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笼罩的街道上,行人愈来愈多,白逸臣形单影只。
“白先生早。”
“逸臣早。”
...
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是这般友善。
“您好。”这个十六岁就在四趾码头闯出名堂的年轻人,无论面对何人都保持恰如其分的笑容。
临近风铃街二十七号的白楼,白逸臣才感受到久违的轻松,这种舒适的心态只有家才能赋予。
他摇动屋檐下悬着的铜铃。文心和雨时也该醒了吧?
仅仅片刻,紧掩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和秀君差不大的女孩,在里面向外瞄,她只瞧了一眼,脸上便露出喜色:“哥,你回来了啦,快进。”
女孩是白逸臣的小妹文心,年芳十七,白净秀雅,偏生一道剑眉,更添几分英气和倔强。
“雨时醒了吗?”白逸臣将外套搭在了客厅的衣架上,他急急询问着弟弟的病情。“昨个,我碰到了蒲月先生,听说雨时病了,他不愿细说,现在怎么样?”
文心从厨房端出茶盘方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她说:“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楼上折腾,这会没声,估计睡着了吧,天天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惊小怪,吓我一跳,他睡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事,估计吃了药就好了。”白逸臣拿起毛巾擦了擦了,他说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在安慰自己。
“吃了药是好点,可是...”
“能好不就行了,”白逸臣打断了妹妹的话,他抽出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摊开昨日的报纸。
报纸上通篇都是对来年三月市长大选的预热,没有一点实际内容,倒是灵异版块的故事依旧有趣。他一边瞧着,一边说道:“你呀,就是你把他惯坏的,我可听说他把中央图书馆的工作辞了,他跟你讲没?”
“是我让辞的,他这段世间一天到晚晕晕乎乎,吃饭都能睡着,还不如在他多修养修养。”
白逸臣闻言,一时语噎,他有些苦笑不得:“文心啊,我该说怎么说你,他这么大人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别忘了你比雨时还小两个月哪?”
“小两个月怎么了?小两个月,他也管我叫姐姐。”文心竖着眉毛,瞪着自己的大哥。
“等你嫁人了,看他怎么办?”在妹妹的怒视下,白逸臣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我嫁人了,”文心不服气,“我嫁人了,不还有你这个哥哥?那么大一个旅馆还养不起一个闲人?”
白逸臣无奈投降:“行,好!等老爸回来让他给你说。”“对了,有吃的没?。”白逸臣这么一吵嘴,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哼”文心骄傲的一甩头,钻进了厨房,里面叮铃咣当不知是锅碗瓢盆哪个碰到了哪个。同时厨房里传出气冲冲的声音:“爸爸让你照顾雨时,现在雨时病了,看你怎么交差。”同时这个声音委屈道:“别以为我是抱来的,爸爸就会向着你。”
“好好,你有理,咱打住。”白逸臣向来不擅长吵架,和妹妹吵架都是输。他躺在椅子上向后倚靠,伸头瞧着厨房,“这两天,爸爸来信儿了吗?”
“没有。”
“老二哪?”
“上周来信说是到铜谷了,他嘴里十有九假。”文心端着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放在了白逸臣面前,“不够说,还有很多。”
“又是煎鸡蛋?”白逸臣蹙起浓眉:“半月前我回来就是煎鸡蛋,现在还是,咱家不会吃了一个月的煎鸡蛋吧?”“早知道我在粥铺吃得了。”他小声嘀咕道。
“你去粥铺干啥?”文心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贼兮兮道:“你不会看上秀君那丫头了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去找老爷子谈了点儿事情。”
“什么事?”
“一点小事。”
“谈的怎么样?”文心刨根问底。
“还行吧,有个开头了,”白逸臣敷衍道。
“哼!不想说就算了。”文心跑进厨房捧这个热馒头嘘嘘吹着热气,“哥哥,咱们有鸡蛋吃就不错了。”她把馒头在手里捧来换去,烫得不行。她一边吹着,一边说:“我在学校听同学说,南屿那边闹海盗,所有船只禁行,有些小地方都吃不上饭了。”
“你同学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事儿我昨天听说了。”白逸臣突然好奇道:“你同学那里人?”
“南方人,她家是做香料生意的。”
“香料生意,什么时候介绍认识。”白逸臣突然对她这个同学提起了点兴趣。
“你不是想...”文心狐疑地瞧着自己的哥哥,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他说:“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打我同学的注意,珍妮可是个好女孩。”
“想哪去了?”白逸臣被妹妹的脑洞气的头晕,“我在你心里就没点好?”
“你二十六不结婚,是个人都得瞎想。”文心理所当然地说道。
“说点正经事。”白逸臣放下筷子,说道:“店里进了一批香料,不正宗,如果你同学家渠道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坐下来谈谈。”
“最近,估计是没戏。”白文心用指尖轻轻撕下来一小片馒头,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珍妮说,不止商船,甚至客船都被扣留,禁止出海。”
“净海战?!”白逸臣脑子里出现这三个字,他伸手从妹妹手中夺过一片馒头,夹着鸡蛋塞进了嘴里,“这鸡蛋盐放多了啊。”
“放多了就别吃,就大哥你挑毛病,雨时什么时候都没说我做的不好,”文心白了他一眼,狠狠地撕下一片馒头,“你给我找个会做饭的嫂子,还不是想吃啥有啥?”
“家里有你一个就够了,还不够麻烦。”白逸臣拿起毛巾擦去嘴上的油。
“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吃我饭的时候怎么不说。”
白逸臣一时间被怼得满脸尴尬。
“大清早,都蛮精神的嘛!”楼梯上传出懒散沙哑的声音。白雨时披着灰色的外套,出现在楼梯口。
他头发蓬乱,面色煞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大哥,刚回来?”白雨时迈着虚浮的脚步,来到餐桌前贴着白逸臣坐下,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文心说道:“姐,赶紧给我拿点吃的,快饿死了。”
白逸臣放下手中的毛巾,一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儒雅,他问弟弟:“你几点睡的?”
“不知道,稀里糊涂就睡了,稀里糊涂就醒了,有时候觉得睡了很长时间,有时候又觉得就只是闭了一下眼,吃了药能睡一会儿。”白雨时揉着惺忪的双眼:“蒲月先生的药挺管用的,就是吃了以后总做梦,还饿得厉害。”
“做什么梦?”白逸臣接过文心端出来鸡蛋和切成片的馒头,放在了弟弟面前,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推了过去。
白雨时好像饿坏了,抓起馍片夹着鸡蛋就朝嘴里塞。
“你慢点吃。”白逸臣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样子,生怕他噎着了。
弟弟此刻好像没有听到,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他的嘴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蕴藏无法满足的食欲。
看着桌子上堆叠而起的盘子,以及如饿兽一般疯狂索取的弟弟,白逸臣陷入了呆滞,他指着桌上的盘子,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着文心,“这...”
“你不让我说的。”文心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吃了药,就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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