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内关于剥/皮、分/尸等血腥场面,由于主线情节无法删减,故将繁杂程序进行简单化设定,与医学事实不符,请勿较真。
一
21点55分。
温湛放下手中插了不到一半的红玫瑰,抬起头顺着半敞的玻璃门往外看去。外面黑漆漆的,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路灯被砸坏了几盏也一直没有人来修。他瞥了一眼手机,界面是方才他打开的微信对话框。
“阿湛,今晚有行动,我不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温湛隐约有听说,最近市里发生了几起少女失踪案。作案手段异常残忍,先是在人还清醒的时候在手腕的静脉处划个不大不小的十字形口子将血慢慢放干净,待人失血过多死亡之后再进行剥/皮/肢/解,然后将剥下来的人/皮随意的折叠起来,再把大小不一的尸/块分袋装好,趁着夜色丢到路边市政发放统一回收的绿皮垃圾箱里。那人知道每天清晨会有流浪汉过来翻垃圾箱找东西,所以他特地将尸/块和人/皮放到了可回收的垃圾箱里面。
他没有回消息,将手机静音锁屏放进口袋,然后解下围裙随意搭在椅背上,摘下隐形戴上金丝边的框架眼镜,转过身去店最里面的库房拎了一袋垃圾出来,关了灯,锁好门,走进了茫茫夜色中。
温湛回到家时已经凌晨1点多了,王弋承还没有回来。
王弋承是他合租的室友,同时也是市刑警支队的大队长,今晚好像要抓捕一个蹲守了许久的犯罪嫌疑人,具体情况他不是很了解,也不怎么感兴趣,更是习惯了这人经常晚归或者不归,换了鞋拿了睡衣便进了浴室洗澡。头发吹到一半便听到有开门的动静,他关了吹风机走出去,看到王弋承正打着哈欠脱外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王弋承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生理泪水溢满眼眶,他抬手随意一擦,踩着拖鞋朝着温湛走过去,“办公室的沙发没有家里的床软。”
“先去洗澡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王弋承洗完出来,面也正巧刚出锅,他拿筷子在碗底扒拉了两下,果然卧着一个荷包蛋。他嘿嘿笑了两声,吹了吹热气开始嗦面条。
他这段时间实在是累挺了,那犯罪嫌疑人狡猾得很,他和队里的小孩子生生在闷热的大夏天蹲了好几个晚上,也不敢喷花露水和风油精这种味道重的东西,只能捂着长袖长裤窝在草丛里苦逼的祈求蚊子离他们远一点。索性这番折腾没有白费,犯罪嫌疑人终于放松警惕从屋里出来放风,结果还未走出大门几步便被早早埋伏在附近的刑警们逮了个正着。
强奸,故意杀人加灭门,证据确凿,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死刑立即执行。
犯人交代的很痛快,一帮人也不用陪着熬夜了,他便招呼队里的人都回家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结案报告等明天早上来队里再说。
王弋承吸溜了一口面条,看着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书的温湛含糊不清的说,“诶,阿湛,为啥你煮的泡面和我煮的不一个味呢,你煮的就格外好吃。”
温湛头也没抬,“晓得了,吃你的吧。”
王弋承见人不理自己也不在意,端起碗将汤喝了个精光,然后光着脚鞋也不穿就贼兮兮的溜到温湛身边坐定,探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鲜花的永久保存》。
他撇撇嘴,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温湛的胳膊,“阿湛,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字还未说出口,手机便像个催命符似的在口袋里响个不停。王弋承心里一咯噔,完了,今晚又睡不成了。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起来。
“王队,‘吸血鬼’出现了。”
王弋承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连招呼也来不及和温湛打,抓起警服外套就冲了出去。
门被王弋承大力的关上,震得温湛耳膜生疼。他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阖上手里的书,将衬衫袖口一丝不苟的挽到离手腕两寸的地方,走到餐桌前端起还温热的碗,眯了眯眼睛。
王弋承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回来。温湛也不甚在意,从冰箱里拿出昨晚临睡前做好的三明治放进了微波炉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坐在餐桌前看手机推送的新闻。
都是些家长里短,温湛扫了一眼将手机锁了屏,从微波炉里拿出三明治。
到了花店还未喘口气,王弋承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在哪?”语气生硬,还有点紧张。
温湛拿起椅背上的围裙,不紧不慢的说,“我在店里。”
“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电话被干脆利落的挂断,温湛啧了一声,眉头微皱,都已经是刑警支队的队长了,怎么还是稳重不起来。
“你好,我想买花。”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走进来,大概没想到店主长得这么好看,愣了一下,略微羞涩的冲着温湛抿着唇笑。温湛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下,拿起桌上的金丝边眼镜戴上,扬起嘴角说,“欢迎光临。”
接待完女孩子,温湛又将昨晚未插完的玫瑰花插好摆在花架上,这才看到王弋承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带起来的风吹动了门檐上的风铃,叮叮当当敲在他的心上。
温湛冲他挑了挑眉,转身走进柜台后面打开小冰箱,“要喝点什么吗?”
王弋承大步跨到柜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温湛。
“昨晚10点13分,你在哪?”
温湛弯腰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放到柜台上,坦坦荡荡的看着王弋承的眼睛,“我刚下班,拎着一袋垃圾去了街东边的垃圾箱丢垃圾了。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但从店里到那个垃圾箱,大概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去你平常丢垃圾的地方,反而绕了远路去街东边?”
温湛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是把我当成某个案件的嫌疑人了吗?”
“说。”王弋承攥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我常去的那个垃圾箱坏掉了,昨天下午市政那边来人给运走了。现在还没有运回来。不信你去看。”
“你丢的什么垃圾,还有印象吗。”
“就是一些废弃不能用的鲜花和插花用的吸水海绵。”
王弋承松开了拳头。
他当然知道温湛丢的什么垃圾,也早就看到原本放垃圾箱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了。
见王弋承放松下来,他走出柜台,拧开苏打水的瓶盖递给他,说,“是……我卷进什么案件里了吗?”
王弋承接过苏打水仰头灌了几口,含含糊糊的说,“就之前市局一直盯的那个少女失踪案,昨晚又在街东边的垃圾箱里发现了一袋尸/块。然后正巧你被人目击到去那边丢垃圾。”
温湛似是而非的点点头,“那现在,我的嫌疑解除了吗?”
“暂时还没有。”王弋承又紧跟着补了一句,“也没啥事,就是个流程而已,别担心。”
王弋承走出花店,手里的车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一圈,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他回过头,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店里正在修剪花枝的人。
听到门外王弋承开车离开的声音,温湛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不好意思,刚才您订的红玫瑰今天晚上可能到不了了,我再另行告知您到货时间您再来取可以吗?”
王弋承站在监控室,看着监控屏上的分格画面,眉峰蹙起,伸手拍了拍正在排查监控的技术人员,“排查的怎么样了?”
“王队,‘吸血鬼’的抛尸地点,不是没有监控就是处在监控盲区,且多是凌晨,连目击证人都没有。我现在再扩大区域看一下抛尸地点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拍到他。”
“辛苦了。”
王弋承夹着法医那边刚送过来的验尸报告走进办公室,清清嗓子道,“都过来,验尸报告出来了。”
副队木唐拿着烟灰缸叼着烟一脸愁容,“得,是不是又和前面的那几份一模一样啊。”
“啧,别这么丧气,来来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王弋承翻开报告说,“我来总结一下吧,昨晚新发现的尸/块和前面发现的那五包尸/块,通过dna检测出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人。其中两名已经确认身份了,还有一名死者的头颅尚未找到,嫌疑人应该还未抛出。”
“死者都是女性,年龄在17—22岁之间,身高165左右,体型微胖,死亡原因,失血过多,死前未受虐待,无性侵,口鼻有胶带粘贴的痕迹,尸/块切割创口粗糙不平整,无生活反应,可以推断嫌疑人并没有专业的切割工具和一定的人体解剖知识。”
木唐将烟屁股戳到烟灰缸里,沉声道,“更重要的一点,他有一个可供他作案的私密空间。这个空间安全性极高,他在里面是完全放松的状态,所以才能如此有条不紊的放/血,剥/皮,分/尸。”
新来的警校毕业生聂梁举起手来,“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剥/皮之后再分/尸?剥/皮这项行为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木唐往椅背上一靠,“暂时没发现,但是通过抛/尸的顺序来看,第一张人/皮明显的能出来手生,好几处关节连接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要知道我们人体的皮肤结构层很复杂,表皮,真皮还有皮下组织,更不要说那些丰富的血管。他仅仅只是剥到了真皮层,薄厚程度也不均匀,而第二张人/皮就能看出来下刀子的时候比第一次要流畅许多,昨天和尸/块一起发现的第三张人/皮,可以说已经掌握了较为熟练的技术了。可见这人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很强。”
聂梁咬着笔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总觉得他似乎是在剥人皮练手……”
王弋承赞许的点点头,“你的思考方向很对,我们也觉得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三个女生,她们三个只是他用来练手的工具而已,真正的目标还没有出现。或者说,出现了,他现在因为某些原因还没有动手。而且还有一点,这人/皮,是做了防腐处理的。这一点很重要。现在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嫌疑人年龄在25—30岁左右,身高在178—185之间,生活条件优越,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有保持健身的习惯和良好的生活方式,因为要把一个微胖的女生弄到作案现场,需要一定的体力和耐力。身材不会太胖或太瘦,而且相貌属于上乘,能让一个女生面对陌生人没有戒心,那这个人长得一定不差。”
王弋承端起手边浓浓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接下来去调查一下这两名已确认身份的死者的人际关系,找一下她们之间的共同点,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二
温湛盯着冰柜里那双到死都不瞑目的眼睛,勾人的瑞凤眼在金丝边眼镜下眯了起来。
“本来想早点送你走的。可惜呀。差点就被发现了。那就,委屈你再在我这儿呆两天吧。”
他关上冰柜门,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地面。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满室的玫瑰花香中,他近乎迷恋般的看着他的杰作,这用少女之血浇灌的玫瑰花瓣,鲜红妖艳,就像那祸国殃民高贵不可一世的美人儿,他只想匍匐在地渴求着施舍给他一点妄想,让他继续痴迷继续疯狂。
——看,就连那花枝上的尖锐的刺都是那样的完美,刺向我吧,狠狠扎透我的身体,只希望我的鲜血能慰藉你冰冷的心。
手指突然被刺扎破,温湛猛的回了神。他摘下金丝边眼镜,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他盯着玫瑰花,脸上也不再有痴迷的神情,转过身绕到花架后面,拿出了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小心的将那支扎破自己手指的玫瑰花切断。
看着花枝的断口,温湛慢慢勾起嘴角。
鲜花配美人,被鲜血浇灌的鲜花,就配刑警吧。
监控排查一无所获,就连两名被害人的人际关系也没有重合点。王弋承和同事们在队里熬了将近一个礼拜,而这一个礼拜‘吸血鬼’也安静下来,没有再犯案,第三名被害人的头颅也始终没有找到。
王弋承一脸疲惫的提着早点进了家门,稀奇的发现温湛竟然没有去上班。
“阿湛?”
温湛拿着花瓶回过头,看到正换鞋的王弋承,脸上神情淡淡的,“回来了?”
“案子没什么进展,我熬不住了,回来休息一下。你怎么没去上班?”
“最近生意不是很好,我就干脆关门回来休息一天。”
王弋承的目光扫到温湛手里那支颜色异常娇艳的玫瑰花,说,“这花是你店里的?怎么这么红?”
“这是新品种,我特地定了些,怎么,不好看?”
“太红了,跟血似的,怪渗人。”王弋承打了个哈欠,将早点放到桌子上,“吃了没?这是大力家的小笼包,我特意排队买的,你不是爱吃这一口吗。”
温湛将花瓶放在阳台,去厨房拿碗筷,“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吃饭。”王弋承凑过去冲人挑挑眉,“吃完饭我去你屋睡。”
温湛嗯了一声,将煮好的米粥盛了一碗放在王弋承面前,淡淡说,“人民公仆白日宣淫合适吗?”
王弋承胳膊撑在餐桌上,探着身子笑,“我现在不是人民的公仆,是你温湛的公仆。”
温湛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弋承面对他总是精力满满。明明在单位熬了一个礼拜没回家,吃饭的时候困得头都要嗑进碗里了,可偏偏一到床上整个人便立刻生龙活虎,跟吃了菠菜罐头的大力水手一样,变着花的把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遍。
王弋承已经在身旁打起小呼噜了。温湛微微一动身子,体内王弋承留下的东西便顺着腿根流了下来。温湛难得的红了脸,默默下床去浴室清理自己。
他没有再回卧室,而是披了浴袍去了阳台,看着那支孤独的玫瑰花。
像血吗?
温湛重新戴上金丝边眼镜。回了头望向卧室的方向。
王弋承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整整睡了12个小时。要不是肚子饿,他大概能睡到第二天。
他踩着拖鞋打着哈欠走到客厅,发现客厅漆黑一片。温湛并不在家里。这时窗外一声惊雷吓得王弋承打了个激灵。他摸黑打开客厅的灯,发现原本在阳台的花瓶被温湛放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中间。
王弋承一看到那支花心里就莫名的发毛。他立刻转移了视线,掏出手机给温湛打电话。
关机。
王弋承眉心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同时手机也在安静的客厅骤然响起。他抬手一看,是队里的电话。
“喂?”
“王队,头颅找到了。”
“这次是在哪找到的?”
“在距离上次发现尸块的垃圾箱大概十米的位置。头颅没有放进垃圾箱里面,而是直接放在垃圾箱旁边,一个老大爷路过以为是别人丢弃的西瓜,便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吓得心脏病都犯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行,知道了,等老大爷醒了过去做个笔录。”
王弋承看着验尸台上已经被拼凑完整的人形,再看看已经吐了一轮面如菜色的聂梁,“行不行啊你,大小伙子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改天没事来法医科多见识见识。行了,去通知死者家属过来认尸。”
聂梁得了大赦落荒而逃,王弋承跟法医打了个招呼,也跟着出去了。他抬头看了看走廊的挂钟,已经10点半了,可温湛的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
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就消失,而且还是下雨天,这可不是温湛的风格。
王弋承心头一哽,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王弋承就镇定不了了,他脚步生风走的飞快,推开监控室的门冲着里面的技术大喊,“快,调出我家区域的监控画面!”
王弋承死死盯着自家小区的监控画面,终于在8点45分的时候,看到温湛穿着一件黑色的过膝风衣,打着一把黑伞,独自一人走出了小区。随后技术人员又根据温湛的行动路线调出相关区域的监控,看到温湛拐进了花店所在的那片区域。那片区域的监控坏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报修,因此后面的路线监控画面也戛然而止。
王弋承眉头紧皱,他实在想不通在下着大雨的晚上,温湛有什么必须要去花店的理由。总觉得哪里少了一环,断断续续的,什么都连不起来。
“弋博!”
木唐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走进来,“案情有新进展了。”
王弋承跟着人出去,歪头瞅瞅木唐不太好的脸色,有些疑惑,“有进展是好事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木唐欲言又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弋承。
“别婆婆妈妈的!说!”
木唐停下脚步,在王弋承跟前站定,“你和那个之前经常来接你的花店老板是什么关系?”
“阿湛?”
王弋承略微思索,缓缓道,“他是我的合租室友,也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我一直在追的人。”他私心隐去了二人之间的肉体关系,这种隐秘的事说不说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真的?”
“真的。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木唐啧了一声,表情依旧很难看,“刚才小万传来消息,他去调查那三名被害人的重合点时,发现她们三个人都曾经去温湛的花店买过红玫瑰。而且都是在买完红玫瑰之后就遇害了。”
“不可能。”王弋承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阿湛不可能是凶手。他胆子小,连鱼都不敢杀。”
“他失踪了。”
木唐直视着王弋承的眼睛,“小万去花店找他,发现人不在。之后我便听到你在监控室调温湛的行踪,所以,他也不在家里,对吧。”
“失踪?”王弋承一把抓住木唐的胳膊,“可我刚才在监控室,的的确确看到他往花店的方向去了……”
“王弋承,温湛目前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现在要去他的花店进行搜查,你作为他的合租室友,属于亲密接触者,在这次案件中,需要回避。”
王弋承咬紧后槽牙,放低了声音,“今天晚上的搜查,可不可以让我跟着。我从来没对你提过什么要求,就这一次,拜托了。”
“王队,”痕检科的同事走过来,对着站在花店柜台的王弋承向库房方向指了下说,“我们在库房发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木队让我喊你下去看看。”
王弋承点点头,拍拍警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言不发的往库房方向走。
同事纠结了一下伸手拉住他,吞吞吐吐的说,“王队……你做个心理准备吧。”
王弋承顿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儿,说,“下面,有情况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同事避开王弋承的视线,往前走了两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弋承走进库房,发现那个小小的地下室入口,就在杂物架后面。他曾经来这里替温湛找过东西,当时如果他多走一步,就能看到这个有些生锈的小铁门了。
他自嘲的想,温湛那时候,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被自己发现吗?大概不是不怕,而是压根就不觉得他会发现吧。温湛果真是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弓着腰走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满室的红玫瑰。
跟家里的那支玫瑰一样红。
心脏在胸腔跳的厉害,他缓了缓神,皱了下鼻子,浓郁的玫瑰花香里,似乎还有飘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木唐朝他走过来,递了一副一次性手套给他,语气严肃,“弋博,当时我们不是好奇他杀人放血,那血都去哪儿了吗?”
木唐走到其中一个花架旁,抓住花架的两端将架子的背面转了过来。
王弋承看清背面的东西之后,一股酸水顿时从胃里上涌到喉咙口,灼烧的他食道生疼。
——一个透明的大约二十多公分的玻璃容器内,盛满了鲜红的液体。从液体里伸出了一根软管,软管的另一头就接在花架上的营养液里。这些液体顺着软管流进营养液,将养分一点一点的输送到这些被精心培育的玫瑰花里。
王弋承忍了好久才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忍下去。他看着痕检的同事勘查着地下室的角角落落,突然悲从中来。
他双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悲哀。
温湛啊温湛。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
花店里里外外几乎被翻了一番,每一个地方都没放过。
他的同事们也没给他拖后腿,很快便从另一个花架后面搜出了一个防水床垫,还有几把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手术刀,以及分/尸用的剔骨刀和一个小型的铡刀。上面均测出了血液反应。
木唐站在王弋承身后,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温湛这次大概是栽了。弋博。你看开一点,既然……”
“不用担心我。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杀人就要偿命,阿湛比我清楚。既然他敢做,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伏法的准备了。”
“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能再让你插手了。”
王弋承沉默着点头,有些涣散的眼神也慢慢开始聚焦。
“我知道了。”
三
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王弋承没有撑伞,浑身湿答答的回了家。
在地下室他努力保持的镇定假象一回家便塌了个彻底。
阿湛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他那么喜欢的阿湛,那个会接他下班的阿湛,那个深夜会给他煮面的阿湛,那个不卑不亢不喜形于色的阿湛,那个会在他身下婉转吟哦的阿湛。
王弋承抱着头,蹲坐在鞋架旁,脸埋在膝盖里,肩膀颤抖的厉害。
“弋博。”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王弋承怔愣了一下,随后猛然抬起头来。
“阿湛!”
温湛带着那副金丝边眼镜,一只手挽着衬衫袖口,神色依旧淡淡的。
“很吃惊吗。”温湛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视线和他平行,眉眼似乎带了点笑意,“觉得一个杀人犯,此刻应该在逃亡的路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一个刑警如此平静和谐的面对面共处一室。”
王弋承红着眼睛和他对视半晌,抬手抓着温湛的衣领目光眦裂,“温湛!你他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一个原因吗。”温湛微微下垂的眼睑看起来格外的无辜,“我养的玫瑰,漂亮吗。”
“跟我去自首!”王弋承紧紧攥着温湛的衣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温湛岿然不动,就连表情都没有起什么波澜。他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凑到王弋承的耳边轻轻吹气。陪这个大刑警上了几次床,当然很清楚他的敏感点在哪里。
果然,王弋承身子僵了一下,连带抓着他衣领的手劲都小了几分。
温湛心里默默嗤笑,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从王弋承手里抽出自己的衣领,慢腾腾的抚平褶皱,笑道,“不过有你在,我的玫瑰,还会更漂亮的。”
王弋承还未想通温湛话里的意思,眼前突然一阵恍惚,接着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就连想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他都办不到。
温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王弋承,金丝边的镜框反射着头顶的灯光,随着他的动作晃的王弋承睁不开眼睛。
“阿湛…你身上的玫瑰香味…”
温湛将他扶起,语气很愉悦,“刑警大人鼻子还蛮好用的嘛。只可惜发现的晚了一点。”
浴缸里已经被温湛提前放好了温水,他将手脚瘫软的王弋承放进浴缸,轻声安抚,“不疼的,睡一觉就好了。”
迷迷糊糊间,王弋承手腕隐隐一痛。他慢慢转过头,看着暗红色的静脉血正慢慢的从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流出来,流到立在地上的那个透明的玻璃容器内。
温湛就坐在浴缸旁边,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这一幕。
王弋承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他大口喘着气,胸膛不停的起伏,“阿湛…”
温湛怜爱的抚摸着王弋承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说,“你想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我的刑警大人。”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
“当然是为了我心爱的玫瑰。它们那么美,那么无暇,当然要用最香甜的少女精血来浇灌。方法嘛,自然和用在你身上的一样。”
“抛尸……”
“当然都是我抛的。说到这我还要感谢那些喝醉闹事的社会小青年将这附近的监控砸了一个遍。你找我的前一天晚上,我其实去了两趟垃圾箱。第一趟,当然是真的丢垃圾。我也是特意挑了那个目击人在的时候去丢的,第二趟,可惜,没有目击人看到我提着满满一袋子尸块丢进了垃圾箱呢。顺便说一句,市政分发的垃圾箱质量一点都不好,我轻轻一踹就坏了。”
“那……那你剥皮又是……”
“哦,当然是为了你。”温湛眼神慢慢狂热起来,他舔了舔唇角,“你的血,比那些少女还要美味,当然要配我最心爱的美人姬。那可是我花了大半心血养大的红玫瑰,有了你的血,她一定会变得更娇媚,更迷人。当然,为了感谢你的付出,我决定剥掉你的皮,把你制成漂亮的玫瑰人偶,日日夜夜都陪着我和我的玫瑰。你看,我的手艺是不是一次比一次好?”
“这感谢还真是别出心裁啊……”王弋承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浴灯打在墙壁上的光晕,眼前有点眩晕,“阿湛,你爱我吗。”
“爱?”温湛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弯了腰,“我的刑警大人,你竟然信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我信。因为我爱你啊。就如同你爱你的玫瑰一样。”王弋承扯起嘴角,“死在喜欢的人手里,倒也算死得其所。阿湛,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就让我做这最后一个……”
没有听到温湛的回答,王弋承就闭上了眼睛。
*
距离‘吸血鬼’被判死刑已经过去一年有余,王弋承依旧还躺在icu里插着呼吸机。
没人知道当初丧心病狂的‘吸血鬼’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突然打了120,看着王弋承上了救护车,自己捧着一束红的快要滴血的红玫瑰去了公安局自首。
后来听说刑警大队的人去现场勘查的时候,在浴缸旁边,发现了一支摔碎的金丝边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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