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嘉六年,承德王爷在傅高晏将军的拥护之下,冲入皇宫,登基为帝,史称“宝嘉之变”。岁月如流,三十年转眼而逝,当年历经事变的当权者已慢慢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唯有傅高晏,仍手握朝政大权,其四个儿子更是身居高位,一时间,傅府成了南禺权势的象征。
围墙高筑的傅府外,一片寂静,而院内花园水池边拥挤的嘈杂之声,似乎要把整个院子都掀到街市之口。池水里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小丫头不断的扑腾着,曹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匆忙把人从水里捞了出来,细眼一瞧,竟是三房的锦葵。
“这不是那个锦葵吗?”
“是啊,听说要给三少爷当妾了。”
“那怎么还落水了?”
“谁知道,怕是遭人妒忌。”
曹管家将一众丫环、仆子哄开,挥挥手让小厮把锦葵送到大夫人院内,听候发落。锦葵明天就要被抬为妾室,现在落水,三少爷肯定要追究,他也不敢大意。
锦葵在一双双好事者的眼睛里被抬到大奶奶的院子里,管事的曹妈撇了撇嘴,几个小厮又慌忙地拾起地上的锦葵又走了出去。
三少爷身边的婢女青云气喘吁吁地拦住了带头的小厮道:“三少爷命你们把锦葵送回柳园。”说完紧随其后,看了几眼奄奄一息的锦葵,青云心里的愤恨好像少了那么一点。可是也仅是少了一点,即便锦葵香消玉殒,怕也填不满她心里的愤恨。。
小厮把锦葵抬到柳园在青云的示意下就都退下了,几个丫环唧唧咋咋的围着地上的锦葵直打转。柳园的管事金玉剥开了人群,摸了摸锦葵的脸,看了看青云道:“去请佟大夫。”
青云搓了搓衣角道:“我可不敢。”
刘妈也尖着嗓子道:“呦,金玉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傅府的规矩,这大夫哪是那么好请的。”几个小丫环听到金玉说要请大夫也都小声地嘀咕着。
金玉掏出身上的玉牌递给青云道:“快去吧。”
众人看到金玉的玉牌后都禁了声,傅府的下人们都知道,金玉手里的玉牌是宫里卿娘娘所赏,就是老太爷也得给个三分面子。
青云拿着牌子边走边暗哼道:“多管闲事。”
金玉召来刘妈与绿竹将锦葵抱到了房里,绿竹褪去锦葵身上湿淋淋的外衣,拉了条被褥胡乱地遮盖一下就与刘妈走了出去。
青云带着仁济堂的佟大夫匆匆赶到锦葵房内,金玉看到大夫进了院门也后脚跟了进来。看到室内地上的衣服以及床上衣不蔽体的人儿,小跑上前拦住佟和善道:“佟大夫小坐一会。”说完待将锦葵包裹的差不多之时才转身道:“烦请佟大夫给锦姨娘瞧瞧,三少爷担心的紧。”
佟大夫立马站起来,脸上堆着笑容道:“金玉姑娘,老朽这就为小奶奶看看。请三少爷千万要保重身体,切不可为这些小事伤了神。”
青云接过金玉的茶,转手递给了佟和善,只见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捧着杯子弯着腰道:“劳烦,劳烦。”
金玉摆摆手道:“佟大夫,你别折煞了我们这一群下人。你可是傅府的座上宾,我们三少爷就只相信你的医术,你可得给好好瞧瞧。”
佟和善慌忙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敢,不敢。”
一刻钟后,佟大夫把锦葵的手放回被子,依然弯着身躯笑着对金玉道:“金玉姑娘,请三少爷放心,这位姑娘没什么大事,只是在水里泡的太久,等会老朽开服药汤,再用几天的药就好了。”
金玉道:“那就烦请佟大夫开服药,我这就去抓。”
佟大夫捋了捋胡子道:“这药就不劳烦姑娘去抓了,一会我派个人给你送来。”
“那就劳佟大夫多操心,我得去三少爷那里复命。”
“姑娘辛苦,一会还麻烦姑娘在三少爷面前多给老朽说几句好话。”
“一定,青云,送送佟大夫。”
“劳烦。劳烦。”
青云一听还要她送佟和善出去,皱着眉道:“金玉姐姐,这马上就快晌午,我怕还要伺候少爷午休。”
佟和善一听,感情是不想送他,拱拱手道:“老朽自回即可,金玉姑娘,这药一会就给你送来。”
金玉也知道青云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锦葵落水,即便活了过来,但明天肯定不能伺候三少爷。别说三房的丫头盯着,就是傅府的其他院里的丫头也盼着能被三少爷瞧上眼,从此脱了奴籍,成为傅府的半个主子。
“那好,佟大夫慢走,三少爷那,我会去说的。”
“劳烦,那老朽先走了。”
金玉送佟和善出了院子后就去阮博蓁的房内说了下锦葵的情况,阮博蓁将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道:“你去向老太太请示一下,是推迟还是怎么办,别忘了告知大夫人。”
“是。”
院子里其他丫头看到青云从锦葵房内出来后就都围过来拉住她的手道:“青云,大夫怎么说,锦葵会死吗?”
青云摇摇头道:“佟大夫说服几幅药就好了。”
“哟,她还真是有姨奶奶的命。”
刘妈话音刚落,围着青云的人随即都散了。空气中弥漫着不屑、鄙夷、羡慕的气息,不知谁低声说了句“为什么要救活那贱蹄子”,刚才静默的空气瞬间被咒骂充斥。青云默不作声地盯着锦葵的房门,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五年前她和锦葵一起被曹总管带回傅府在三少爷房里当粗使丫头,锦葵性格活络,很受三少爷的喜欢,慢慢地成为了三少爷身边最得力的丫头。那时的锦葵很霸道,生怕少爷看上其他丫头,除了她自己,几乎没有人能近身伺候少爷。
可惜三年后,太奶奶以三少爷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为由,把金玉派了过来。自此后柳园里的丫环、仆子转而都以金玉马首是瞻。除去她是老太太的心腹不说,仅那一块宫里娘娘赏的玉牌就足以使人卑躬屈膝的了。
金玉来到柳园的第一天,刘妈带着柳园的丫头跪了一地准备给金玉行礼,锦葵鄙夷扫了眼刘妈,捡了个正对着刘妈的凳子,撮了口茶晃着脚轻声说道:“刘妈,这柳园也就属你知礼数。”
刘妈讪笑道:“呦,锦葵姑娘秒赞了,打今儿起金玉姑娘就是咱柳园的小主子,有礼是应该的。”
金玉看着锦葵因刘妈的话变了色的脸,心里瞬时舒畅了许多。老太太派她来伺候三少爷的时候,她已明白老太太的心思。三夫人身体不好,生下阮博蓁后就撒手人寰,失去妻子的三爷未有半分得子的喜悦,安葬好三夫人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傅家各种经营之中,甚少回府。老太太心疼三少爷就抱过来自己养着,等到阮博蓁十五岁的时候才将其送回柳园。
现在阮博蓁已经十八了,没人操持婚事不说,就是通房丫头也没一个,身边的几个丫头出落的不俗,但都是奴隶出身过于低贱。老太太不放心就将她指派过来,一来帮着看管柳园,免得一些丫头仗着权势胡作非为;二来她原本就伺候三少爷,若不是三少爷身体太虚,恐怕老太太早就把她送到三少爷房里。
“老太太心疼我们三少爷,临来时老太太也特别交代了,要是三少爷有什么个三长两短,让我就跟着柳园的人哪来的回哪去。”
金玉的一席话把刘妈及其他人着实吓得一身冷汗,她们都从奴隶篮子里来,谁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梦魇之地。
“金玉姑娘好大的口气,才来第一天就学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锦葵妹妹,你是想说我狗仗人势吧?你在三少爷身边少说也待了三四年,却不曾想还是这般目不识丁。”金玉说完低头把怀里的玉牌拿出来把玩了一会,锦葵看到金玉手里晃来晃去的玉牌恨不得上去踩两脚,可是碍于那玉牌的威慑力,只好咬了咬牙把头扭向了别处,眼不见心静。
目的达到之后,金玉把玉牌放回怀里,斜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道:“锦葵,听说你很喜欢花,以后你就负责伺候柳园这些花花草草好了。”
锦葵一听,立马从凳子上跳到金玉面前,瞪着双眼指着金玉的鼻子叫道:“金玉,你个贱人,三少爷不舍得我,你不会嚣张太久!”
“可是我刚才已经跟三少爷说让青云进来伺候,三少爷同意了。”
“不可能,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使得奸计是不是?”
“你不要张口贱人,闭口贱人,再如此放肆,我就让你滚出柳园!”
“你!”
跪在地上的青云上前拉住锦葵道:“金玉姐姐,你不要生气,她不是故意的。锦葵,你不要再说了。”
锦葵推开青云道:“滚,你不是就盼着能替代我伺候三少爷吗!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锦葵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的回到了房里,趴在床上哭了很久,等到青云推门进来的时候,锦葵已经睡着了。青云轻轻地擦去锦葵脸上的泪痕,关上门走了出去。锦葵随即睁开了眼嘀咕道:“猫哭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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