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缘由的,我开始患上了失眠。
那些天我像瞌了药一样,极度的兴奋。白天一如常人,而晚上则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几岁时的破事都能翻出来不停的在脑子里滚来滚去,白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会在脑子里重新来过一遍。无数次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静静的躲在床上,但周围任何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自己的耳朵,连鸡圈里偶尔的咕咕声,房梁上老鼠的窃窃私语,都会成为我失眠抓狂的罪魁祸首……
几乎试遍了所有的医生和他们各种奇怪的治疗,最后,只有安定片可以让我昏睡,连白天也昏睡……
为了不使自己疯掉,我偷偷的尝试在夜里一个人出去游荡,在飘着庄稼苗青香的田野里。最初我不敢在村里走,深夜在村里走,会被当成贼。即便在冬夜,村里闻声而吠的狗,也会给你引来麻烦。所以,我恨狗。
北方的乡村其实很美,我是说黑夜里的乡村。
因为黑,你只能分辨周围事物的轮廓,但依然可以看清任何你不想错过的东西。死一般的寂静,你可以捕捉到任何你想听到的声音。黑夜,所有的生命都被暴露,除了那些正常的傻瓜。是的,是傻瓜。你知道,我说的是狗。
黑夜,我爱上了她。
在星星点点的夜空下,一座座的坟茔散落在田地里,没有人经常从那里边走出来,但经常会有火光出现。树上的乌鸦偶尔叫上一声,提醒你不要害怕。地里的苞谷有时会跳舞,路边的野蒿有时会打架,奇怪的声音从松树林中发出……但我告诉你,没有活人的世界里,你永远不用害怕。
每当早上醒来,我清晰的记得昨夜的一幕幕,却永远也搞不清那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夜里,我清楚的记得白天;
白天,我再次回味昨夜的行程。
据说,梦游症患者夜里出游,偶尔会在撞到树木或电线杆时醒来,白天则完全忘记。而我则异常清醒,所以我把自己叫做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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