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白衣女子跪在一座新坟前,看上去也不过是豆蔻年华,瀑布般的黑发遮不住精致的五官,兴许是因为跪的太久,那原本粉嫩的嘴微微发青……
她轻轻的摸着坟头,良久,起身拿起身边的包袱,喃语道:“师太,梅儿走了。”
一
她只身走在繁华的京城大街上,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心中的悲伤压过腹部饥饿,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不时投来路人各种各样的眼光。
突然,她感觉眼前一阵眩黑,便失去了知觉。
……
再醒来时,古色古香的家具,窗户微微开启,淡粉色的纱帐在轻轻飘逸。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双腿的酸疼让梅儿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好像是晕倒在路旁。
“姑娘,你醒了?”
纱帐那边慢慢的走出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丫鬟。
梅儿细细打量眼前这人,她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气质出众,眉目之间透漏着慈祥与和蔼,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到亲近。
“这里,是哪儿?”梅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妇人,准备起身。
妇人忙示意梅儿不用起身,坐在床旁:“这里是林府。”
林府,当今丞相林博海的府邸,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杏儿,去拿碗粥来。”
“是,夫人。”黄衣女子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夫人看着眼前的梅儿,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可怜的孩子啊,你怎么会饿倒在路旁呢?你家是哪里?”
“我没有家。”梅儿的眼中空洞没有一丝波澜。
似乎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如雪花般晶莹剔透的女孩儿居然没有家,那夫人的眼睛里含着深深的悲悯:“那你叫什么?你的家人呢?”
“我叫梅儿,是个孤儿,自小被师太收养,前些天师太仙逝。”梅儿没有继续说下去,眼泪被生生的逼了回去。
这夫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梅儿嘛?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就留在这里吧,至少在林府不会让你挨饿受冻的。”
“那真是谢谢夫人了。”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杏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夫人,粥好了。”
“嗯。”林夫人示意杏儿把粥放在床旁,然后站起身来,“杏儿,你先在这里照顾着梅儿姑娘,等她身体好了,跟隋妈说一声,把她调到大小姐身边去。”
“是,夫人。”
望着林夫人离开的背影,梅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二
“小姐,这是新来的丫鬟,叫梅儿,夫人让她留在你的身边。”
“知道了,隋妈。”帘子后面,一个娇弱的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出来,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龄,含情似水的丹凤眼,让人有种想要保护的冲动,她着水绿色的长裙,发髻随意的梳着,慵懒却不失高贵,只是那脸色,昭显着她身体的不适,这便是林家常年多病的大小姐林夏沐。
林夏沐挥了挥手,示意隋妈可以下去了,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叫梅儿的女子,脸颊净白如玉,眼睛深邃明亮,仿佛是那天山的雪花落入人间,化为仙子,只是眉间似乎有着淡淡的忧伤。
夏沐打量着梅儿,心里甚是喜欢。
“梅儿,好名字。”林夏沐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不知怎地,见到你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像是见到了妹妹一般。”
梅儿没有回话,低着头,不安的搅着自己衣角。
“小姐,李公子到了。”门外的丫鬟进来传报,解了这份尴尬。
“在哪儿呢!”林夏沐三步并作两步朝外走去。梅儿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跟着夏沐走了出去。
三
林家大厅,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背手站在那里,二十岁上下的样子,身穿一袭白袍,玉色的发带随风飘扬,身上不自觉的散发着一股傲气,俊美的五官配着眉宇间的正气,只觉得让人移不开双眼。
“云飞,你来了。”大家闺秀的林夏沐难得露出一股羞涩的气息。
“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糕点。”
“有心了。”夏沐没有交给身边的丫鬟,而是自己拿着。
“林小姐,我是来找林大人的,请问……”
“爹爹他在书房,我带你去。”
“不了,近日天寒,还望小姐多加注意,只需一个丫鬟带我前去便可。”
“那好。”夏沐转过身来,“梅儿,你带李公子去书房吧。”
到书房只需穿过一个长廊,一路上,李云飞和梅儿都没有说话。
“李大哥!”一个俊俏的小伙子,跨过栏杆,带着一阵风,径直的跑向李云飞,“你来啦?!”
“林公子,多日不见啊!”李云飞顿了顿,“我是来找林大人的。”
“李大哥,说清楚,你是来找我爹爹还是我姐姐呢?”说完便冲着李云飞挤眉弄眼的。
这林公子自然是林府的少爷林忆冬,跟梅儿一般大小,穿着一身紫袍,手拿折扇,五官精致的宛如油画中的少年,多情的丹凤眸中透漏着干净的灵魂,他比李云飞少了一分阳刚,多了一份灵气。
那轻轻的一声咳嗽,林忆冬知道李云飞没话说了,他便把话头转向梅儿:“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丫头,叫,叫梅儿的是吗?”
“是,少爷。”
梅儿低眉顺眼,五官清秀,林忆冬看她,越看越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自觉的脚步向前移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见林忆冬一步一步的靠前,梅儿有些惶恐,她急急地后退,却不小心被石阶绊倒。
“忆冬!”林夫人心里暗想,这孩子,又胡闹。
林忆冬像是犯错了的小猫,吐了吐舌头,把脑袋低了下来。
“哎,”林夫人很是无奈,她上前去抓着梅儿的手,拍打着,“赶紧看看,有没有受伤啊。”
当她看见梅儿手腕上的那个印记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这是?”
“胎记,”梅儿的手腕上的确有一个鲜红的胎记,细细看来,犹如鲜活的红梅,“就是因为这个梅花,所以,才给我起名叫梅儿。”
四
转眼间,梅儿在林府已经带了有三年之久,在这三年来,梅儿的乖巧懂事深受林府上下的喜爱,尤其是夫人,对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般。
这日,林忆冬趁林博海外出,偷偷的来到夫人面前,支走了所有的丫鬟,扑通一下跪在了林夫人的面前。
这林忆冬可是林夫人的心肝,他这么一跪,顿时让夫人乱了手脚:“冬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起来。”
“不,娘亲,我想让你成全我,让我和梅儿在一起吧。”
忆冬那认真的表情告诉林夫人他不是说说而已的。
“冬儿啊,不是娘不成全你,只是梅儿是个好姑娘,你一旦娶了她可不要辜负了她才好啊。”
“娘,我对梅儿是真心实意的,这三年来,我们时时刻刻在一起,早已互生情愫,我保证,今生只娶她一人。”
“好好,”夫人赶紧拉起林忆冬,“孩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不过,梅儿的出身,我怕爹他……”
梅儿现在是丫鬟身,怎么说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过,林夫人是真真的看好了梅儿这丫头。
“这你就放心吧,你爹那边由我来说。”
“娘!”林忆冬激动的抱着林夫人,一脸的兴奋。
“李公子,”梅儿轻轻的叩开了李云飞家的大门,“这是小姐让我送过来的书。”
李云飞的家有些破旧,当初林博海也提议过让李云飞搬去林府居住,可是李云飞的性子高傲,拒绝了。
“李公子,昨日夫人找过我,希望我能嫁给少爷。”
一杯茶掉在地上,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也敲碎了玻璃般的心。
李云飞赶紧蹲下,藏住了自己纷乱的思绪:“那,很好啊。”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梅儿盯着李云飞,希望能得到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可是,事实往往是与自己背道而驰的。
“忆冬,人很好。”
梅儿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去。
手指被茶盏划出滴滴血珠,却全然不知疼痛,宛如那灵魂已与身体脱离般呆木。
李云飞倚在那有些年头的椅子上,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只听椅子上这人叹了口气,嘴边浮出了似有似无的嘲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着无知的人们。
五
梅儿答应嫁给忆冬这个消息,着实让夏沐激动了好一会儿,前前后后到处忙活,拖着那有些虚弱的身子全程操持着婚事。
只有那准新娘,总是呆呆的对着面前的镜子发呆。
“我说梅儿丫头,你整天都对着镜子想什么呢?”林夏沐的脸颊微红,偶尔会伴随着一阵阵轻咳,显然是刚刚忙活完了的。
“没有,只是要做新娘了,有些紧张。”
“呦呦,我们家梅儿也知道什么是害羞了嘛?”一番话下来,倒把梅儿给说的脸红了,“真应该带你去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准新郎,跑上跑下,激动的都快成一只猴子了,哪像你这位新娘,心不在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陪嫁的姑娘呢。”
说完,林夏沐捂着嘴轻笑。
“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好啦好啦,说正事啦,”夏沐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翡翠镯子,拉过梅儿的手,顺势给她戴了上去,这镯子不大不小,戴在梅儿手腕上真是漂亮极了,“这是娘要我交给你的,可是传家之宝,林家的长媳才会有的,咳咳,这说明林府的人不会在乎你的出身,真真的把你当自家人了,咳,我看着呀,都有些吃醋。”
夏沐身体不好,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了。独留梅儿一人在屋里,陷入了无限的沉思。
“夫人和小姐的确是好人。”想到这里,梅儿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可我上官梅儿与你们终究隔着家仇。”
六
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闯入了上官府,将上官八十多口人就地杀害,那天,本是仲秋时节,却突然下起了大雪,纷飞的大雪将地上的血迹掩埋,似乎是想要掩埋那罪恶的事实。
当时逃出这场灾难的只有上官府10岁的儿子上官瑞和那年仅5岁的上官梅儿。
那时的梅儿已经开始记事了,她依稀记得那天在睡梦中被人拖起,匆匆的从后门逃走,徒留身后一片凄惨的叫声。
救他们的人叫叶飞,是一个侠士,见上官瑞复仇心切,便带他一起归隐深林,想要磨一下他的气性,而上官梅则送到了静怡师太身边。
后来,梅儿通过路人口中得知,当年带人闯入上官府的正是林博海。
自从误打误撞进了林府,见他们锦衣玉食,不禁心中悲怆,自己被林博海搞得家破人亡,而林府的人却毫无罪恶感的过着优越的日子,说白了,林府也不过是披着善良外套的伪君子,她要揭露林府的罪行,她想把林府搞得鸡犬不宁。
她要让林博海生不如死。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阴暗面,当阴暗占据心理,那么她将变成地狱的使者。
原本的计划里,她想要拿到林府的证据,让林府声名狼藉。
可是林忆冬的突然提亲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不愿意嫁到林府,可云飞的态度又模棱两可,没人可以带自己离开。
罪证还没有搜集到,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好临时改变策略。
七
婚礼的前一夜,下起了瓢泼大雨。
所有人都沉浸在未知的喜悦里。
梅儿躺着床上,辗转反侧,三年来,林博海总是忙于公务,梅儿很少能正面接触到他。
她一定要在婚礼之前拿到证据,然后离开这该死的林府。
梅儿穿上夜行衣拿起自己偷偷配的书房钥匙离开了屋子。
两天前林忆冬喝醉了无意间说起,自己小时候贪玩去书房打开了一个暗格被父亲骂了,当时梅儿就将这句话上了心,并处处留意书房的动静。
书房,这不是梅儿第一次来了,她来过好几次都是为了搜寻证据,可偏偏什么都没有查到过,没想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暗格。
仔细回忆着林忆冬当时说的话,很顺利的找到了那个暗格,原来藏得这么隐秘,难怪自己没有找到呢。
那个暗格里有个箱子,做工精细,里面肯定藏着贪赃枉法的证据。
雨越下越大,梅儿顾不得撑伞,就那么恍恍惚惚的淋着雨,走回了屋子。
屋子里掌了灯,忽明忽灭,梅儿坐在梳妆柜前,看着铜镜里印出自己苍白的脸,湿漉漉的头发,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恐怖。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上官梅儿,你真傻。
那不堪重负的眼皮最终还是慢慢的合上了。
八
周围都是湿的,吸入鼻尖的都是稻草混着泥土的芳香,湿漉漉的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这是哪儿?”梅儿试图坐起来,可无力的四肢又将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醒了?”那熟悉又有些亲切的脸庞映在梅儿的眼睛里,“你可能淋了雨,一直在发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公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梅儿,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那双手,带着独有的温度,似乎是希望能温暖梅儿的心,却让梅儿动弹不得。
她明白了,在这个雨夜,是李云飞把她带出了林府,林府的准儿媳和准女婿私奔,这会成为林府的一大笑柄,也会深深伤害着林府里的每一个人。
梅儿拼命的摇头,眼睛里含着泪水:“不,不,送我回去,林小姐是好人,她才是你应该珍惜的。我只是一个骗子……”一个被复仇蒙蔽了双眼的骗子。
“你怎么,”李云飞的脸色有些奇怪,从惋惜,到不解,最后全部化为了愤怒,表现在了脸上,“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嘛?”
这次轮到梅儿有些不解了。
“也对,毕竟只是养女而已,可是杀父之仇我不得不报,早知你如此的不成事,我就该在三年前就杀了林博海。”
李云飞的这段话足够使梅儿震惊的了,没等她回过神,李云飞已经消失在里梅儿的视线里。
她忘了,忘了半年前李云飞看见自己手腕上的胎记时那神秘的笑容;她忘了,忘了自己有一个能够看透人心的天才哥哥上官瑞。
九
天亮了,太阳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梅儿费力的爬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仔细回味着那场与李云飞的对话,她不觉得自嘲了一下。
两行热泪顺势流了下来,哥哥,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认。
梅儿跌跌撞撞的爬了出去——她知道,这是一个错误,若不阻止,会酿成悲剧。
此时的林府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正如梅儿当初设想的那般,林家的准儿媳被准女婿拐走,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
林夏沐受不了打击,昏倒在地,醒来以后就一直在吐血。
“小姐,你要挺住啊,老爷和夫人把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杏儿跪在林夏沐的床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流了下来。
“杏儿,别哭,咳咳,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
“姐,你别说傻话了,你一定会好好地。”
“冬儿,以后可不要贪玩啊,要好好的孝顺爹娘,我,我怕……”
林夏沐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用尽了全力。
“姐,姐,你别说了,不要离开冬儿。”
厅堂上,林博海和夫人在焦急的等待着郎中的诊断。
“林大人,林夫人,近来可好啊。”那充满着挑衅的语气正慢慢逼近。
“李云飞,你,你居然还敢回来。”林博海气得脸发红,浑身颤抖。
“当然要回来了,”李云飞压低了声音,慢慢走近,一把匕首正正的插在了林博海的胸口上,“我父母的仇都还没有报呢。”
“不要啊——”林夫人上前推开李云飞,抱着奄奄一息的林博海,“老爷,老爷,你怎么样了……”
“林老爷,你可记得十二年前,上官府上下八十口人命一夜死亡,对外宣称是土匪抢劫,可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借口。”即便身边被护卫层层包围,上官瑞也丝毫没有惧意,“我,上官瑞,是替天行道,为我上官家讨回这一笔账。”
当梅儿满身泥泞的出现时,看到的就是已经躺在血泊中的林博海。
“梅儿,我们的仇已经报了,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的,这不是……”
“梅儿,我待你如何?”沉浸在伤痛中的林夫人突然发话了。
“夫人,对不起,是我……”
“我对你很好,就像亲生女儿一般,那你为什么要串通别人,来伤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林夫人两眼空洞,根本就没希望得到梅儿的答案。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凝固了。
九
在夫人的语无伦次的讲述中,梅儿的身世终于水落石出。
当年的老夫人见林夫人只生了林夏沐这一个女儿,便心生不满,准备让林博海再娶一房,虽然在这个年代三妻四妾已是常事,但林夫人和林老爷感情深厚,彼此无法再插入一人,可子嗣又是一个大事,正在林夫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却意外发现自己又怀孕了,纳妾的事情便搁浅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便是决定是否纳妾的关键,林博海看出了林夫人的担忧,便告诉她自己不会纳妾的决心,并且告诉她,到时会找一个男婴来瞒住老夫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当是双胞,并且会把抱来的男婴当成亲生儿子来养。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临盆那天,产房走水,产婆不知带着新生儿去了哪里,再找到时,只有产婆的尸体,没有了孩子。
为此,林夫人哭了好几天,最后对外宣称林府喜填男丁,便是林忆冬。
“我永远忘不了,女儿手腕上那个梅花胎记。”
梅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掉了,昏昏沉沉。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行了。”杏儿匆匆跑进来,却又被这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啊——”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回荡在这偌大的林府。
<后记>
“这里就是梅儿生活了十几年的深山?”李云飞环顾四周,“两年了,梅儿你究竟在哪儿啊?”
初见时,他就已经认出了她,透过她的眼睛,他能看穿她的想法,这是他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
他一开始也只是把这场爱情故事当成演戏,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真的关注她,看到她的矛盾,她的难受,她的挣扎,他曾有一刻的冲动,想要带她走,放弃复仇,可是每每到这时,他就会想起那年的哭叫声,那年,死去的亲人。
这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即使现在报仇了,他也没有一刻轻松过。
李云飞漫无目的的走着。
远处精致的木屋吸引了他的脚步,他快步走去却先看见了三个坟墓:静怡师太,林博海,林夏沐。
“李云飞?”
转过头去,仍是那张少年轻狂而清秀的脸庞,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份深沉和担当。
“忆冬,”很多话堵在嗓子中,却怎么也说不出,忆冬本是单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家仇,也许彼此,真的会成为好兄弟的,“这些年过的还好嘛?”
“嗯,”忆冬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那天以后,娘执意出家为尼,我变卖了所有家产,葬了爹和姐姐,在这儿盖了一个木屋,可以让我永远守护着他们,剩下的钱,足够我清清淡淡的过一辈子了。”
“为什么……”
“为了梅儿,”忆冬打断了李云飞的问话,“所有恩怨我放下了,只想平淡的过日子,照顾好她。”
十一岁那年,林忆冬陪父亲出去打猎,结果为了追一只兔子在森林里和父亲走散也迷了路,当时的林忆冬很怕,坐在地上哭了,幸亏遇上了一个上山采药的小姑娘,才得以下山。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记得她手腕处的那个梅花胎记,她来的林府的第一天,我就认出了她,想要照顾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一个梅花胎记,引起了多少事情。”李云飞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李云飞,有样东西给你,”林忆冬蹲下,在林博海的坟前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交予李云飞,“我想,这应该交给你,也了了爹的遗憾。”
“云飞。”多么熟悉的声音,少了那份沉稳,多了一份属于她原本的天真和单纯,李云飞转过身去,只见梅儿挥着手中的鲜花,向自己跑来。
不可否认,梅儿那天真的笑容让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只是,梅儿的双眼并没有落在云飞身上,而是与他擦肩而过。
“云飞哥,你看我采的花好看嘛?”梅儿在忆冬的面前撒娇道。
林忆冬轻轻的抚摸着梅儿的头发:“好看,真好看。”
“嗯,走,我还要把花给爹爹和姐姐看呢,我们快回去吧。”
“爹爹一定会夸梅儿乖巧的。”
梅儿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变得悲伤起来,看着手中的花,声音带着哭腔:“梅儿不是好孩子,爹爹不会不要梅儿了吧?”
“没关系,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弃你的。”
“真的?太好了哦~~~”梅儿倚在忆冬的身上,一起往木屋走去,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唯美而又幸福。
李云飞心中一阵酸楚,这是自己失去的代价嘛?
他打开手中的盒子,只见里面有一张密诏,写着上官一家有谋反之意,要林博海秘密处决上官一家。
密诏下面还有一封信,是叶飞的亲笔信:上官幼子以及养女已安全救出,望大人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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