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约定(17)

死亡约定(17)

                漠桑

      2010年，在领导的关心帮助下，我调入离家只有一路之隔的四牌坊小学新校区，方便照顾家。新学校有：宽阔平整的塑胶操场，单独的室内运动场馆，干净明亮的食堂，豪华的办公楼，宽敞亮丽的办公室，多媒体教室。校园花团紧簇，一尘不染，让人不胜喜欢。它是目前江津投资最多，规模最大，档次最高，最现代化的小学。老师们满怀豪情，工作努力、积极、上进。暑假，工会组织游学，而且可带家属，费用自理。 我带着全家和同事们一起去贵州：先参观黄果树大瀑布。这季节，水量充沛，远远就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转过山脊，一道一百多米宽的银瀑映入眼帘，我们惊呼：“啊！不得了！太壮观啦！” 拾级而下，左弯右拐，到达瀑布后的水帘洞，从洞内观看大瀑布：前面是一很深的箱形岩溶峡谷，左边悬崖峭壁，古木森森；右边钙华坡、石笋山，芳草繁花，铺上云天；中间犀牛潭，瀑布飞泻而下，雾珠腾起，阳光折射，彩虹当空，蔚为壮观！我们对空呐喊“喂……我来啦……”，尽情释放......真切感受它的恢宏与壮观，感叹大自然能量之巨大！然后参观著名的龙宫：一、二进龙宫被誉为全国最长、最美的水溶洞，为龙宫三绝之一，其蜿蜒于龙宫奇峰异谷之下，堪称一绝。其中一进龙宫长840米，由群龙迎宾厅、浮雕壁画厅、五龙护宝厅、水晶宫、高峡幽谷宫五个部分组成，乘船穿行于溶洞暗河之中，头顶斑斓的洞中奇景若绚丽的夜空，与平静水面的倒影交相辉映，如梦如幻！二进龙宫全长400米，共分为四个大厅。洞内景观粗旷，钟乳怪诞，如刀劈似斧削，潭深水幽，曲折神密，水幕电影光怪陆离，船行其中恍如“时光隧道”，妙趣横生。

      游览遵义会议旧址，了解长征红色文化，感受革命先辈们的光荣传统，体会他们的艰辛与不易，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路上，老婆说不舒服，想吐。我认为是太劳累，加上她有点儿风寒感冒，回家养养就能好。

    早上，我正在弄早餐，她从卫生间出来，从后面搂住我腰：“老公!给你个惊喜，你又要当爸爸了!"

  “什么?”

  “你又要当爸爸了!”

  “别乱说!怎么可能?"

  “真的!没乱说。刚才我用试孕棒测试了的。千真万确!"

  “我们每次不是都采取了措施的吗?怎么可能?你肯定没測对。"

  “我身上四十多天没来啦！而且我特别想吃辣的。应该是。"

  “可能是你心理作用。今天去医院查一查。"

  “医生: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祝贺你:你老婆怀孕啦!”

  “不会弄错吧!我们每次都采取了措施的。"

  “采取了措施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意外怀孕也很正常。“

  “我老婆做过鼻咽癌手术，医生说不能生孩子。"

  “这种情况按理说最好不生孩子，生孩子风险比较大。但怀都怀上了，要不要还得你们自己决定。"

下午放学，我早早回家，特意弄了她爱吃的：家常鲫鱼，鱼香肉丝，清炒两份时蔬，白菜豆腐汤。

  “老婆!吃饭了!”

  “哇!老公!你真好!弄那么多!全是我爱吃的。爱死你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把你喂得肥肥的。喂成肥猪猪，万一哪天缺钱啦，也能卖点儿钱钱!

  “哈哈哈!我光吃不长!”

  晚上，她躺在我臂弯里：“老公!我怀宝宝了，今后你更辛苦啦。"

  “老婆!再辛苦都是应该的。咱们有宝宝了，应该很高兴，可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

  “你忘了医生怎么嘱咐我们的?你不能生孩子，生孩子对你太危险。”

  “我不怕。我想给你生个宝宝。今后我不在了，他替我照顾你。况且不是我刻意要的，是上天眷顾我们，是上天赐予的！是天意！"

  “不能让你承担风险。我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真的伤不起了!去做了吧!”

  “不!我坚决不做!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如果没有你，要孩子有什么用?"

  “别说啦!反正我是不会去做的。这是我的宝宝，是我的命!你不要我要!”

  “不是我不要，是我不能让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我担心你!你懂不懂？"

  “我不用你担心!不说了!睡觉!” 然后背对着我，不再说话。

  我发动岳父、岳母劝说，无效。

  我故意把危险生产的相关报道放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也枉然。

  我沉默，不给她说话，依然无效。

  我黔驴技穷……

  “老婆!你一到家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样对胎儿发育不好，对今后生产也不利。医生说要多运动，对大人对胎儿都好。”

  “运动我怕动胎气!"

  “不会!就是要运动才好!今后每天饭后，我陪你到滨江路走走。"

  “真的?"

  “真的。”

  “你走太慢了!稍微走快点儿嘛!"

  “不!走快了我怕。"

  “怕什么嘛!走快点儿，没事的。"

  “要走你走，我慢慢走。”

  ……

  “砰砰砰!"有人急切拍门。

  我打开房门，楼上阿姨边喘气边说：“周老师，你老婆在楼梯间摔倒了，快去看!"

  我跑下楼，在一楼楼梯间发现了她。

  “咋的啦?“

  “地上有水，我不小心滑倒了。"

  “有啥问题没得?"

  “我肚子有点儿疼，下身好像有点儿出血。"

  “咱们去医院。"

  我把她抱上车，开车去医院。

  桥下遂道光线较暗，沥青路面看不太清，看上去是平的，实际上被工程车辗压过后凹下去很多，但根本看不出来，加上心里有点儿急，车速较快，开到凹坑里，车抛起来很高。“哎哟!你怎么开的?"

  “对不起!对不起!凹下去很大一坑，看不清。有事没?”

  “肚子更疼了，血流得更凶。我怕!"

  “别怕!别怕!没事的。"

  我直接开往急诊科。

  “医生!快!快!我媳妇被摔了，孕妇，出血，快看看怎么样?”

  医生，护士一阵忙碌，快速推来急救床，将我媳妇抬上床，推入急救室。我在外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几步又到急救室门缝里看看，什么也看不到。坐一会儿，又去看看，什么也看不见！急得我抓耳挠腮。可什么办法也没有。

  医生终于出来了。

  “医生!怎么样?"

  “子宫出血，胎膜破裂，必须马上手术!时间拖长了会有危险！你赶紧签字，办理入院手续。我们去准备手术。"

  我脑袋嗡嗡作响。手术风险告知，家属注意事项，我一句也没听清，最后用擅抖的手在家属签字栏上歪歪斜斜地写上我的名字。

麻醉，剖腹，经过一阵忙碌，“哇!哇!”听到婴儿的哭声。医生、护士，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还没来得及擦汗水，就听护士喊:“费医生，快看，病人血压降到52了，心电监护发出警报。"

  “通知血库，赶快送1000CC血浆过来。"

  “注射强心针!"

  医、护人员急勿勿进进出出手术室，我心跳加速，坐立不安。“菩萨保佑!一定保佑小敏平安!求求你了!一定要保佑小敏平安!"我双手合拾，向上苍祈求。

  经过紧急抢救，血压升到八十六，心电恢复正常。

  经过漫长等待，小敏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她面色苍白，像纸一样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

  “麻醉刚过，两小时以内不准她睡!家属一定要注意哈。"医生叮嘱。

  看着疲惫的医护人员，我连声说:“谢谢!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我实在不知用什么更能表达我的感激。

  “小敏!小敏！把眼晴睁开!不能睡!"

  “嗯!嗯!"

  “快睁开!不能睡!”

  “睁不开!我想睡!"

  我拿来湿毛巾，给她擦眼，擦手。

  “睁开!看看我!!“ 她睁开看了看我，又闭上要睡。我能看出她的虚弱与疲惫。

  “小敏!小敏！快醒醒!不能睡!"

  “嗯!嗯!"她光是发出声音，却不睁开眼晴。不过能发声，证明她没睡着。

  不停地喊!不停地喊!

  “小敏!小敏!快睁开，看看谁来了?"

  “嗯!"她艰难地睁眼看了岳父、岳母一眼，又闭上眼欲睡。

  岳母打来温开水，将汤勺沾湿后，在小敏嘴唇上抹来抹去，滋润一下她极其干燥的嘴唇。用湿毛巾给小敏擦脸，擦耳朵，擦颈子，擦手。嘴里不停地喊:“小敏!醒醒!小敏!醒醒!"

  小敏发出“嗯嗯"声，就是不睁开眼。不过，只要她在发声，就表示她醒着，没关系……

  终于熬过了两小时。我们停止呼喊，一会儿就听见她鼾声响起。

  “爸、妈!你们回去休息吧!她这一睡肯定要睡很久。也没什么事了，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回去休息。“

  “我们在这儿守吧!你回去休息。"

  “不!不!你们回去休息!你们年纪大啦，回家才能睡踏实。我在这儿就能睡。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好处理。你们放心回去吧!"

  “那好吧!我们回去了，你也抓紧睡一会儿吧。"

  小敏一睡就是十多小时，直到入院第二天下午五点过才醒来。

  “宝宝呢?"

  “在育婴室。"

  “快！快去抱来我看。"

  “现在不行。到时间护士会抱来。”

  “我想看。你去抱嘛。"

  “我知道你想看。我也想看。可是时间没到，护士不准。"

  “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很健康。放心吧。”

  “没有亲眼看到，我始终不放心。"

  “不急!不急!护士一会儿就会把宝宝送来。你先把墨鱼炖鸡吃了。你要好好吃，好好养，你好宝宝才好。"

  “八床，小敏，你的宝宝来了！祝贺你:宝宝五斤多，很健康!"说完，把宝宝平放在小敏身旁。

  “宝贝!快!让妈妈看看！"小敏看了又看，亲了又亲，摸了又摸。

  “宝贝!看到你!妈妈觉得一切都值得！"不知不觉中，小敏已满眼是泪。

  “哇!哇……"孩子哭不停。

  “哦！饿了，妈妈知道宝贝饿了。来！吃奶！"说完，把乳头放进宝贝口中，哭声立马停止，开始不停吮吸。小敏凝视着宝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