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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次见面
叶锦然按了三遍门铃，朱红色的大门才缓缓打开，斑驳的大门透着厚重的年代感，就像眼前这个开门的女人一样，时光一刹那间像是回到了上上个世纪。
眼前的女人很有古代美女的神韵，一身墨绿色的棉麻袍子，慵懒又随意，配着这四合院的朱红色大门，美的恰到好处。
“找谁？”女人开口问道，口气并不友善。
叶锦然看着女人一脸恭敬的询问到：“您就是徐梅徐老师吧？”
女人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叫门的姑娘，五官端正衣着得体，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眼神自上而下确认了两遍，心里认定叶锦然不是坏人，才缓缓开口到：“我就是。”
叶锦然听到这个回答，欣喜的笑了笑。
“你找我有事？”这个叫徐梅的女人口气中微微透出着不愉快。
“我可以进去说吗？”叶锦然俏皮的指了指妇人身后的屋子。
“进来吧。”
“徐老师，您认识叶怀古吗？”叶锦然坐在沙发上开口。
“叶怀古？”徐梅愣了一下说，“我记得，叶老先生是我丈夫的研究生导师。”
“徐老师，叶怀古是我的父亲。”
徐梅又认真看了一眼叶锦然，点点头说：“你跟叶先生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叶老先生过的还好吗？”
叶锦然摇摇头说：“我父亲他……我父亲上个月跳楼自杀了。”
徐梅身子微微一颤，本来坐在太师椅上的她突然站起来，问道：“叶老先生向来心胸开阔，这一生也是见过大风浪的，怎么这个岁数了……竟想不开，走了这条路。”
提及去世的父亲，叶锦然眼眶微红，眼神里透着伤心、难过。
“徐老师，是这样，我父亲前阵子收了一件元青花云龙纹高足碗，价值连城。”叶锦然解释到，“这个高足碗他准备作为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展出。”
徐梅点点头：“元青花的高足碗的确有资格作为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可惜它是一只精仿。”
“精仿？”徐梅眼神若有所思，“叶老先生跟古玩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如果是精仿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事后请了好几个专家细看过，这个元青花的高足碗确实是精仿。”叶锦然黯然的垂下头。
“叶老先生就是因为这次打眼……”徐梅试探的问。
“是的，就是这次打眼，让自己多年积累的名声扫地，并且损失了博物馆一大笔钱，父亲一时想不开……”叶锦然抹掉眼角的眼泪。
“那你来找我何事呢？”徐梅问到。
“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我翻看了父亲的日记本……”叶锦然解释道，“上面写了当年您的丈夫也是因为一件精仿的元青花遭人陷害……”叶锦然没有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徐梅，毕竟说到了徐梅的伤心处。
徐梅表情平静的喝了一口茶，淡然的笑了笑说：“事情都过去很多年了，我丈夫是因为那件精仿丢了性命，我也不想再提了。”
叶锦然明显感觉到徐梅的不悦，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件精仿的元青花听说也是一只高足碗？”
徐梅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锦然看着徐梅的脸色，继续硬着头皮问：“当年你丈夫的死……”
“他是被人害死的。”徐梅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就是因为那只元青花。”
叶锦然用坚定且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徐梅说：“徐老师，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丈夫是被人谋杀的。”
“你真的相信我？”徐梅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叶锦然。
叶锦然坚定的点点头：“我相信你说的，你的丈夫，死于谋杀。”
听见叶锦然的回答，徐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转身从堂屋去了卧室。
2、第二次见面
两天之后，叶锦然早早起床，在城中的古玩一条街上寻寻觅觅找了一对核桃，用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装好。径直来到了徐梅住的四合院。
“徐老师，我又来拜访您了。”
“坐吧”徐梅很自然的把叶锦然让到了沙发上。
“徐老师，这是送给您的，您看看可还喜欢？”叶锦然掏出那个精致的小木头匣子递给徐梅。
徐梅面无表情的接过来，打开之后看见里面放着的两个核桃突然眼睛中有了光彩，抬头看着叶锦然兴奋的说：“是山西的鸡心核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小玩意儿，您喜欢就好。”一边说一边手伸进包里把录音笔打开，“徐老师，听说您和您丈夫都很喜欢核桃，能给我说说吗？”
徐梅拿着核桃爱不释手，在手里反复把玩，随口回答到：“说什么？说核桃还是说我丈夫？”
叶锦然突然眼神一亮说：“说说您的丈夫吧。”
听到叶锦然这么说，徐梅突然把眼神从核桃上收了回来，认真的问叶锦然：“你相信我说的吗？我丈夫是被人害死的。”
“我不仅相信您的丈夫是被人害死的，我还相信你已经为你丈夫报了仇。”叶锦然直勾勾地盯着徐梅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
徐梅哈哈大笑起来，把手中的核桃放到了博古架上，回过头来对叶锦然说：“聪明的姑娘，那我就给你讲讲吧。”
叶锦然点点头，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我慢慢给你说，很多小细节我也要慢慢回忆”徐梅坐到太师椅上缓缓的说，“不过，可能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太会相信，那就当故事听吧。”
叶锦然依旧点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要竖起耳朵当个完美听众就可以了。
徐梅并不着急开始讲，而是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把玩了一会儿，轻轻抿了一口：“城中有一条街，叫长物街，你去过吗？”
“去过，是一条很有特色的街道，我很喜欢。”叶锦然回答说。
“嗯。”徐梅点点头，接着说，“长物街这个名字是城市统一规划之后才有的，之前那条街叫雅巷。我在那里有一间门面，经营古玩，名字叫‘奇珍斋’。”
徐梅的眼神变得恍惚，似乎大脑中正在努力回忆着。
“在一次古玩拍卖会上我认识了我丈夫——秦若虚，那时候他是那家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徐梅嘴角微微带笑，手很放松的放在茶几上，脑海里应该满满都是和丈夫的甜蜜回忆，“我们都喜欢核桃，两人经常往山西跑，去找鸡心核桃。”
叶锦然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那天的天气很闷，已经是夏末秋初了，也不凉快，我记得我那天总觉得心慌胸闷，在奇珍斋里魂不守舍。结果，下午就接到警察的电话，我丈夫在他自己办公室的卫生间上吊自杀了。”徐梅说到这里，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杯，然后又放下。
“徐老师，您还好吗？”叶锦然小心的问了一句。
徐梅没有答话，只是闭着眼睛仰着头，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然后慢慢开口：“当时警察认定为自杀。我认为不是，我丈夫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前前后后去公安局找了很多次，刚开始，大家还安抚我，劝我节哀，到后来，他们都说，那个死了老公的疯子又来了。”
说到这里，徐梅哈哈哈大笑起来：“我是疯子，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知道真相，不是吗？”
“您那时候就知道您丈夫是死于他杀？”叶锦然问。
“对，并且我还知道，是谁杀了我丈夫，所以，警察不能查出来的真相，那么我就自己查，我要让杀我丈夫的凶手得到报应。”徐梅的情绪已经稍微又些失控。
“徐老师，您先休息一下吧。”叶锦然担忧的看着徐梅。
“好了，我今天不想说了，你回去吧，明儿再来。”徐梅摆摆手，自己也从太师椅上起身回了卧室。
3、第三次见面
叶锦然的第三次拜访开门见山。
“徐老师，您是怎么发现您丈夫不是自杀的？”叶锦然一坐下来就发问。
徐梅并不着急回答，从博古架上取下那对鸡心核桃慢慢的放在手里把玩。
“我和我丈夫在一起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在他出事的前几天，他还给我说过，拍卖行里，经他手收进来的一只元青花高足碗有点儿问题。”徐梅回忆着说，“当时他怀疑这只元青花肯定是被公司内部人员掉了包。”
徐梅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继续说：“收回来待拍卖的古玩都是放在公司的保险房中，保险房的钥匙只有三个人有，除了我丈夫还有副总易淮安、瓷器部的主管朱茉莉。”
“您丈夫是怀疑这两个人有问题？”叶锦然猜测着问。
“是的，因为副总易淮安曾经不止一次的给我丈夫提出来，拍卖行里可以拍卖一些精仿以提高经营效益。”徐梅解释说，“有一些手上有很多精仿的客户给了易淮安不少好处。”
“您丈夫肯定不会同意拍卖行里有假货吧？”叶锦然推断着说，“那朱茉莉呢？”
“慢慢听我说。”徐梅耐心的开始回忆，“朱茉莉是易淮安的老婆，很多见不得光的收入都是朱茉莉代易淮安收下的。”
徐梅停顿了一下，开口道：“还是先说说那只高足碗吧。我丈夫可以肯定当时他收进来的那只高足碗肯定是对的，但是为什么拍卖前展览的时候被人识破为精仿？”
徐梅开始自问自答：“因为只有当着大众的面前识破这是一只精仿才能动摇到我丈夫的地位，圈子里都知道这只价值连城的高足碗是他收回来的。”
叶锦然恍然大悟：“这样一来不仅您丈夫会遭受质疑就连所在的拍卖公司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徐梅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叶锦然的推论：“那么你说，这件事最终的受益人会是谁？”
叶锦然抿着嘴唇，想了想说：“副总易淮安。”
徐梅点点头：“对，在我丈夫去世后没多久他就取代了我丈夫的位置。”
“易淮安和朱茉莉不至于这样就把人杀了吧？”叶锦然问。
“光凭这一点他们没必要杀人灭口。”徐梅继续说，“因为我丈夫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利益的核心。”
“秘密？”叶锦然疑惑的看着徐梅，等着她继续说。
“我丈夫发现了易淮安和朱茉莉的一个账本，记录着他们收进来的精仿瓷器伪造鉴定证书然后再高价起拍的证据。”
叶锦然点点头，原来是秦若虚挡了易淮安和朱茉莉的生财之道，看来秦若虚的死的确有问题。
“接下来您是怎么做的呢？”叶锦然紧接着问。
“找他们的弱点，为我丈夫报仇。”徐梅诡诈的笑了笑说，“今儿讲累了，就这样吧。”
叶锦然关了录音笔，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徐梅的四合院。
4、第四次见面
再见到徐梅，叶锦然依旧直入主题：“易淮安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易淮安是被他老婆朱茉莉推下楼的，关我什么事？”徐梅啃了一口手上的苹果，顺便拿了一个递给叶锦然。
“那朱茉莉呢？她之前怎么说也是拍卖公司的一个主管呢，怎么说神经就神经了呢？”叶锦然继续追问。
徐梅嘿嘿一笑，说了句：“你说呢？”接着又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她的病是我引导出来的。”
叶锦然瞪大眼睛看着她，从未听说过精神分裂也能被引导出来？
“别那么看着我，我又不是怪物。”徐梅不耐烦的摆摆手，“朱茉莉本来就有轻微的偏执人格障碍，正确引导呢，她会变的和常人无异，错误的引导呢，她就会分裂，懂吗？”
叶锦然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老公去世后，我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生活里，时间久了，朱茉莉还真把我当朋友了，经常会给我说一些她怀疑易淮安出轨的事情。”
“偏执性人格的人好像很容易怀疑配偶的不忠。”叶锦然接着说。
“是，我故意神神秘秘的给她说一些关于男人出轨抛弃共患难妻子的故事。”徐梅说的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她当时已经有一点儿幻听了，我就稍加引导。”
“朱茉莉在你的错误引导下对易淮安越来越疑心？”叶锦然问。
“当然，在朱茉莉越来越怀疑易淮安出轨的时候，我告诉易淮安，朱茉莉的精神问题要引起重视了，并给他推荐了几家专门的精神病门诊，写在一张纸上给了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朱茉莉以为易淮安是为了摆脱她，易淮安已经嫌弃她了，认为她有精神病。”
“您当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吗？”
“其实，我只是想从她嘴里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杀了我丈夫的，后面的结果，我也是不可预料的。”徐梅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最后你知道了吗？”
徐梅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杀死我丈夫并成功伪造成自杀的，但从几次的谈话中我肯定，我丈夫就是他和易淮安一起杀死的。”
“你后悔吗？”叶锦然问。
徐梅笑了笑，反问到：“如果叶怀古的死，也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会怎么办？”
“我……”叶锦然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姑娘，你想听我的故事我也给你讲了，回去吧，以后就别来了。”徐梅扬了扬手，算是道别。
5、最后一次见面
其实，叶锦然是本市一所大学心理系的研究生，她研究的课题是正常人在过度刺激下容易引发妄想症。
当时她的导师就给了徐梅这个案例，并告诉她利用叶怀古女儿这个身份去接近她更容易获得她的信任。
当年长物街还叫雅巷的时候，徐梅的奇珍斋就开起来了。在认识丈夫秦若虚之后，夫唱妇随，日子一度过的甜蜜美满。但是秦若虚因为收了几件看走眼的青花重器，为了填补亏空，挪用了公款，东窗事发后在自己的办公室卫生间上吊自杀。
徐梅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整个人出现了妄想症的症状，认为是易淮安和朱茉莉联手杀了自己的丈夫，一心要为丈夫报仇，然后自己妄想出了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写完徐梅的这个案例，叶锦然决定再去看望一次徐梅。
“怎么又是你？”徐梅皱皱眉。
“徐老师，我来看看你。”叶锦然尴尬的笑了笑。
“你是第一个听完我的故事还来的学生。”徐梅神秘的笑了笑，“以为故事后面有彩蛋吗？”
“因为我认为你根本没有妄想症。”叶锦然笑着说出这句话。
徐梅也笑了：“世上果然不缺聪明人。”说完徐梅神秘的向叶锦然招招手说，“你过来，我告诉你真相。”
听完，叶锦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梅。
刚刚，徐梅在她耳边悄悄地说：“其实秦若虚，是我杀死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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