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9日 星期一 晴 学校
两个多月前,我在日喀则买了三袋气球,准备送给学生们玩儿。以前听潘老师说,他在纳木措小学支教的时候,学生特别喜欢气球。
气球我带回学校后,一直没发,主要还是考虑安全,而且我不确定学校让不让学生玩儿气球。后来看到学校小卖部开始卖气球,我心里就放心了。
昨天的星期天是学校的小星期,下午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于是我就把气球按照班级发下去。这样他们下午不会很无聊,有玩儿的东西。
孩子们真的喜欢气球,大家欢天喜地地围在一起吹,吹破了又跑过来管我要。人一多,差点就上来抢了。
学生们正玩在兴头儿上呢,突然,尼玛次仁老师过来喊道:“不要发了。”我愣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不让发?
“唉呀,他们把气球吹爆了扔得到处都是。”尼次老师有点生气。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的意思是,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发给学生玩儿了,我也不希望学生把东西到处乱扔。
“是在餐厅里看到学生们拿着气球时才发现的。”尼次老师补充道。
“地上不一样扔的别的垃圾吗?”我这时有点小脾气上来了,说话带点赌气的情绪。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在学校,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随手扔东西都是司空见惯。扔了扫,扫了再扔。
我特意给学生买了气球,你现在又不让玩。如果是我鲁莽、不知学校有规定,那是我的错,但我是因为看见学校允许学生买和玩气球才发给学生的。
这时,学生们都把手伸向我、挤着我要气球。我把剩下没发完的气球收起来,默默回宿舍了。我真想冲学生们喊“是你们尼次老师不让发”,但理智还在,这样做太孩子气了。在学生面前,毕竟我还是老师的身份,一句话不说也比胡说八道更安全。
下午我去办公室,尼次老师也在,就我们两个人。
我说我很生气,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说,如果别的老师来阻止我还能理解,没想到你会阻止我。因为尼次老师平时很活跃,关心学生,也最喜欢和学生玩儿,所以我觉得他最不应该来砸我场子。
我正在气头上,接着又哇啦哇啦地一吐为快,“你说学生会把破气球随便乱扔,你看看,学生平时吃的零食的垃圾不也一样随便乱扔吗?你们老师不也一样乱扔垃圾吗?学生自己扔的东西不都是自己打扫的吗?你们不也一样卖气球吗?”
我当时自以为像个正义战士似的,觉得自己句句在理。说实话,因为和尼次老师比较熟,我才敢这么口出狂言。要是换了别的老师,我这样讲话,非整出民族矛盾不可。
尼次老师看我一副战斗脸、振振有词的样子,笑了,说:“马老师,别生这么大的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一句话说得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对这件事有这么大反应,并不是就事论事,是长时间的情绪积压,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气球事件告一段落。
今天一天还是肚子不舒服,中午刚吃完饭就拉肚子了。上完茅房,回到屋里敲上面的字,困了。每天晚上都失眠,一天两天行,天天都这样,什么人也吃不消啊。实在抗不住了,和衣上床躺下。阳光很足,隔着破窗帘依然能感到它的温暖。睡着了,睡得很香。三点睡到五点,两个小时,下午没课,也没其它特别着急的事情,所以可以踏实地睡会儿。
对了,有一件事,今天要给各年级重拍集体照。上次给各班拍完后,塔杰同志认为应该统一穿上校服才好。今天周一,有升旗仪式,学生全穿校服。
下午睡完午觉起来后,浑身无力,打不起精神。鞋在外面晾着,我出去懒洋洋地坐在窗台上慢腾腾地穿鞋。隔壁的索朗坐在他门口静悄悄地转他的纺锤,我们对视笑了笑。虽然我笑得很吃力,但此时此刻,我却想到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穿戴好之后到校园里等着学生们下课拍照。尼次老师从我背后经过,问我,心情好点了吗?我笑了一下,说还好,不是要拍照嘛。我拜托他如果去乡卫生院就帮我拿点药,能治天天拉肚子的药。他爱人不是在乡卫生院工作嘛,所以他经常去。刚冲人家发过脾气,这会儿又求人家帮忙拿药,我只能说汉藏人民一家亲。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离晚自习正好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第一排教室之间的石阶处夕阳正浓,光线正好。从六年级开始,一直拍到一年级。
拍照毕竟是一件开心的事,老师和学生们都很享受喊“茄子”的那一幸福欢乐瞬间(他们喊的是藏语)。尽管我已经拍好了,我也会给他们机会再喊几遍。
拍照时,我最喜欢一年级的小蹦豆们,小小的,矮矮的,一朵朵高原红挤在一起,呆萌呆萌的。他们笑得最纯真、最无邪。平时这些娃娃们除了会喊马老师,说再见以外,其它的汉语都不会说,但他们热情高涨、精神头足,无论在哪里,一见我就喊。
(这是一年级的小豆包们,每个人喊得都那么卖力气)对学生来说,今天的好事还真多。我一个好朋友特意寄来一大包巧克力,让我送给学生们吃,今天也发下去了。这包巧克力能到学校、到孩子们的手里也真是不容易。
自从我认识了次旺拉姆老师后,凡是寄给我的东西都是先寄到她那里。日喀则可以通快递,而寄到学校只能走邮政,得猴年马月。所以,这些巧克力也先是在日喀则落的脚。
因为我放假前没有机会再去日喀则了,不能去取这包巧克力。于是我问塔杰老师,近期会不会有老师去日喀则?他说边参老师因身体不适回地区了(就是日喀则),这几天会回来。
边参老师都怀孕9个月了,而她老公,也就是我们校长,前些日子离开学校去内地参加培训了,所以这次也没有专车送她回来,你说我哪能让她带回这么重的东西。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把东西捎回学校,怎么办呢?
在条件所限的学校里,我们经常会为一些在城市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伤脑筋。
我和几位老师商量了一通之后,决定请拉姆老师帮忙把东西直接送到边参老师坐的大客车上,下了车后,我们老师再开车去接她。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着,尽管别的老师一再说边参老师没问题,可我一想到她挺着大肚子的模样,我的心还是放不下。
边参老师回到学校时,我正在上课。下课后我去小食堂看见她正在那休息,我问她路上都还顺利吗?不住地说谢谢。边参老师啥事没有的样子,淡淡地说没事儿。这是边参老师一贯的作风,无时无刻不这么淡定。
就这样,一包巧克力辗转来到了学校,我按照每班的人数分好,老师和炊事员都没有落下。广告语咋说的来着,美味要大家分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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