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清晨五点起来，着手烤吐司。待吐司出炉的时候，沏一壶热茶，静静听一个曲子，算是一天不错的开始。

说到听曲子，今年只试过一首单曲循环，就是“Va, pensiero, sull'ali dorate” ，出自Verdi的“Nabucco”。这首曲子是大都会史上的例外，James Levine在大都会的歌剧指挥中唯一允许可以在剧中重复的合唱唱段。

第一次看Nabucco，即被这段合唱打动。经久不息的掌声后，乐队和演员如有默契，开始第二遍演唱。镜头划过指挥James Levine，这时的James Levine已是晚年，和大都会舞台告别在即。James智慧老人般狡黠的笑被镜头捕捉到，仿佛在说“你们没想到吧”。如果有音乐精灵，James便是。每次看他指挥，都觉得他和音乐浑然一体。在这首“Va, pensiero, sull'ali dorate”中，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Nabucco取材于圣经故事，巴比伦王Nabucco征服耶路撒冷，奴役犹太人，侮蔑犹太人的神。神使他疯狂，失去权柄，沦为阶下囚。最终他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及神之不朽，歌颂神的名，终为巴比伦和犹太人的王。

Nabucco有圣歌般的氛围，也是Verdi早期的成名之作。这段著名的“Va, pensiero, sull'ali dorate”即是受奴役的犹太人悲叹于失去自由的命运和思念家乡的怅惘之情。这首歌让人印象深刻到什么程度呢？中间给过几次合唱演员的镜头，后来这些演员在别的剧目中出现，我还是能认出来。那种演唱时的哀伤、悔恨和悲悯，让人完全忘记其余，整个身心都只能随着每一个音符和每一丝情绪浮浮沉沉，以至于演员的每个细微表情都仿佛划在心上一般。

暑假里常常想家，想中国。家乡和亲人，一再出现在梦里。若能自由往还，离乡和还乡都是好的。若不能，则只能怀着思念，对故乡和往事一再回望。“Va, pensiero, sull'ali dorate”是还乡无望人的渴望和悲伤。在这种时候，才更明白，为什么说人的尽头是神。当人在一无所能的时候，才会把自己奉上。所以，每一次无望，都是希望的开始。“Va, pensiero, sull'ali dorate”是怅惘和哀伤的，但却没有一丝绝望的情绪。反而让人相信，走过这一段，只要充满信，前面会是好的。这也是“Nabucco”的主旋律：信者得救。

我们始终有伴，只是很多时候难以觉知。等疫情结束，回望这段生活，也许我们才能看清是什么陪伴我们，扶助我们，走过艰难时光。周华健的歌里唱：“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心里记着我…..。”我想，“Va, pensiero, sull'ali dorate”会封存在我的记忆里，只要想起2020的夏天，这首歌就会轻轻响起，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