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听说木心,大概要追溯到5年前,通过木心先生的遗作《文学回忆录》而邂逅了木心先生。准确地说,只是邂逅了木心的文字,这是很让我庆幸的。
他的作品,空灵,低沉,晦涩,却有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融东方与西方、古典与现代、文言与白话、哲学与文学于一体,化浓为淡,化浊为清,有着不曾见过的致远生气,有着无隙不入的穿透力。
读木心的作品,是需要一定心理和文化积淀的,不洗心以得沉静难及其里,起码骨子里应是一个干净而浪漫的人。读他的作品,走进他柔软而孤独的内心,听他喃喃自语。初读他的作品,只觉文字深刻而清新,如江南六月的菏,九月的桂,柔和至美,风韵自然,都在有意无意处得之。慢慢的,通过文字读出了他的天真,便明白了为什么读木心时的厚重,因为只有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清晰可见,因为他作品每一个字,都是他经历了常人不可承受之痛楚后臻于化境的精华!他的文字,是他多年来的自我坚持与自我护守。他的不妥协,与文学艺术的不离不弃不单是坚持他“少年时的立志”,更是谋求更高的理解与更大的快乐。
保存葡萄最好的方式是把葡萄变为酒,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把岁月变成诗篇。经过几十年的磨难和磨炼后,木心的文字散发出了绚烂光华。其实,木心在其长久的写作生涯中,没有读者,没有知音,没有掌声,他才不管你读得懂读不懂,只是在角落里自弹自唱。正如他在《云雀叫了一整天》中所说:“我书固劣劣,不愿作人枕边书”。
在《我》的诗中,通篇只有一句话。而在临终前他在病床上也是叨唠这句:“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木心是孤独的。木心说:“我有十二年不说话的黄金记录。” 他把自己的生命含在嘴里度过人生的各个难关。
因为孤独,才写。因为孤独,才读。
年少时的衣食无忧,文革时被关进监狱,漂洋过海到异国他乡,他无时不在时代的夹缝里生存。木心在《鱼丽之宴》中写道:“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 他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
他优雅地穿越过文革的黑暗,在狱中,曾经一双常年抚琴的手,断掉三根手指,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八零年代平反出狱,他深知自己失落了什么,也深知一个民族在一场浩劫中失去了什么。我们今天通过他的文字,能感受到深刻的孤独和悲凉。先生的高蹈践行,一去不返了,他在汉语书写持续荒败的年代,独自守卫汉语的富丽、汉语的尊严,他在找回汉语高贵命运并使之激活的精神生命中。
邂逅木心,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木心的作品,读的越多,悟的越深,慢慢地在心中形成一个与世无争大美至真的清净世界,往往会有所得,感到生活的优雅和高贵。作家陈村曾这样高度评价木心:“我这辈子读过无数中文,结识不少作家,至于业余爱好写作的文友更知道得无边无际,毫不夸张地说,木心先生的文章在我见到的依然活着的中文作家中最是优美、深刻、广博。” 如此,倘若真正读懂木心先生作品予以的深远意义,必定不是现在。
文字是木心的品格和信仰,他总是以一种艺术家的笔触来与世界对话,其文字在本质上是理性的而非情感。即使在以“诗言志”为至上解释的诗歌中,木心的诗也绝非感情和情绪的直接表达,而是以第三者的态度理性的言他,力求诗更能艺术的表现。这足以显示出一个艺术家的品格。他的文字,属于彻底自由的心灵,属于精神与文化自救的特立独行,属于洞透一切绝对精神的灵魂。
我们读他的文字,有时真的难以读懂,碎片如云,抓不住,读不透,想要找寻答案。其实,并没有答案,木心也给不出。他只是给我们看世界另一个角度,告诉我们,站在哪里都是你自己,思想若不自由,到哪里都是桎梏。思想自由的关键在于思维方式的自由,如果在一种既定的方式与视界中思考问题,也就失去了基本的自己。思想自由,才让我们的心不再彷徨,不再害怕这个世界。
读书,其实是一种奢侈,在智者的世界里享受时光。正如木心在《素履之往》中说道“有时,人生真不如一句陶渊明”。 读木心就像品一杯清茶,需要用心智与心情去细细地品味。有时,我们读书大抵上是想从中得到一种慰藉,使人生变得丰富而高雅。李白古风有诗云,“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很幸运邂逅木心,阅读木心,我们若能用当今时代渐衰文明的气脉托举出他的风雅,亦是我们的幸运。
合上书,好像真听到云雀叫了一整天,在秋的夜,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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