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偶遇一只猫,从我眼前倏地一下便窜过去,让我想起上学时候宿舍楼下的那只小猫。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校园里,都会有几只颇受宠爱的小猫。
我上学那时,学校里有好几只猫,它们安居在校园里不同的角落,天气好的时候便出来晒太阳,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忙忙碌碌。说它们颇受宠爱,是因为校园里总有些朋友爱极了毛茸茸的萌物,有了闲暇总会忍不住去抱抱它们,逗逗它们,带上顺手或精心准备的食物去陪它们吃饭。
我不在此列。大概是性格的原因,我似乎天生不太亲近小动物,也从来没有照顾过宠物,敬而远之罢了。除了我家里曾经养过的两只狗,没有多少动物真正铭刻在我的记忆里,然而它们早已经去了。
之所以想起宿舍楼下那只猫,大概是因为相逢的情景颇为相似。那是9月间,晴空万里,太阳光尚且刺眼,照得大地一片慵懒的颜色,当时大家大多在宿舍里休息,院子里一片宁静,我一个人走在寂静无声的路上。那一刻,那只小猫不知从何处猛地窜过来,就那样闯入了我的校园生活。
黄白相间的它身体圆滚滚的,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仿佛瞳孔中散发出慑人的光芒,孤独的,不可一世的。
当时我应当不太喜欢它,无论如何,它吓了我一跳;更多的不喜欢,可能来自于它的身份——即便再受尽宠爱,它也是一只野猫。那时的我颇有几分固执的偏见:那只猫一看便知是家猫,那又为何会孤零零地出现在这陌生人聚集的地方?如果是它自己逃离了,那么是它的选择,自然不必让人同情;如果是被主人遗弃了,那么是它的命运,是得不到自己主人怜惜的、一只宠物的失败的命运。
我从不会像爱猫的同伴那样与它玩得那般兴高采烈、毫无芥蒂,尽管我有时看同伴逗猫逗得颇有兴致,也会把自己的零食饼干拿出几块让她去喂猫。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守着那固执的偏见,还是因为我心底里对自己无法与小动物亲近的不自信。
当然我也慢慢地知道,那小猫与我初见时的那幅王者姿态,要么是我的错觉,要么是它的伪装。想来,它早已看惯了宿舍楼下的风景,也大概早已通了灵性。它懂得将自己摆成可人疼的萌物的姿态,等待怀揣着少女少男心的学生们向它投食;也懂得在晚上门禁之前悄悄地隐在暗处,一言不发,看着宿舍楼门前上演情侣们依依不舍的风月;它还懂得回馈,我记得那时有一个时常喂猫的小姑娘,日日开开心心的,终于有一天,正午无人的时候,她一边喂猫一边和那小猫说了许久许久的话,神色郁郁,我在阳台上看见她们,看到食物已经吃尽的时候,那小猫仍然一副乖巧的聆听姿态,听那小姑娘说着大概是不愿或不能与人说的秘密。
那时,我们其实也很忙。忙着各种各样的正事,也忙着打发光阴,忙着潇潇洒洒的疯狂,也忙着轰轰烈烈的感情,真的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分给那小猫一点纯净的关爱。不爱猫的我是这样,爱猫的同伴们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那小猫有没有什么理想,还是说日日过着那悠闲的日子已经是它生命的终极目标。我只记得有一个夏日,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的时候,那暴烈的风雨撞上了我烦躁的心情,让我都觉得快受不住的时候,它却安然地睡在不知谁替它搭的窝里,没有恐惧,没有烦躁,任那风如何吹,雨如何下,就是一动不动……
那时的我应当是在想,古时狄奥根尼在木桶里晒太阳的那种精神,今天大概只能在那小猫的身上见得几分相似了——像那小猫那样无所求,每天享受世界上最自然最美丽的阳光,在一片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大的土地上尽情探索、表演,一切都从自己开始,活得简简单单。那时的我应当是在想,那些爱猫,爱逗小猫的同伴们,大概也是在和它玩耍的时候,才能享受一时那同样的简单的快乐,他们偶尔给予它的那纯净的关爱,大概也是想换回偶尔的温暖与逸趣。
那时的我应当是在想,可惜我不肯,我不愿,我不会。我没有办法对它付出那样纯净的关爱,自然也得不到那令人羡慕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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