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河爱流云
新万历十五年(六十五)姐弟见懋修还是不为所动,刘铉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这样,你只要留在府中,至于见不见她们,还不是你自个做主,即使见了,躲着走不就行了,再退一步,到时你一个也看不上,难道谁又能说什么?”
懋修见刘铉一副痛不欲生的可怜样,当然知道这是装的,但这番话说的有理。确实,走个过场谁不会?前世这种事难道经历的少了?正所谓:认认真真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谁怕?一身轻松任他看!
想到此,懋修就点了点头,刘铉大喜过望,但仍不撒手,拉着懋修直奔后院。阿岩无奈只好跟上,此时要让她一人独去,将懋修留下,她怎放心?
刘铉的夫人王氏,与刘铉相识于微末之时,那时的刘铉还未高中进士,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而王氏娘家颇有资产,所以王氏出嫁时嫁妆很丰厚。嫁到刘家后,王氏便将自己的嫁妆银子精打细算,不仅供给着刘铉一路从举人考到了进士,而且养活了刘家上上下下十多口人。可以说,刘铉的官位牌子上,至少有王氏一半的功劳,因此,刘铉对王氏一向敬爱有加。
多年来,虽然王氏只生育了一双儿女,再无所出,刘铉也未曾纳妾。而关于这一点还曾被时为次辅的张居正调侃过,说他是小房。但刘铉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感谢老师对他如此赞誉,倒让张居正不知说什么好了。此事传开之后,官场之人自然知道刘铉在张居正心中的分量,毕竟这房玄龄固然是史上第一怕老婆之人,但更为著名的则是房谋杜断的典故,次辅大人如此作比恐怕是因为后者的缘故吧!如此看来,这刘铉在大人心中也是颇为信重之人啊!
如此一来,刘铉在官场上遇到的制肘便少了许多,做事自然就顺畅了。而刘铉确实有才干,又肯下功夫,几年下来,虽然任职几处,但每次的考评都是“上上”,积功到如今,便官至一省三巨头之一了。
懋修一想到刘铉的经历,都要感慨这真是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总有一个贤惠的女人的经典案例。
张懋修虽然是个书痴,但对于王氏也是尊敬有加,当年跟在父亲身边读书时,每见到刘铉夫妇,言必称夫人,虽然王氏多次让他称呼自己姐姐,但以张懋修的性子自然不肯,所以一个称夫人,一个称阿修,那几年就这般相处了下来。直到刘铉到各地为官,懋修回乡准备科举,三人才见的少了。
故而今次一见面,当懋修说到“姐姐一向可好”时,不仅刘铉愣住了,王氏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上前来抓住懋修的手说:“阿修弟弟,怎么现在肯叫我姐姐了?”
懋修故意说:“难道姐姐不愿意吗?那阿修还是叫您夫人吧。”
“愿意愿意,我盼着这声姐姐,可是好多年了,怎么会不愿意?”王夫人说着,便拉着懋修坐在了自己身边,也没忘了招呼一同进来的阿岩。
在阿岩的眼里,被阿修称作姐姐的王夫人,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身着浅蓝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庄重典雅却不失华贵,发髻上插着一只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做成竹叶青的样式,再配上她白皙姣好的面容,透出一种知性美来(这是昨日懋修说的,她当时不知何意,今日见了这样的王夫人,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说法),而此时,她对懋修与自己露出的亲切真诚的笑容,更是让阿岩心中也充满了暖意,那种来到陌生环境的不适,竟一扫而空了。
四人坐下后,王夫人对懋修说:“阿修上次来,我不在家,没能见上一面,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让姐姐好好招待招待你。”
“对呀子枢,上次你转身走了,你姐姐回来后,可是埋怨了我好长时间了,这次可不能让你再跑了。”刘铉满腹幽怨的话,让懋修不由得笑出声来,惹来王夫人的一声轻哼,竟让刘铉慌得站了起来,连说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没想到被人称为“刘黑子”的刘铉大人,在人后竟然是个逗比。顿时,懋修的笑声更响了,而旁边的阿岩看得也笑了,内心却很温馨,这是一种自己很少拥有的情感。此时她发现,自己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这让她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不舍,于是她就这样沉浸在几人温馨的闲话家常里,忐忑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若不是一个管事妈妈前来禀报各家夫人都已到了,晚宴也准备好了,几人还会聊下去,王夫人这才惊觉自己有些怠慢了今日来访的贵客,忙向懋修、阿岩打声招呼就急匆匆的带着管事妈妈奔向了后院的菊厅,去履行自己当家夫人的职责了。
看着着急忙慌出去的夫人,刘铉无奈的说:“子枢,你看你这姐姐还是这般性子,你可不要见怪呀!”内容虽是谴责,语气却满是宠溺。
“没事,姐姐这般才是待亲厚之人的样子,我也觉得亲近,难道在你我面前还要扮贤良淑德那一套吗?”懋修这样说,是真觉得自在,而非客套之词。
刘铉听得高兴,只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子枢是越加会说话了。
文伯也来相请了,刘铉便和懋修、阿岩一起来到大堂,然后陪着诸位大人也来到了菊厅。
这座府邸之前的主人是一位致仕的翰林学士,为人喜好吟风弄月,又仰慕陶渊明的为人,便在后园中整治了一座面积很大的厅堂,摆上花盆,栽植菊花,取名“菊厅”。到了秋冬季便邀一二好友在厅内赏菊弄茶,自得其乐。翰林学士去世之后,他的儿子是个败家子,不久便要把这套祖宅给出售了,刘铉当时刚刚调来,经人介绍买下了这个宅子。住进来之后,看到菊厅也很喜欢,便保留了下来,平日里也来这里散心,不想今日却又派上了用场,成了设宴之所。
此时的菊厅早已用屏风隔开,东西两面,各开了三桌酒席,东面坐的是男宾,西面坐的是女宾。见刘铉、陈瑞一众人等来了,早已候在此地的各家子侄晚辈,包括刘铉年方十五的独子刘平安,都站了起来,迎候着各位大人。只是看到随后进入的张懋修和阿岩二人不觉私语起来。张懋修一些人自然见过,也隐约知道此次齐聚刘府所谓何来,而阿岩则很面生,但其俊秀冷傲的形象还是令众人印象深刻,此时能和张三公子并排而行,看张三公子的样子似乎还很关切这位少年公子,这怎能不让大家好奇。于是便悄悄低语这是何人,当然是无人能给出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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