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约定(十八)

死亡约定

                漠桑

  “喂！这个暑假过来不?”朋友打电话问。

  “走不倒啊！娃儿还小，媳妇也需要照顾。"

  “一起过来嘛！我都来西藏十年啦！你一直说要来，就是没来，再不来，我都要回江津啦。"

  “我也想来呀！可媳妇那身体不敢来，她怕！"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你做做她思想工作。她实在不来，你就自己来噻！真的可以来看看。不然你会终身遗憾！"

  “是罗总么?"小敏问。

  “嗯。"

  “又请你去西藏么?“

  “嗯。“

  “去嘛。"

  “你去我就去。"

  “我怎么可能去嘛？我这身体，万一高原反应怎么办?我可不敢拿命去赌。况且宝贝还那么小，带着也不方便。你去嘛，这些年你照顾我，照顾家，疲于奔波，够辛苦的，一直没轻松过，这次去好好放松一下。"

  “我不放心你们。"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爸、妈照顾我和宝贝，你就放心去吧！牛牛如果愿意去，你们父子俩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牛牛说他上了大学再去。他留下来照顾你们。"

  “那你就更应该放心家里了。"

     

    准备就绪，向西藏出发。 

    火车从菜园坝车站缓缓驶出。窗外，夜已降临，城市灯火五彩斑澜：红的、橙的、黄的、绿的、蓝的、粉的、紫的……交相辉映，宛如流动的银河，天上星星容颜顿失；江水荡漾，灯火被揉碎、揉碎’......跳跃、跳跃……如万千绽放永不消逝的烟花，迷乱你的眼……夜越来越深，兴奋劲儿过去，大家逐渐睡去。

  六点广播准时响起，吵醒了熟睡的我。“旅客朋友们：大家早上好!经过一夜的行驶，现在火车已到达西安站，本站停靠十分钟。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抓紧下车，谢谢您的乘坐，欢迎下次光临!祝您一路平安!再见!没有下车的乘客，我们的列车将逐渐进入高原，您的身体如有不适，床头为您备有氧气面罩。或者及时联系乘务人员，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我们涌下列车，到站台上去透透气，放松一下。天蓝蓝，白云如烟，如绵，天边云朵绯红，太阳快要喷薄而出，空气干净，清新。十分钟转霎即逝，赶紧上车，继续西行……

      经过宝鸡，进入甘萧，树木、草丛越来越少，黄土、黄沙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天上、地上满是昏黄，偶尔有几颗桉树矗立在黄沙中，尽享孤独。不见塘，不见田，不见井，好不容易看见一条小河，见底，只有中央一股浑浊得一半泥一半水的液体在流动......也不知当地居民的饮用水来自哪里?更让我好奇的是:河边的小山，没有一根草，没有一颗树，只有石头，巨大的石头，而且石头好像用水清洗过一样，干净到连一点儿泥土都没有。

      有一段时间，以为车停了，前方景物没变，当发现之前需仰视，现在得俯视的远山时，才知火车在盘旋而上，辛苦爬坡。

      青海湖烟波浩渺，百岛齐飞，无边无际。米拉山口，海拔5013米，当我们下车后，顿感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虽是七月中旬，但寒风凛冽，雪花纷飞，我们只穿一件衬衣和单外套，一会儿就冻得瑟瑟发抖。看见许多走路爬上来的背包客，推着单车上山的，骑着摩托上山的，真佩服他们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坚强的毅力。经幡飘飘，几头铁牛竖着牛角，颈上佩着洁白的哈达，昂首挺立的山口之上，虽然很冷，我们没有放弃在山口与铁牛合影留念。

死亡约定(十八)
死亡约定(十八)

      生活在长江边，天天看她汹涌而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与三江源的小溪实在无法联系到一块儿。在可可西里，目睹藏羚羊惊恐一掠而去的身影……

      火车像一条长龙行驶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铁路高过草原，草原上的草只有两三寸高，没有灌木，没有乔木，只有草，全部是整整齐齐两三寸高的草，许多地鼠在草坪上窜来窜去。天高远，干净，就像一块洁白无限的画布，最最顶尖的画家，用最最干净的画笔，在上面轻轻涂上了一抹纯蓝……一抹浅灰……一抹乳白，如烟，如雾……她们在恣意飘移，游荡，嬉戏……让人内心一片空灵，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愿时间停滞，永驻此刻: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没有工作、生活、家庭、社会压力，不会物欲横流，不会尔虞我诈，不会情无所依……

    列车经过四十八小时的飞驰，我们到达拉萨。

      “晚饭后没有集体活动，自由安排，最好早点休息。” 导游反复叮嘱大家。

      凌晨一点醒来，两边太阳穴涨痛，无论怎么按压，也不能缓解，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刚刚迷迷糊糊睡去，导游就叫：“起床了，六点准时去纳木措！”

      车还末到纳木措，我头晕头痛，吐得稀里哗啦，到达纳木措，临近十二点，雾霭霭，目之所极不到100米，寒风吹，雨夹雪，纵有万般美景，也没了欣赏的心情和体力。加上体如雄狮，虎视眈眈盯得我心里发慌的藏獒，只能躲在餐馆里吃碗拉面，等待团友们。

      车子颠簸回拉萨，天已快黑了，没胃口，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早上八点，大昭寺人头攒动：许多藏民手拿转经筒，按顺时针方向围着大昭寺，侧身面对，边转边念。地上坐着的，葡伏跪拜的，不计其数。他们除了来自藏区，还有来自泥泊尔，印度，巴基斯坦，泰国，绚甸……不同国度，不同民族，不同服饰，不同肤色……

      下午，我们参观仰慕已久的布达拉宫。它位于拉萨市区西北玛布日山上，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的宏伟建筑，也是西藏最庞大、最完整的古代宫堡建筑群。依山垒砌，群楼重叠，殿宇嵯峨，气势雄伟，红宫、白宫相辅相存，共200多米高。我们拾级而上，左弯右曲，好似迷宫，如果没有导游引领，恐怕很难出来。红墙非石非砖，而是一种似藤条似麦埂的材料，这让我十分惊讶！里面佛镀金身，金光闪闪，佛头上、身上嵌着许多红宝石、蓝宝石。僧侣们在打坐、念经。香客纵多，焚香化纸，烟雾僚绕。藏经阁是重地，戒备森严，里面存放着经书，香炉等贵重物品。导游说：“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价值连城。”除了仓央嘉措，所有达赖的陵墓都在宫里。仓央嘉措不爱江山爱美人，他的情诗广为传颂：

《那一世》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 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 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 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 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不负如来不负卿》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与玛吉阿米的更传神，

自恐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怕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一夜，他偷偷溜出布达拉宫，消失于茫茫人海……

   

      最后一站：林芝。旅游大巴行驶在318国道上，路上背包客，骑行者络绎不绝。最吸引眼球的却是虔诚的朝觐者：他们口中念念有词，走第一步，双手合拾举过头顶，第二步双手合拾举于面前，第三步双手合拾举于胸前，然后打开，身体葡伏着地，额头轻叩地面，双手向前伸直，起，再重复......这样磕长头，有的要几年才能到达他们心中的圣地一一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