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向的留守儿童长大后

我从不知道我爸想干嘛，我爸也不知道我想干嘛。

最近的一通电话里，他说我是白眼狼，说我有自闭症，说我不尊重他。好吧，我承认我不聪明，内向，自私，亲情淡薄，有社交障碍。但那又怎样？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切安好。

我小时候是个留守儿童，爸妈回家的时间一般是过年，还不是每年回来的那种。高中前的日子是住在爷爷奶奶家，高中三年责住在大伯父家。但逢寒暑假，我都宁愿在外租房子，爷爷奶奶家其实最有家的感觉但若一个月或两个月待在农村感觉是在虚度时光，大伯家对我十分好而且在城里也极为方便但我以及我的父母都受他们照顾太多长期住在那里实在是不好意思。对爷爷奶奶那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对大伯他们那是我最感谢的人。

我跟远方的父母交流的途径是电话，只是至少在我8岁前，家里是没有电话的。接电话每次都要走一段5分钟左右泥巴小路，去有村后面有电话的那户人家去接。再算上那个年代昂贵的的长途话费，直接后果是，我爸电话的频率还没有有半个月一次，电话里一般都是他说，我听着，不外乎好好读书多穿衣服，照顾好爷爷奶奶什么的。其实一通下来，听得懵懵懂懂。当时小屁孩儿的认知就是，我爸爸对我挺好，仅限于此。

我和我爸妈少有的长时间生活的时段是某几年的暑假，地点是在城中村的出租屋。

第一次暑假去我爸妈身边，我11岁，也是我第一次出省。同路的人还有两个比我还小的孩子，以及一个照顾我们的长辈，虽然我并不认识，据说是邻居家的亲戚。我还带了一堆行李，才从家里果园摘下的水果，过年做的腊肉，大包的红薯粉…...大巴车上几乎都是一群孩子，要到远方打工的父母那里去。

到达时候是深夜，有人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在微弱的灯光下盯了盯，才反映过来那是是我爸。他帮我提着那些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走过昏黄灯光的小道，不断地和那些拿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前乘凉的人打招呼。

“是女儿过来了呀？”

“对啊！今晚才到的的。”笑得有些朴实。

到达目的地了，我打量着这里，狭窄的房间，最显眼的是一张床，四周摆设着人工痕迹的家具。妈妈为我准备好了洗澡的热水，还有新的毛巾牙刷，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家人聚在一起，说了很多话。

三口之家的生活总体是很开心的，也加深了我对父母的了解。父母的在这边过的并不好，妈妈没有和爸爸住在一起，在城中心那边做餐厅服务员，为了上班方便住在员工宿舍；老爸没有稳定的工作，在做人力车拉客，每天早出晚归。两个月的生活里，我体谅他们的辛苦，买菜做饭洗衣；他们也想弥补对我的关爱，妈妈会抽空过来给我做好吃的，爸爸会半夜带我去吃烧烤。

矛盾是突然爆发的，或许，是我爸发现我的成长已经偏离了他当初预设的轨迹。妈妈自己活得很简单，对我也就没什么格外的要求。爸爸，从各个长辈那里听来的总结在一起就是少不得志。或许，因此我爸对我的成长其实是极为关注的。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源自他撕了我写的小说。半个本子的傻白甜小说，是我一个字一个字亲自写下来的，我不在乎他说我做白日梦，写了一堆垃圾，但我不能接受，他就那样撕了！结果是我离家出走去了妈妈的宿舍，几天后才勉为其难的回去。这其实我在这里度过的最平静的一次暑假。

在我的爸爸没有见证的成长里，我是彻底“长歪了”。我从优等生变成一般生，我“沉迷”动画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和同村的孩子玩得好所以我有自闭症......

我最大的愿望是靠自己的力量挣好多钱，一是因为穷怕了，二是因为受够了他那总是挂在嘴边的。

“你不……就不要指望我给你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