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朋友
苗鹏是迟英的第一个江湖上的朋友,离家出走第一天,迟英就遇到了苗鹏。
话说,迟英利用父亲会故友的时机,带了一点从娘亲那里偷来的盘缠这就兴冲冲地上了路。离开家的感觉真好,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翅膀长硬了的鸟,总算是挣脱了藩篱和那可恶父亲的监管。
父母辈是大人,小孩自然就是小人儿了。
不是有句话这么讲的吗?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女人不讲理。
小人更不讲理。
如果这两者都开始讲理,那乖乖可不得了,就看那天上一头头的猪在飞。
我们现在不讲猪,来讲迟英。
年少青葱,鲜衣怒马,哦不,没有马,只有鲜衣。
迟英瞧着自己的一身斯文人的打扮,觉得尚且算是满意。
这次闯荡计划谋划已久,所以他破天荒地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甚至还洗了个澡,香喷喷的他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像极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佳公子当然有扇子,迟英带了一把扇子。
他慢悠悠走着,打开扇子扇着,学古人踏青。
年少不知愁滋味,
欲赋新词强说愁。
远方一阵莺歌燕语,迎面一对俊俏的江湖侠侣经过,那女子瞧了迟英一眼,甚至还撇了个媚眼,然后捂嘴笑着走开。那男子亦是一脸笑容,怕是被迟英有模有样的造型逗乐。
迟英却并不理解那调侃之意。
只是小心脏开始砰砰跳。
他回头看了看那位俊俏公子,除了一身剪裁极为合身的衣着之外,还佩戴着一个香囊,格外显眼的是手中的一把剑。
鲜红的剑穗,明亮的吞口。
“呀,我忘记带刀了。”
迟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行走江湖是需要带武器的,他好生懊恼,早知道就把自己的金刀带上。等到迟英发觉时,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带着自己向家门的方向移动过去。
“难道要回去挨揍,才不呢。”
迟英喃喃自语,毅然转身,匆匆消失在了大路上。
迟英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出来闯荡,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问题还没有答案时,机会来了。
走过岔路口,杏花树下一家小小的酒馆,迟英眼睛渐渐亮起来。
对,喝酒,大侠都喝酒!
他“咳咳”了两声,有模有样地背着手踱了过去,找了一张桌子很有礼貌地坐下,斯文地对着店小二讲话。
“小二,上酒菜!”
“来咯这位小爷,几位呀?”
“就我一位,你休得啰嗦,权且把好酒好菜全都上上来。”
“好咧,您候着,马上就来。”
哟,这准是哪家暴发户的小孩子,要发财了!
“入座小爷一位,好酒好菜满上。”
店小二扯着嗓子喊着,他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像是戴了一个面具,这一行干久了,陪假笑也就成了习惯。店小二认钱不认人,有钱就行,没谁跟钱过不去。
钱是亲爹,钱是祖宗!
“哟呵呵,这位公子,酒菜马上就来了。”
老板娘一看来了大客户,这就拿着手帕,搔首弄姿拧着水蛇腰晃了过来。酒菜上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迟英得意地扫了一眼周围食客厌恶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一丝豪情壮志涌起,拎起酒坛就倒酒。
“你去吧,本少自己来!”
迟英对着老板娘一挥手,赶紧打发她走开。
方才老板娘那浓烈的刨花油味让迟英大大地倒了胃口,现在巴不得她赶紧滚蛋。
“那好吧,俊俏的小冤家。”
老板娘在迟英脸蛋上拧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地扭回了店里。
迟英掏出丝帕擦了擦脸蛋上被拧过的位置,这才继续倒酒。清冽的酒汁散发着清香,粗瓷大碗尚算是干净,满满的一碗酒在面前晃悠着,迟英很是满意,现在他就优雅地端起了酒碗来。
迟英谨慎地啜了一口。
酒味不错,虽然有点辣。
那辣线如同火焰一般从迟英的舌根直直向下直到腹中,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酒!”
迟英说着。
迟英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苗鹏苗黑胖的,当时,迟英说完那句话睁开眼睛时,对面就多了一个人。
苗黑胖。
“嘿嘿。”
苗黑胖咧着嘴,张着一口白牙对着迟英笑了。
苗黑胖是个黑胖子,身高看起来比迟英高出一头。
黑胖,有多黑?
据说黑包公的脸就像是傍晚的天空,据说昆仑奴的脸就像是夜色,夜色是什么样子呢,那必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倘若这黑黑的脸庞一笑,那乖乖啊,就像是夜色中突然绽放的月光和星星。
那可就诡异透顶了。
苗黑胖虽然没有这么黑,但也是黑得流油,一身肥呼呼的黑肉,看起来又黑又结实。
那一咧嘴的神情十分滑稽。
“你是谁?”
迟英看了看四周,他被吓了一跳,定定看着黑胖,黑胖一愣没反应过来。只见这黑胖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然而眼神却尚且有光,看上去似有几分神采。想来,难道这人会点武艺,是个落魄的武学少年?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何不交一个会武艺的朋友呢?
迟英想到这一节便不再犹豫,双手抱拳。
“在下迟英,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黑胖面上似乎是红了一红,懒洋洋地把手臂支了起来。
“这位大哥,在下苗鹏。”
“哦,久仰久仰。”
“客气了大哥。”
“对了苗少侠,不知你我二人谁较为年长,以兄弟相称可好?”
“敢问大哥贵庚?”
“哦,在下今年才整十三岁,五月人,苗兄呢?”
“在下今年整十……也是十三岁,比大哥小一些。”
“如此甚好,老弟轻慢用。”
“大哥请。感激不尽,求之不得,哎呀好香的酒……”
“苗老弟慢用。”
“大哥修养良好,想必饱读圣贤之书,难得难得,如此斯文真叫苗某惭愧。”
“哪里哪里。”
迟英把学到的礼仪发挥地滴水不漏,世故不堪,尽管心中百般汗颜,心想这才读过多少书啊,幸好这苗黑胖看上去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不然学问就迟早要穿帮。
看着苗黑胖,一阵优越感涌上心头,迟英得意地笑了。
只见苗黑胖一饮而尽,咋了咂嘴。
“好酒。”
“那老弟便继续。”
“大哥也干一碗。”
“额……惭愧惭愧,在下酒量浅薄,苗兄请勿见怪。”
“诶,斯文人这一点就不好,喝起酒来怎么如此客套,我喝了你也得喝。”
“如此……为兄就喝了。”
迟英仰着脖子灌进去半碗酒,直呛得连连咳嗽。
咳嗽完了只见苗黑胖一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鸡腿眼冒绿光。迟英心下雪亮,略一沉思想来这落魄的黑胖一定是饥饿难忍,便哈哈一笑打破了僵局,夹起一个肥大的鸡腿放在苗黑胖面前。
“苗老弟你我萍水相逢兄弟一场,在此间何须客气,我们一起来,请慢用。”
早就饥肠辘辘的苗黑胖听到迟英跑出来的这个台阶,如获大赦,他就坡下驴来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抓住鸡腿就啃,三下五除二手中便只剩一根鸡腿骨了。迟英讪笑着,把烧鸡退了过去,苗黑胖眼睛放出了光,抓起整只烧鸡囫囵吞枣。
一阵怜悯之意在心头升起,迟英心酸。
天下还是穷人多,如此可怜。
迟英想到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样。
唉!先不多想了,吃吧。
迟英略一沉思便使筷夹起菜来,大口开吃。
这菜肴的滋味尚可,虽并不精致却别有风味,迟英早就饥肠辘辘,一口菜入口后便再难节制,望着黑胖的吃法,迟英一阵羡慕。回想到自己在家吃饭的礼数,迟英一阵愤慨。
他不再犹豫,大口吃了起来。
推杯换盏之间,酒意上头,迟英的脸开始红了。
酒意上冲,年少交情,多么热血!
在黑胖的撺掇下,迟英撸起了袖子,美美地夹菜大口吧唧着嘴嚼着,再无爹娘训斥、无拘无束之感令他十分快意。
原来这就是令人向往的江湖!
这就是成长!
迟英真后悔没有早一些闯荡出来。
从今天开始,迟英觉得自己有了朋友,苗鹏就是他的朋友。
迟英越快地吃肉,大口地喝酒,直到趴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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