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约定(9)

死亡约定(9)

                          漠桑

      姐姐说想看小侄儿，叫我们周末去耍，也好让我爸看看孙子。我们带着儿子过河。恰逢大雾，码头封渡。只好在河边等。儿子戴顶财主帽，穿身财主服，好多人过来逗儿子，抱儿子，都说太可爱了! 不知何时，旁边多了一群人，只见一人坐在地上，拿出一杯子摆在面前，杯子旁边放些包谷子，抓上三、五颗扔进杯子，然后用木盖盖上，旁边的人下注，下对赢钱，下错输钱。扔进杯的包谷数不多，盖上速度慢，容易看清。蹲在地上的几个男子总是下对，赢了些钱。一个背小孩儿的妇女在旁边看着看着，摸出五块钱下注，赢了；第二注下二十，输了；第三注下五十，又输了；第四注下一百，刚下去，那人就把钱抓在手，然后开盖，还是输。妇女马上抓住那人：“你使诈，还我钱！是给娃儿看病的钱!快还我!"  旁边几个男子立刻拉住妇女：“别急! 别急! 好好说，好好说!“  等男子挣脱跑远了，他们才放手快速离开。妇女追也追不上，坐在地上大哭。我告诉老婆：“出门千万别贪财，贪财必上当!那些人是一伙儿的，赢的都是托儿!"  老婆问我：“明明看准是4颗，怎么下注就变成五颗了呢?"  我说：“玄机就在木盖上，木盖里有磁铁，包谷子里有铁钉。木盖上吸附着包谷子，你下四颗，他拉木盖，将木盖上吸附的包谷子在杯沿上刮脱，落进杯里，就变多了。你下五颗，他提起木盖，包谷子仍吸附在盖上，杯里还是四颗。所以你无论怎么下都是输!"  她恍然大悟。江湖险恶! 

      95年夏天，德感粮站新建了一个粮油批发市场，下属单位都分到一门市。加工厂无人愿去。小刘资历最浅，被强行派到门市，自己挣工资。她一人跟本没办法，我只好办理停薪留职和她共同经营。我负责进货，她负责销售。我们钱足称够，童膄无欺，保质保量，薄利多销，加上她常常面带微笑，对顾客和气，生意较好。可是月底结帐，除去房租水电，所剩还不够我俩的工资。我赶紧调整思路：自己进原料，再租间仓库，请五、六个零工，夜间和我一起配饲料，这样每吨有五、六十块的利润。批发、零售兼营，一月下来光饲料就卖几十吨。从粮库进大米，每斤不到两分钱利润，加上分零折点儿，撒落点，跟本没钱赚。为了增加利润，我亲自到农户收谷子，加工，再销售，利润提高许多。一次在黄泥收谷子，车子说好下午五点来装，我和表弟把一万多斤谷子一麻袋一麻袋扛到公路上，六点过司机带信来说车子坏路上了，明天早上才能来。没办法，扛回去明早还得扛出来。我和表弟今晚只能在路边过夜。

      皓月当空，月光如银，给山、树、房屋都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蛙声一会儿此伏彼起，像对唱；一会儿万蛙齐鸣，像合唱。头枕麻袋，蚊蝇扑面，拍打不停，仍被叮些大疙瘩。麻袋里装满谷子，虽并排排列，但仍凹凸不平，睡一会儿就腰酸背疼，难以入眠。  “哥！还没睡着么?”

    “你不也没睡着么?那么多蚊子，怎么睡得着?"

    “哥!我们到山上去，这儿山坳没风，山上有风，就没蚊子叮咬啦！"

    “真的?"

    “真的！不信上去试试。"  步上山顶，凉风习习，舒服多啦，谷子也在视力范围内。正好有一石坝，躺在石坝上，侧身倦缩，手臂当枕，不久便沉沉睡去。

    合同未满，加工厂要收回门市，说单位效益不好，得派两人。摆明是看我们生意红火，眼红找借口。我不同意：必须履行完合同，否则打官司。 合同到期后，小刘回单位，我换地方继续做。

    她们单位生产任务越来越少，女职工无事就聊驯夫术。  一次把她惹急了，她手中菜刀顺手掷过来，落在我脚上，一条大口子很久才愈合。她以前可没这么镖悍! 看来是得到了真传!

      “在外你象绵羊一样，谁都可以欺负，只会在家跟我耍狠!"

    “是哟，我谁都可以让，就是不让你!“  无语!无语!真是无语!

    一天下午生意冷清，旁边门市来了客人，老板请我一起陪客人打麻将，左邻右舍的，我有事出去他也经常帮我看门市，实在不好拒绝。中途，小刘来了，什么也不说就把麻将揎了，弄得大家大欢而散。我回到门市，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她还不依不饶：“生意不做！跑到别人门市上打麻将！打电话不接! 嗯! 像啥子?!" 我不吭声，任她念叨。她还不解气，打电话给我妈告状，她拔通电话我就摁掉，她再拔，我再摁! 她拿起电话用力摔在地上，把电话摔个稀碎。我心疼极了：江津首批程控电话，花两千五百多元安装的(近乎半年的工资，当时不知是户头费，以为话机值这么多钱)就这样摔碎了。我气急就给她一耳光! 这下可不得了，她拿起铁铲就要打我，我没命地跑! 直到傍晚，我才回到门市对面，离得远远的。她还坐在门市上，看见我边哭边吵：“你敢打我!离婚!“

    “离就离!不离不是人!" 

    “好哈！你说的，不离不是人! 明天就去!" 

    “去就去!"  她哭哭啼啼地回去了。我磨蹭了很久才回家。没让我上床，睡了一夜沙发。第二天，天一亮，她就拉我去离婚，我也不拒绝。工作人员劝说一番，她态度坚决，我也不妥协! 工作人员说：“今天拿不到离婚协议，明天起是国庆假期，你们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还是坚持离，假后再来签字拿协议；如果还能生活，不来签字就行了!" 

      回来她就把我的衣物提来扔在门市上。她态度决绝，我已不再回家。我们意气离婚，连双方父母都不知道！ 冲动是魔鬼! 

    刚离婚，我象离笼的鸟，轻松快乐极了：再已没人在我耳边叨叨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可这心情没持续多久，就感觉内心空落落的，夜深人静时，想起儿子特伤感！

        一次岳母带着儿子从门市经过，我留他在门市玩，儿子才刚满三岁，正该沐浴春风，尽享父爱母爱的时候，爱却残缺了，这对他太残忍太残忍了!儿子问我：“爸爸!你怎么不回家呀?我想你!"    看着可怜的儿子，抱紧他，我失声痛哭! 看我哭，他也哭!……

  对儿子，我倍感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