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婆婆一块出去,经常会有陌生人问我,“这是你妈吧?你跟你妈长得可真像啊!”开始还会解释,后来索性就一脸灿烂地笑着说,“嗯,是我妈。”婆婆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呵呵笑着。
婆婆很喜欢笑,见到熟悉的人她总会热情地抢先打个招呼,陌生人和她说话,她也总是笑呵呵地回应,笑起来的时候,那圆润的面庞,那岁月沉淀后的淡然眼神都闪亮地镶嵌着善意和真诚。
和老公在大学刚刚谈恋爱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把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婆婆,还让婆婆猜是谁,婆婆竟然一下就猜出是我。
在这之前和婆婆也只仅有过一次接触,那是我和老公都在读初中的时候,毕业了,一群男生女生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同学家做客,那天轮到去老公家,十几个小伙伴吵吵闹闹,婆婆也不嫌烦,在厨房里忙着为大家烧菜,那时候便觉得这个同学的妈妈好和善啊,说话真温柔呢,看她一个人大热天的在厨房忙得大汗淋漓,便主动去厨房帮忙烧火。而这已经距我和老公恋爱有四年之久了。
除此之外,便是听爸爸提起过,说婆婆小时候是他们班的班长,很朴素,也很谦虚,低调。
后来和老公恋爱之后他像透露什么秘密一样地告诉我,“四年前,你去我家那次,我妈就看上你了,说你胖嘟嘟的好看,又温柔,她还说等我长大了就请人帮忙把你介绍给我。”
听完,幡然醒悟,瞪着老公说,“难道让我做女朋友是因为阿姨的意愿?不是因为你喜欢我?”瞬间有点失落。
“你傻呀,你以为你是娃娃亲的牺牲品啊?”说完,他哈哈大笑。
瞬间觉得这是一段很奇妙的姻缘,自己的感情似乎已经在冥冥注定中,要不然婆婆怎么一下就猜出儿子的女朋友就是四年前那个胖嘟嘟的温柔小女孩呢!
和老公结婚生了孩子后,婆婆便从千里之外的老家赶来给我们带孩子,在这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老家的县城,从来没坐过火车,一路颠簸过来,她高兴地说,"这次终于坐了一回火车"。
老人们都有安土重迁的想法,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想法有感情的人呢?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的婆婆,更是如此,可是这几年来从未听她有丝毫的抱怨,她总是说,“一家人只要生活在一起,在哪都好”。只是每年长假要和我们一起回老家的前几天她总是激动得失眠,我们便越来越知道她大概从离开家乡的那天起,就日思夜想着那个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只是为了不让儿子媳妇有心理负担,便把自己的那份深沉的思念隐藏在我们都不曾窥探的角落。
和我们生活的这几年,我很少下厨房,婆婆烧得一手好菜,不管是荤菜还是蔬菜,经她的手一烧,便都成了人间至味,色香味里溢满着家的味道。婆婆有很多慢性病,总是容易觉得累,有时候我下班回来看到她把菜翻两下,便坐在一个高凳上休息。可是她也从来没有跟我们诉过苦,有时候我们夸她的菜烧得好吃,她还会有点害羞地呵呵笑几下。在婆婆的油盐酱醋茶的浸润里,外面的山珍海味在我的嘴里都失了味道。有时候连续在外面吃上几顿,就特别贪恋起婆婆那虽清淡却永远吃不厌的家常菜。
一起生活,难免有磕碰。婆婆有时候做起事来不够利落,越是着急她就越容易慌张,我在着急的时候偶尔便会对她表现出不耐烦,她看得出来,也不生气,总是满怀愧疚地说,“我真是笨啊!”在她的自责里,我便为自己的苛刻歉疚起来,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在她面前我便慢慢学会了削掉自己的棱角,克制自己的急躁。
对待孩子,婆婆永远是家里最有耐心的,有段时间,儿子特别喜欢玩“打鬼子”游戏,我们都觉得太无聊,找借口不去陪他,唯独婆婆,每次扛着枪,蹒跚着步子在各个房间躲藏,以让儿子感受抓住“敌人”的成就感,一遍遍陪着儿子玩着这样的游戏,她也从不嫌烦,直到儿子玩尽兴了为止。
去年,在怀二宝的时候,有一天我的心情很糟糕,便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临走时婆婆有点不放心地问我,“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边说不要,边把客厅的门重重地关上。一路吹着晚风,想着那件让自己万分沮丧的事,边走边想,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便到了离家几里路的江边,那条路几乎没人经过,一阵毛骨悚然,准备打道回府,刚一转身,便看到婆婆在不远处向我走来,婆婆见我发现了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点歉疚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来,不过我有点不放心,还是跟来了。”心里一阵酸楚。和她一路走回去,在她暖心的安慰里和无比真诚的担忧里,我所有的沮丧都变得云淡风轻。
还有一次,我和老公大吵了一架,中饭没吃便摔门而去,并且关了手机。在街上一边转悠一边寻觅着餐厅,心里想着,“干嘛要这样惩罚自己?找个静谧的餐厅听听音乐,把那些情绪全部赶走。”于是,找了一家餐厅坐下边听着音乐,边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喝饱吃足后便去上班了,刚到办公室不久,婆婆竟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妈,你怎么来了?”我无比惊讶。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同事也在,婆婆笑呵呵地说,“我来逛逛,顺便来看看你。没有事,你上班吧,我走了。”
看着婆婆离开的驼着背的背影,我突然间觉得无比愧疚,我家离单位走路至少要半个小时,她一定是担心我,打我手机又打不通,便连饭也没吃就一路找过来,看看我是不是在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发现还有同事在,她便撒谎说“我来逛逛,顺便来看看你“,以免让我尴尬。
想着她是怎样忍着一直有关节炎的腿的酸痛,焦急而紧张地四处找寻我,而我彼时正听着音乐,品着美味,心中越发恨起来自己的不懂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因为生气而独自跑出去又把手机关掉。我的任性被婆婆无声的宽容和善良彻底击溃。
婆婆常说的话就是“知性好同居”,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体会这个老人的生活智慧,她的隐忍,她对孩子的耐性,她对我的宽容,以及她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在她不多的言语里日渐散发着明亮的光泽。而她也如冬日暖阳般温暖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年轻时艰难的岁月慢慢把她沉淀成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河,那总是安静地流淌着的河水啊,用她那沉默的力量日渐腐蚀掉了我那尖锐的棱角,摧毁了我那年轻气盛的倔强和任性。
在我还没有走入这个家庭的时候,老公就说过,“如果你和我妈都相处不好,那你估计和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很难相处好。”
四年多的日日夜夜下来,我终于彻底明白,前生许是修了千万年的福份,今生才得以拥有这样的婆婆!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第1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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