,听他分享分开时的奇遇见闻,莫名地心就安定下来,幸福和满足感满溢周身。渐渐地,许梦晨越来越嗜睡,晚上甚至不到8点便上床,等待着入梦与小种子约会。有时刘松会蹭过来亲热,三次会被拒绝两次,即使许梦晨答应,也会小心翼翼地嘱咐:“小心点,别伤了小种子。”明显的心不在焉,让刘松的满心委屈无人诉说。
一直隐忍着的刘松终于还是在几天后爆发了。“晨晨,我回来啦!”本来刘松是兴冲冲地跑回家的,“求了半天,领导终于批我的假啦!我今天下午看了机票和酒店,你不是一直想去马尔代夫吗,正好这段时间你也情绪太紧张了,我们出去散散心好不好,下周就走!”刘松得意地凑到许梦晨面前邀功,却没想她不假思索地就把这个提议画了叉:“不去不去,我今天刚去报了个孕期培训班,要夫妻一起去的,下周就开课了,再说现在小种子还小,需要静养,不能乱跑。你看,下班时我还去商场逛了逛,帮他买了好几件衣服,刚好出生时穿。”许梦晨左右手各拎着好几件战利品展示着。
紧接着的半分钟内,她就看着刘松的脸部肌肉从得意上扬到完全耷拉下来,最后拧到一起,扭结成团,还没做反应,手里的衣服直接被刘松夺了去,狠狠摔在地上,不解气,竟又跺了几脚。“你干嘛……”的话还没喊出口,她便被刘松拽到衣柜前,打开最里层隔间。“看看,这都是什么!整天你的小种子,医生说不能刺激你,可是求你别再胡闹了,我们的小种子早就没啦,你每天这样对我就不是折磨吗!”好脾气的刘松一口气吼了这么多话,明显超出了许梦晨大脑短时间内的理解容量。她看着柜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婴儿衣服和护理套装,木在那里许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我昨晚还跟小种子说了话,他长得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壮实,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你不信算了,也用不着骗我,等小种子出生,他还有七八个月应该就出来了……”许梦晨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好像跟刘松对峙,谁声音大些谁的话便更对些,但刚说半截,刘松便摘下眼镜冷冷地笑起来:“许梦晨,别做梦了醒醒吧,你上个月还来过例假的记得吗?你说你怀孕,你去医院查过吗?自己验过没有?还有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有任何变化吗?小种子早就不在了,拜托你醒醒回归现实吧!”许梦晨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确实平坦没有任何起伏,再细想自己怎么知道小种子确实存在呢?因为小种子来梦里告诉我的啊!不……不……小种子长得那么漂亮,被我抱在怀里,不可能是假的!不想再想下去,她捂住耳朵大哭起来:“你胡说,你胡说,刘松你王八蛋……”突然眼前一黑,世界安静了下来。
“妈妈,妈妈,醒醒,妈妈你还好吗?”许梦晨虚弱地睁开眼,一看是小种子,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进怀里紧紧护着:“小种子,你爸爸不相信你在妈妈肚子里,你爸爸是坏人,妈妈一个人好好保护你。”边哭边把他搂得更紧了。怀里的小人儿伸手擦去许梦晨的眼泪,轻声呢喃:“妈妈,爸爸不是坏人,爸爸爱我们,你不要怪爸爸……”待许梦晨终于停住了眼泪,小人儿又轻轻吻啄着她的脸,声音软软的,像一朵云从远空飘来,柔柔地围住她:“我这次是来跟妈妈道别的。我跟红通通大怪物和好了不打架了,我们说好了一起去深海探险,所以我可能不再回来了。但是我会一直想念妈妈的,妈妈也要一直一直记得我……”“不行,你怎么能走呢,妈妈不能失去你啊,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还要等你出生,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妈妈也能带你去海底探险。”许梦晨急了,眼泪又涌出来,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妈妈别伤心,我们还有那么多只属于我们俩的记忆呢!可是接下来我真的要自己去探索世界啦,今后还会有个小妹妹,期待一下吧,她会替我继续守着妈妈的。”小种子甜甜地笑着,眼睛晶晶亮,直看进许梦晨的心底,她疯了一般抓住他的胳膊,手握的触感却越来越不真实,眼睁睁看着小种子越来越淡,像洇进水里的墨画,慢慢消散,连最后的影子都融进漆黑的夜色里……
“不!”许梦晨猛得坐起,白天花,白墙壁,白被单,浓浓的消毒水,还有手腕上扎着的吊针,是医院无疑。
脑中还回荡着小种子最后的告别,她呆坐着,任凭记忆潮涨,汹涌侵袭。
医生办公室,刘松懊恼地捶着脑袋:“医生真是对不起,当时她醒来时您就嘱咐我们不要主动提起这件事,不能刺激她,但我实在受不了了,在家一激动就戳破了她的幻象,这会不会影响她的恢复啊?”“刘先生您别急,刚做了简单检查,您太太目前各项体征都比较平稳,应该没有大碍,目前我们也不能判定她究竟会继续回避,还是会正视这个事实。不过,我们还有个意外消息要告诉您……”
病房里,许梦晨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现实与幻境交替上演,混沌的时空交错让她一时缓不过神来。“刘松,我要去吃小龙虾嘛!”“晨晨,咱们忍忍好不好,小种子出生了再去大吃特吃。”“我忍不住了,没事的啦,就吃一次嘛,好不好,好不好……”那是大着肚子的许梦晨在家央求刘松。“好吃好吃,太久没吃馋死我了,老板,再来两份!”那是吃得忘乎所以的大着肚子的许梦晨。“老公,我怎么突然喘不过气来,啊肚子好疼,怎么出血了!”那是半夜突然见红的惊惶失措的许梦晨。“刘先生您冷静下,您太太严重过敏正在抢救,宫缩太严重可能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需要紧急引产。”“拜托医生,救救她和孩子,我们孩子都5个月了,健康得很,前两天做B超还看见小家伙在动呢,求求您了!”这是昏迷中许梦晨听到的刘松崩溃绝望的声音。许梦晨不停地甩头,努力想甩掉这些声音,更想甩掉同时回响在脑海里的小种子的呼唤“妈妈,妈妈,我来看你啦!”奶声奶气,像那个可爱的小人儿一样摄人心魄。
“啊……”现实终于血淋淋地到来,许梦晨无力哭喊,满心愧疚积压,却找不到泪腺以外的第二出口,只能机械地捶着胸口,任凭痛苦淹没全身。
“晨晨……”刘松快步进门,心疼地抱住她,轻轻地拍着背安抚。“刘松,是我,是我害了小种子,是我罪该万死,小种子那么可爱,是我害死了他……”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许梦晨在刘松怀里哭得更凶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看这是什么。”刘松递过化验单,结论处赫然写着:妊娠15天。
待许梦晨终于平静下来,刘松揽着她坐到了医院外的长凳上。夏夜如水般流淌,看着城市夜空难得一见的点点繁星,许梦晨缓缓地讲着她和小种子的相遇和道别。刘松没有再反驳,静静地听着,突然轻柔地问:“晨晨,你说我们这个孩子是男孩女孩,该起什么胎名好呢?”
“女孩。”许梦晨坚定地说,“就叫芽芽吧,让我们的小种子以另一种形式生根发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