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遇见活人,你要当心,这是我多年夜游的经验。
其实听说福超回来的当天,夜里我就遇见了他。
那天,哦不,应该是那晚,天空有些阴,看不见星星。初秋的夜里,北风刮来,半秃的树枝上树叶沙沙作响。村口处的老房子在黑暗夜空的背景下,宛如寺庙一般。出村口往北到学校的路,我很熟悉,白天熟悉,夜里更熟悉。
遇见福超,是在村北一个三岔路口。在路口拐角处,隔着一人多高的苞谷棵,我还没走到大路上,就听见福超和另一个人的嘀咕声。
“我得先走,你要不也赶紧回去收拾下!”福超的声音很急促,带着恐惧。
“我以为你只是……”听得出,是小有,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刚才他俩见鬼了一样。
“不给你说了,我先走了。”福超打断小有的话,一头扎进路北的苞谷地。
听说一直在外打工的福超是今天才回来的,但刚才他没有顺路回村,一溜烟往苞谷地里跑了。夜里出来的人,都会很奇怪,不管是男是女。
小有是村里的壮汉,跟我同龄,收麦子的时候能一手掂起一袋上百斤的麦袋,想不到晚上这么胆小,哈哈。有些人无论白天多少人高马大,黑夜总会暴露他的弱点,走个夜路都能吓成这个熊样。靠!我心里笑着,想跟他打招呼,但说不出话。而他拐过弯后,朝我使劲看了看,加快脚步,飞奔入村。天黑,他可能没看见我,我在想。
福超其实比我大不了几岁,人长得挺帅。只是家里条件不好,高中就退学了。学了个模具技术后,南下打工,不但挣了不少钱,在家建了两层楼房,还哄了个四川妹子做老婆。有了小孩后老婆在家带孩子,他则继续在外挣钱。
福超老婆在村里很扎眼。漂亮,会打扮,而且从不下地干活,皮肤养的那个白呀,一掐都能出水一般。两只眼睛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最受不了的是,一到夏天,两条纤细长腿穿上丝袜……你得承认,即使是打飞机,要是脑子里想着她,射出去的距离都能提高十倍以上。躺在床上失眠的时候,会不由的想起她,意淫一下。
福超在外打工,一般只有过年才回来,麦季和收秋都不回来的。现在回来听说是因为他老婆。你知道我是个属于黑夜的人,不太关心白天的什么扯淡事。
正这样想着,差一点跟一个人影撞个满怀。基本能认出来,是邻村的什么辉来着,因为平常本来不近视也戴副眼镜,大家都叫他眼镜。这种人我平常不爱打理他。整天打扮得油头粉面的,谁家男人不在家,就去人家里蹭。
哎对了,想起白天别人的传闻,我都快问出口了,看看他奇怪的表情,又赶紧把话咽回去了。
我正要走,他却忽然拉住我,“兄弟,我头好晕,陪我说说话吧。”边说还边指自己的脑袋。
夜幕下,能看出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头上不停的往外流汗。他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心里一阵发毛。但他不由分说,拉我坐到了旁边的坟上。我回头看了一下,一片被压倒的苞谷棵,他是从那边走过来的,我想着。
“你们庄有个叫白娃的,你知道不?”他打断了我的思绪,声音很硬。
“哦,知道”他说的就是福超,人长得白净,在学校那会就被人起了外号。
“他媳妇长哩可真是俊啊,尤其是那双大长腿,穿上黑丝袜,真他妈性感……”
狗改不了吃屎,我在猜那片推倒的苞谷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两眼,这么大,哇,受不了。”
这王八一边说着,一边还做着夸张的手势。
“对了,人家不是说……”早就听说这孙子经常往福超家跑,不是个好东西。而且前几天听说终于忍不住下了手,被派出所给弄起来了。不过看看那片推倒的苞谷地,我还是想不明白。
“嗨,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被公安拷了是不是?我才不怕,算个球!咱镇上那所长是我舅,你知道不?亲舅,你知道不?”我感觉心里有股火在冒。虽然他的声音有些力不从心,但嚣张的气势还在。
但我还是不明白,福超媳妇前几天不是报警了么?
“头天几个鳖孙给我带去的,吃了个饭,睡了一觉。第二天我舅就让我回来了。哈哈哈。”他仿佛刚打完炮一样,很得意,声音却软了下去。我还在想那片被推倒的苞谷地,应该不会啊,否则她干嘛还装腔作势的去报警呢?再说福超回来了。
该死,福超老婆的样子忽然开始在我眼前晃荡,一头披肩长发,薄薄的灰色没膝针织长衣,诱人的丝袜,高耸的胸脯,两只溜圆的大眼睛,笑容可掬的看过来……
该死!我转过脸来,这孙子好像睡着了,头上却还在冒汗,黑色的汗水不停的往外流。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是坐在坟上。赶紧起身,就在这时,刚才那片被推倒的苞谷在一棵一棵的竖起来,像人一样的站了起来。
“妈的,我先走了。”我没回头看他。
让你娃睡吧,最好明天早上被人发现你干的好事。
第二天睡到约摸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
想起昨夜那家伙头上不停往外流的汗水,脑袋嗡的一下,马上窜回屋查看昨夜穿的衣服,还好,没有任何血迹之类的。长出一口气,我告诉过你们,我是很清醒的,异常清醒,夜里清醒,白天也清醒。
妈的,差点成了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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