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虽然有诸多不满,但还是没有胆量进里间伺候三少爷,毕竟金玉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只要她人在留在柳园,凭着三少爷对她的宠爱,那就有机会求三少爷把金玉赶走。
一大清早,锦葵就和绿竹站在外间候着,绿竹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斜眼瞄了下桃夭道:“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锦葵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轮,也轮不到你!”
“你!”
“端水进来!”金玉掀开帘子对着锦葵与绿竹小声说道。
绿竹端着盆,得意洋洋的看了眼桃夭道:“谁说轮不到我!”
锦葵气愤地把绿竹推向了一边,随着绿竹的尖叫,盆接触地面的嘈杂之声,青云紧跟着阮博蓁走了出来。绿竹满含泪水的爬到三少爷身边,抱着他的腿道:“三少爷,你得给奴婢做主!”
锦葵慌忙跪下道:“三少爷,奴婢冤枉!”
阮博蓁并未理会哭泣的绿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锦葵道:“怎么回事?”
金玉忙跪下道:“绿竹正准备端水进来,被锦葵推了一把。”
锦葵叫道:“你说谎!三少爷,奴婢冤枉,奴婢没有推绿竹。”
阮博蓁淡淡地道:“金玉,你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你看怎么办?”
锦葵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阮博蓁道:“少爷,奴婢......奴婢是被冤枉的。”原想着三少爷看到受了委屈会帮之自己说话,但他怎么要把她交给金玉处置?
金玉答道:“奴婢觉得要交给大夫人处置。”
“什么?我是三房里的人,为什么要交给大夫人处置?”
“锦葵妹妹,咱们傅府的下人都归大夫人管。你既然犯了错,当然要交给大夫人。”
锦葵抽噎着道:“少爷......锦葵知错了,求你不要把奴婢送给大房。”
阮博蓁叹口气道:“锦葵,听话。刘妈.....”
外间的刘妈听到阮博蓁的话后,慌忙小步溜了进来,跪下道:“三少爷......”
青云原想着以三少爷对锦葵的宠爱最多罚她一天不吃饭,没想到要交给大夫人处置。刚准备为锦葵求情,金玉一把拉住她悄声道:“你想跟她一起去徽园吗?”
徽园里住着个罗刹,关于他的传说就是三岁孩童也知。傅府的丫环进了徽园,就是不死也没什么好的下场。想到这里青云想跪下去的腿也不住的打颤,这一刻她既痛恨自己被金玉拦住而对锦葵不管不顾,但也感谢金玉及时拉住了她。
阮博蓁站起身道:“你和绿竹陪锦葵去大夫人处。”
“少爷,求你,你不要把锦葵送到徽园,奴婢害怕,三少爷,奴婢错了。青云,你帮我求情好不好,我不要去徽园。”
青云看着抱住自己腿的锦葵满脸犹豫,她想帮忙,可是如果连累她也要跟去,那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锦葵默然地坐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三少爷一向疼她,现在为何会那么狠心将自己送进徽园。她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地伺候了三年,总想凭借着那点喜爱,有一天自己能在傅府混个半截之位,谁曾想以往的那些所谓的宠爱不过是戏台上打打闹闹的角,走下台也就散了。
刘妈推了推锦葵,脸上洋溢的幸灾乐祸感染了跪在一旁的绿竹,两人三下五除二地拖着锦葵走了出去。
锦葵静静地走在刘妈的身后,一言不发。刘妈好奇地不住回头观望,以锦葵的模样,进了徽园,肯定要被大夫人送到罗刹房里,那是生是死谁又能猜得出。
刚进大夫人的院落就被一群小厮拦住了,刘妈与锦葵在门口候了半天,曹妈才扭着壮硕的身体赶了过来。刘妈远远地瞅见曹妈就赶紧跪在地上,脸上嫌弃、愤怒的颜色随即被那磕碜的深沟给替代了。
“哟,曹妈妈,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门房通知刘妈来的时候,曹妈放下手中的活就去禀告了大夫人,伺候完大夫人洗漱才过来,一看到刘妈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即使是像曹妈这样深居傅府的老人,也忍不住地笑了。
“哎呦呦,刘妈妈,你快请起,咱们都是傅府的老人了,以后不要下这么大的礼。”
“哟,曹妈妈,老奴哪能跟你比,你可是大夫人跟前的红人。”
“什么红人,也就是大夫人不嫌我笨手笨脚,还能留在身边伺候着。老咯,不比现在机灵的这些丫头们啊。”说完拿眼神瞅了瞅站在一旁的锦葵。
刘妈立马心领神会的回到:“哟,就是再过十年,这傅府下人也得以曹妈妈为首,现在的丫头粗笨的很,这不,顶撞了三少爷,三少爷命我带来让大夫人帮着调教调教。”
“这不是你们柳园的桃夭吗?你们三少爷一向最疼她的啊,这是怎么了?”
“所以老奴说现在的丫头不顶事,还是府里像曹妈妈这样的老人能长久。曹妈妈,这人老奴就摆脱给你了,你看怎么收拾收拾这傲气。”
“嗯,一个小丫头就那么大脾气,以后还了得。放这吧,谁让老太太让咱夫人打理傅府,那我就不留你了,慢走啊,刘妈妈。”
“哎,那老奴先回去了。”
曹妈一边打量着锦葵,一边不住地咋舌:“哎,可惜了!”
锦葵不明白曹妈说的可惜是指什么,从她心如死灰的跟着刘妈来徽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完了。金陵谁不知道傅府的大老爷是出了名喜欢美女,可是傅府的下人都心知肚明,除了大夫人每一个出现在大爷身边的女人都没活过三个月。有的说是大夫人毒死的,也有的说是大爷虐待死的,傅府的下人们暗地里都称大老爷为罗刹。现在她被三少爷送到徽园,那还能有几个月的活头。
曹妈吩咐锦葵在门口等着,她要先进去跟大夫人通报一声。大夫人方礼完佛,看到曹妈喜冲冲的进来就问道:“什么事把你乐呵成这样?”
“大夫人,柳园把锦葵送了过来?”
“阮博蓁把她送来干什么?”
“似乎是顶撞了三少爷,让你给调教调教。”
“那还愣着干嘛?送到后厢房啊。”
“哎,老奴这就去办。”
青云在柳园盼了半天,待看到刘妈自己一人回来之时,心存的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了。刘妈绕过青云直接走到金玉身边道:“金玉姑娘,麻烦你跟三少爷通报一声,就说老奴回来了,事情老奴也办好了。”
金玉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转身走进了书房,青云上前询问道:“刘妈妈,锦葵她?”
“哟,青云姑娘,你在傅府也待了四年,这三房的人入了徽园,还完好无损出来的,老奴可没见过。”
青云深吸一口气道:“都是命,躲不掉的。”
“哎,姑娘这样想就对了,咱当奴才的,命这东西可从来就没由过自己。”
曹妈把锦葵带到后房,上了锁之后还有点担心,又喊了两个小厮过来看着以防锦葵想不开。
锦葵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刚进柳园时,虽然自己懵懂无知,经常犯错,但三少爷从来都不怪罪于她,总是跟她说慢慢学就会了。柳园的下人们都说三少爷偏疼她,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享受宠爱,似乎脑海里盘旋的有一天三少爷会把她收入房里的念头都是再正常不过。
柳园的那些丫头肯定都在厨房里偷着乐,终于不用再受她的欺负,金玉和青云这时应该在书房伺候三少爷,不知道她俩谁能成为三少爷房中之人,又或者跟她一样,某一天三少爷突然失了兴趣,转身把她们扔到徽园,被关在这黑黢黢的房子里。
当初爹爹为了把她卖给傅府换取银两给哥哥娶亲,百般地游说傅府的壮观与宏伟,她以后的生活是多么的华丽与炫彩。她被爹爹嘴里那穿金戴银的生活说动了,想想自己一辈子都要穿着缺着口的粗布衣裳,嫁的是黝黑的农夫,过着面朝黄土的田野生活,哪有金灿灿的傅府更具吸引力。
现在的锦葵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樱桃宁愿跟着二小姐出家也不愿意住在傅府,这只是一座黄金堆砌的牢笼,束缚着每一个人。大房和三房明明私底下相互咒骂,在老太太面前却对彼此毕恭毕敬,金玉喜欢大少爷却只能被老太太指使到三少爷身边,刘妈背后骂着曹妈,见到曹妈时下跪之快,嘴巴之甜也是让人佩服。
门外的小厮见房里半天没动静赶忙敲了敲门道:“锦葵?”
“不会死了吧?”
“她要是死了,大夫人会要了我俩的命!”
“那快进去看看!”
锦葵的思绪被两个小厮拉回了眼前,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没事。”
两个小厮这才放心的相对一笑,各人有各人的职责,他们也深知锦葵今晚将会面临什么,但是他们只是傅府的奴才,那点怜悯之心早已被些生活所需的银子磨碎了。
锦葵想到各种死法,上吊、撞墙亦或割脉,且自己可以随便选,有生以来锦葵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自由之人。锦葵抓起身上的腰带痴痴的笑了,这是三少爷去年赏她的庆生礼物,那时她竟然天真的以为这是三少爷给的定情之物。
锦葵以前常听柳园的老妈子说过吊死鬼的难堪之处,那长长的舌头,发白的笑脸,凸出来的眼珠着实令她几晚都未睡着。不知道,她这个吊死鬼今晚又会另多少人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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