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表妹·2019年剩下的日子

理发店·表妹·2019年剩下的日子

      单位对门，很小的二人理发店。加上顾客有四五人吧，不大的店面显得挺满当，正聊得热火朝天。

      “晚上去仁美餐厅吃饭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瘦小的女子，正坐在等候区的黑色长沙发上。黑紧身裤，外罩黑泥小短裤，宽松的粉红毛衣，说话自带气场。

      “我不去，”正在烫发的一女子干脆利索回答，“现在唯一在我心上的就是儿子。”她坐圆理发椅子里，对背后的短裤女说。

      “你儿多大了？”短裤女问。

      “11岁。”

      “11岁了还用回去照顾？去吧，那里的鱼可好吃了。”

      “不行，不是得天天辅导作业嘛，老师布置的任务啊。”烫发女说得颇坚决，也有些无奈。

    “看吧！还非要生生生，一辈子也躲不开了吧。”店主善意的幸灾乐祸道，又对一旁店小二道，“给她洗头，做个护理吧。”

      烫发女便起身，跟随店小二，走向洗发池的长躺椅，“就得生啊，没有孩子哪有家的感觉，”又自豪地强调道，“我现在就是，孩子第一。”

      “你去啊。”短袖女又朝店主道。

      “去不了，我早约好去泡桑拿了。”店主边回答，同时双手在雨霏的头上忙乎着。还问雨霏一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理的？”

      雨霏回想下，关于上次理发时间，无丝毫记忆碎片，一片纯纯的空白，只好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看电视、小说里的警察审讯场面，紧张刺激中的凌厉攻势，特别是凶杀案里的，问的那个仔细，时间之精确，要是不幸问到雨霏，一定漏洞百出，估计没事也变得有事？雨霏从心底同情那被审讯的，当然这同情，是不会给予那真罪犯的。

      “那就随性给你理了？”年轻女店主开玩笑道。雨霏不明白，这次理发和上次理发时间有什么关联吗？知道上次理发时间，就按规矩理？

      术业有专攻，行行有门道。既来之，则安之，随性就随性吧。于是雨霏笑了笑，店主就当她默许了。

      短裤女见缝插针，“你约好的去哪一家蒸桑拿？”

    “木清。”店主说。隐约听说过这名字。

    “改天不行吗？”短裤女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店主这边来了。

      “不行，早约好了的。”店主无奈道，又朝烫发女，“你快去吧，儿子学习还用天天辅导吗？”

      “不行，”女子很坚决，“再说我又不吃肉。”烫发女已回到圆理发椅上。一听说不吃肉，雨霏不由侧头看，果然极细嫩白肤，立时升起无比艳羡。

      “吃鱼！不是肉，鱼才是招牌菜，好不容易预订上的。”短裤女以为有了希望，立马积极更正。

      “我是所有的肉都不吃。”烫发女却说。

      店主笑着，“要是让我不吃肉，你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长沙发上的短裤女也对烫发女道，“你那也是上辈子吃得太过了，这辈子还债，其实吃也就吃了。”

    “唔，我是坚决不吃滴。”烫发女丝毫不动心。“你去吧，泡桑拿什么时候不能去？还非得今天不可？”

      真是坚决到决绝，雨霏总抵抗不了鱼肉的诱惑。

    “不行，做人要讲信誉嘛，随意改约，实在不好。其实我是真想去吃，我的人生就是：吃好喝好玩好，要不还活着干嘛？”年轻女店主说得铿锵有力。

      雨霏的短发也很快完事，出来小店，耳畔仍回响着年轻女店主的话，总感觉有些什么久远的东西要浮出来，是什么呢？

      于是，想起了表妹，曾经是高中美术老师的表妹雪妮。一毕业张罗着介绍对象。有一个公务员，单位不错，长得高高大大，婚房都准备好了，就缺女主。

      不久雪妮来征求雨霏意见，说还认识一个小伙，姓高，很精神，挺有主见，就是个子不算高，如成了，以后都没机会穿高跟鞋了。雨霏低头看1.67的雪妮，穿着恨天高的鞋，真是。

      “那，和那个公务员处的怎么样？”雨霏问。

    “他吧……怎么说？”雪妮，这上课颇受学生欢迎的老师，也有结结巴巴临场组织词句的时候？“就是每次见面，或聊天，问他下班干什么了，不是在彩票站，就是打牌喝酒的，没什么追求的一个人。”

      “姓高的不是这样？你在比较嘛。”

      “姓高的不是公务员，他经商，倒是头脑活络，机敏，年纪不大，做事很稳重，还挺低调。会聊天，也能聊到一块。”

    “这么个夸法，自己心里早有答案了呗？还来问我？”雨霏调侃道。

    “这不说嘛，就是个子不高。”听得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

    “就看对你来说，什么更重要了。”

      不久，就领上门来了，一看，果真是不高的小高，真的挺精神的小伙。低头看，果真穿的平跟鞋。很快就结婚有了孩子。小高的业务，也很快拓展到了深圳。雪妮无奈辞职，做了家庭妇女。雨霏建议办个停薪留职也行啊。

      她说，小高说用不着，他完全有能力养活这个家。

      过年总要来看她这个表姐，不时会哭诉一番，带孩子辛苦，还没人体贴，公司都是孩子的姑一手把持，不容她插手。雨霏能能说什么呢，劝导呗，你在家带孩子，去报个会计班吧。小高做那么大，你要学会计，会看财务报表，才能真正帮到他。现在给你这一套，你能上手吗？

      再过年来，说小高家人，非要求再生二胎三胎，还三胎呢，我二胎都不想要。说广东那边很多家庭都四、五个孩子，小高动了心思。很不情愿要的模样。

      雨霏劝着，一个孩子确实少点，再生一个也无妨。你妈都生了你们五个。她立马说道，“所以那时我妈多累呀。”

      也就四、五年后吧。过年来，风貌大不同了。我多忙啊，带着两个孩子，还要打理公司财务上的事，天天跑银行，离了我不行啊。然后开始给孩子上课，你们俩一定好好学习，别像你妈似的活得这么累。

      分明在给小高表功。看得出，活得很舒心，也高调，颇为炫耀的光环罩着。

      小高则在一旁道，“姐，你看，她现在就天天这么能说！”说话垂头丧气，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冠羽不整的模样。

      雨霏也悄悄劝雪妮，男人都要面子，特别在外面，温柔点，多夸夸他，反正风筝线在你手里。哪怕回家跪搓板、键盘，据说还有跪榴莲的。

      “姐，你怎么这么偏心！我一直当你亲姐姐的，让我这种有追求的人跪榴莲？”不提防小高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呢。雨霏笑出泪花，一低头，看到雪妮脚上的恨天高。

      满屋子的笑声溅起，又淹没在外面的炮竹声中。雨霏抬头看看晴朗的天，又快到年底的验收期了，人人都在努力，即便现在加油，仍然不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