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岩严女士,我可能好久没给你写信了。大概有一个月吧,这个月我生病了,高烧不退,呕吐不断。开始我也只是以为一个小小的感冒,直到我脱水浑身打着摆子,我才知道我可能真的是得了重病。说起来挺可笑的,本来写这个东西是给未来人阅读的,毕竟在我去找你后,这个家,还有门口那片菊花是我割舍不下的。一场病,让我害怕死亡。
我老了,眼睛昏花看不清东西。腿脚稍微一沾地,头脑就一阵眩晕。这个世界在那个时候好像倒映过来,在我的眼前旋转。一个花瓶顺着桌角掉落下来,砸在我的大脚趾之上。我感觉那一时候,本来在风雪中挣扎的我,一下子被一阵冷风吹进脖颈,根根汗毛战栗。我也只能躺在地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手脚使不上力。这不就是我一直盼望的结果吗?为什么死亡来了,我却如此忧虑呢。电影里不还是有死前几分钟吗,无数的记忆应该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子里过一遍。为什么我没有呢?我努力回忆,可是仍然想不起来什么。哈哈,真可悲。我想如果岩严女士,你如果还在的话,一定有办法的。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躺在医院的床上。白色的床单,雪白的墙壁,一股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感到十分安心。我挺喜欢医院的,没有太多的忧愁。还记得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母亲带我去医院,从此我听不见家里的打骂声,护士姐姐很温柔,就连一向暴躁的父亲一下也温柔起来。多希望自己一直住在医院啊。如今,七十岁的我再次出现在医院,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药水顺着长长的输液管缓缓地流进我的血管,阳光柔和的照射着我,旁边是一位我不认识的妇人,她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看到我醒来,冲我漏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是”?我虚弱地朝着她问道,她将我略为扶起,然后说道:“我是水表工的夫人”。
“哦,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她身边玩着一个乐高机器人的孩子。
“柘木爷爷,是父亲正好路过你家时,看见你倒在了屋子里,然后把你送到这里来的”,小男孩飞快地向我说道,说完他挺起胸脯,好像一个小英雄一样。“是的”。水表工夫人接着说道。“您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是急性阑尾炎,放心吧,已经做过手术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腹部有点疼。连忙说道:“麻烦您了”。水管工夫人说:“老先生客气什么,如果不是您和大卫经常聊天,他估计还会是老样子”。
我不记得我对水表工先生做过什么啊,他也只是每回到我这里查一查水表,然后吐槽一下生活是多么的糟糕,我还曾经一度因为日常生活的匮乏而感到愧疚。因为毕竟帮不上什么大忙。原来这就是那位水表工夫人啊。淡粉色的外套,趁着褐色的裙子,脸上早已失去了昔日少女时的光彩,听说之前还是一个富足人家的小姐,生活还是给她带来了改变。
“大卫每次回家都说,见到这木先生后有多开心,还说您是一位智者,给了他很多生活中的建议”。我的脸颊上有点发热,我不知道大卫先生回家之后怎么说的。“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太大的忙”。我说道。
夫人感激地看向我,“每回他和您聊完天后,他都会变得精神奕奕,正如我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女人脸上带着回忆,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他志气满满。直到被调岗到水表工后,整个人就变得浑浑噩噩,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见到您后,他告诉我他当年为什么被调离研发岗位,而成为了一名抄表工”。女士不无感慨地说道,原来这么多年我是错怪他了,他并没有变得那么不堪。
阳光很温和,她在床边陆陆续续地讲着,后来我记得大清了。
原来我还有这个作用,是吗?岩严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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