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东莞情

十年——东莞情

一

2005年5月，因客户品质要求越来越高，东莞浩正印刷厂决定组建品管组，并将其划归厂长直接管理。

品管组八个人，全是清一色的未婚小姑娘，入职时间不足一年且刚满19岁的郑双双，被厂长委任为品管组组长。

郑双双身材匀称，留着齐耳短发，活泼开朗，说话办事显得很是干练。

其实，她在品管组算是入职比较晚的一个，领导是看中她高中毕业，平时工作努力认真，便不拘一格用人才，破例提拨了她。

浩正印刷厂为品管组配发了新的电脑、打印机。打字郑双双还凑合，但是产品质量抽样报告、每日质量巡查表等等都需要用到EXCLE制表。这个她不会，品管组的小姑娘们，也没一个会的。

经过请示厂里的领导，行政部的主管杨力，被安排来品管组教郑双双她们学习EXCLE制表。

---

二

杨力25岁，来自重庆，高中毕业，个子瘦高瘦高的，性格直来直去 ，浩正印刷厂是他在东莞打工的第四家厂。

东莞的小厂大部分都是一样的，日夜开工，十二小时两班倒，周日才能有一天的休息。小厂做行政主管，什么人事、保安、后勤、车间他都得管；什么水电工、叉车司机他都得会。

用杨力自己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我日他个先人板板！这个行政主管，拿老板两、三个麻钱，干得却是几份杂工的活。

杨力下班后，主动到品管组的办公室。他只教了郑双双短短两个晚上，郑双双就基本上掌握了EXCLE的操作要领和方法。

“我光荣出师了。”郑双双兴奋地拍着手说。

“徒弟表现的不错。”杨力伸出大拇指，表扬了一下她。

“请你吃夜宵。”郑双双说道。

“不用不用，我累了，我想回去洗了，早点睡觉。”杨力接过话。

“那行，你先走吧！”郑双双扭头又给夜班的品管人员，交待了注意事项，就下班了。

在厂区内的小店里，郑双双掏钱买了两桶泡面、两根火腿肠，用开水泡好了，端到四楼杨力的单身宿舍。

敲门，没反应。郑双双估计，杨力是去洗澡了。

她将一桶泡面盖紧、封好，放在杨力窗台上一个显眼的位置，等了大概二分钟，杨力还是没有回来。

她便端着一桶面，下楼返回女生住的三楼宿舍了。

“谢谢你的泡面，真好吃。晚安，做个好梦。”郑双双洗完澡，看到了杨力发来的信息。

“应该的，你也做个好梦。”她回复说。

这个夏日的晚上，他俩都不约而同地失眠了，而且是一整夜。

---

三

第二天，浩正印刷厂爆出了一个“大新闻”：郑双双昨晚在杨力的宿舍里，玩到十一点钟才回来。

不用多说了，自行脑补一下后面的内容……

杨力觉得好笑，又好气。

好笑的是:厂里有些人喜欢无中生有，尽干些搬弄是非的事儿。

好气的是:人家郑双双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地被这些流言蜚语给包围了。

杨力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开导郑双双说：“双双，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干好自己的工作，别想不开。”

“杨力，我不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歪。其实，我还怕你受到什么影响呢！”郑双双反过来大方地安慰起杨力来。

“嘿嘿，我一大老爷们，单身汉一个，我怕什么？”

“我还不是一个单……身......”话还没说完，郑双双就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杨力蒙了头，瞬间，他又清醒过来了。他从郑双双说话的口气里，算是听出来了，郑双双摆明了，是对他有好感。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尽管说穿了，这件事也算不上是什么丑事。

为了证实这件事的真假，老板亲自过问了此事。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板还算是近人情。

他说:谈恋爱就一本正经地谈恋爱，别朝三暮四的。你们一个是行政主管，一个是品管组长，不是挺般配的一对吗！一定要带好头，如果结婚了，厂里给你俩配夫妻房。

既然得到了老板的默许和承认，杨力和郑双双在厂里交往，也就不再避讳着什么了。

---

四

品管组才起步，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的。郑双双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接近十点钟才下班。

杨力看在眼里，付出在行动上。

只要看到郑双双加班了，他都在九点半左右，下楼到外面的小炒店，买一份快餐或是点心。然后，发信息告诉郑双双：我在食堂等你。

郑双双吃着宵夜，笑嘻嘻地调侃他：“杨力，像我这样吃下去，很快我就会变成一个大胖子的。”

杨力摇摇头：“不会的，你们郑家的祖传基因好，别人是羡慕不来的。再说了，你胖也好，瘦也好，我都喜欢。”

郑双双被杨力逗得“咯咯”直笑。

---

五

一天下午，搞清洁的阿姨悄悄地对杨力说：“杨主管，郑双双真会装！”

杨力问她:“阿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洁阿姨说:”今天上午，我在门口打扫卫生时，看见厂门外有个男的来找郑双双。保安问那个男的，你是郑双双的什么人？那男的说，我是郑双双的男朋友。保安告诉他，现在是车间上班时间，郑双双不能出来。后来，那个男的又打电话，又发信息的，仍不见郑双双出来。直到快中午了，那个男的才离开。”

看阿姨说话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假话。

“你都是人家的未婚妻了，还在我面前说是单身，你无耻啊！郑双双。”杨力心里非常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第二天，郑双双来行政部领打印纸、领墨盒，杨力爱理不理的；郑双又发信息给他，杨力也不回。

这样过了几天，杨力率先扛不住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郑双双的对面，问：“前几天，保安跟我说门口有个老乡来找你？”

“嗯，是的。”郑双双说道。

“他是谁？”杨力说得很生硬。

郑双双看了下周围桌子上吃饭的人，低声说：“吃完饭了，我告诉你。”

这顿饭，杨力感觉好像吃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

六

“现在可以说了吧！”杨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找我的那个男孩子叫吕蒙，是我们隔壁村的，大我两岁，他之前也一直在东莞打工。去年11月份，他辞工回家跟着他父亲学做生意。在我们湖北一些农村都流行‘早结婚，早生娃’的陈旧思想。他父亲便托了个媒人到我家里来提亲，要把我说给他当女朋友。我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媒婆一个劲地跟我的爸妈说，他家的经济条件好，嫁给他以后，我肯定有福享。”郑双双说。

“条件这么好，那你就嫁呗！”杨力怼了一句。

郑双双不理会杨力，她继续说：“爸妈听信了媒婆的甜言蜜语，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们私下商量过后，吕蒙拿了一万块钱过来，说是礼金，订婚的礼金。尔后，又找人算好了日子，请了两桌亲戚，就算是把婚给订了。我都没有参加这个所谓的‘订婚仪式’，你没有看我的入职档案吗？2004年11月25日入厂。你觉得一万块钱，就能买走我一生一世的幸福吗？”

郑双双几句话，问得杨力哑口无言。

她接着说：“杨力，你不知道从2003年年底开始，我们湖北荆州当地的农村流行买码（六合彩），我爸妈深陷了进去。刚开始他俩都是小打小闹，五块、十块的买，后来为了追所谓的红波、蓝波，他俩期期追，赌注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快自己的一点积蓄，全部投了进去，另外东扯西拉的到处借钱翻本。最糟糕的是，我爸居然打起了‘飞码’（电话投注）。在我们当地，能当码庄的人，那可都是有背景的人，欠帐不还，是不可能的，码庄派人天天来家里催帐，我爸急得团团转，好话说得几萝筐，别人才说宽限几天。有人来说媒，订婚有一万块钱的礼金，后续媒婆又吹风说，结婚之前男方还会送来十万块的彩礼钱。我爸见钱眼开，逼迫我同意。我告诉他，我不是一件商品，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郑双双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我妈和我爸一样，也中了六合彩的毒。她骂我不孝，见死不救，说我不管他们。甚至威胁我说，如果不同意这门亲事，就离开这个家。而且，那一万块订婚的礼金，该我自己还。”

“别说了，双双，我相信你。”杨力被感动到了，他说话都有些哽咽。

“我要努力工作，早一点把一万块钱还给吕蒙。”郑双双擦了擦眼泪。

“还差多少？我帮你还。”杨力着急地说。

“谢谢你。还差三千块，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妥善处理的。”郑双双一口回绝了杨力的好意。

杨力觉得心中很是愧疚，他是真的误会郑双双了，他想找个机会补偿一下。

---

七

周未了，杨力决定请郑双双去镇上新开的一家重庆火锅店吃火锅。

郑双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听说吃火锅，纷纷起哄要一起去，还说不怕当“电灯泡”。

杨力笑着说：“欢迎美女牌灯泡，照亮东莞这片寂寞的黑夜。”

她们都被杨力这一幽默的调侃，给逗得哈哈大笑，郑双双也不例外。

吃完火锅，各位灯泡们识趣地结伴走了。

杨力和郑双双见时间还早，去逛了会儿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杨力抢着要出钱买单，郑双双不同意，最后AA制，各出各的。不过杨力还是把郑双双买的东西，主动抢了过来提在手里。

俩人来到了观音山公园，走上一条石板路，杨力走在前，郑双双走在后。

突然，前面走的杨力停了下来，伸出空着的右手，拉了一下郑双双左手。像触电了一般，郑双双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

杨力被郑双双的举动，整了个大花脸，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郑双双却主动伸出了左手，望着他说：“杨力，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啦！”

牵着郑双双的手，杨力的心里暖暖的，这一刻他觉得：我杨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八

国庆节的晚上，郑双双告诉杨力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吕蒙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那一万块钱的订金，她已经全部还给了吕蒙；第二个是，爸妈打电话给她说，六合彩已经被当地政府取缔了，码庄们一个个都被扔进号子里学习去了。以前，是爸妈做的不对，希望郑双双能原谅他们。

“做子女的，心里又怎么会怪他们呢！”郑双双说。

“双双，你真是个好女儿，辛苦你了。”杨力又深情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保护你！”

郑双双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杨力的胸前，她想听一听杨力的心跳声，是否和她在同一个频率上。

---

九

赶货、赶货、还是赶货。

过年前的两个月，是浩正印刷厂最忙碌的两个月。

小厂出货多，必定产品问题就多。今天这个产品要返工，明天那个产品要补货，后天又是客户要改样。

郑双双作为品管组长，她会经常到客户的厂里解决一些质量上的投诉。

杨力发现：近半个月时间以来，厂长老是单独带郑双双出去，白天也就算了，连吃过晚饭了，也带她出去。

杨力心里有些不爽，他问郑双双：“晚上厂长带你出去干什么了？”

郑双双说：“还不是产品的问题。”

杨力又问：“晚上，我看未必吧！”

郑双双笑着解释道：“杨力，产品出现问题，有些可能会在台面上解决。而有些呢？只能在私底下解决。”

郑双双把话说得轻飘飘的，让杨力觉得很不自在。

“最好晚上不要出去，特别是跟着那个厂长，我最见不得他这种人。”杨力的话，说得有点冲。

“你不相信我？”郑双双反问他，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杨力随口骂了一句，“厂长，你他妈个B”，转身走了。

扔下郑双双，站在原地一脸地茫然。

---

十

杨力有他的担心：厂长是香港人，老婆在香港工作，女儿都比郑双双要大得多。可是他基本上，半年也不回一次香港，为什么呢？东莞的夜生活丰富多彩，他拿香港本土的高工资，却玩着廉价的大陆妹仔。

杨力问过保安，厂长甚至半夜三更，还经常从外面带女人回来过夜。杨力去过厂长的宿舍，当然他不是偷偷地，而是光明正大地带着清洁工阿姨帮厂长整理房间。那个房间里面，乱得一团糟不说，伟哥和套子随手放在床头，什么冬虫夏草和一些壮阳的药，码在桌子上一大堆。还有房间的那盏灯，厂长故意买的那种夜总会的朦胧灯，一打开灯，就让杨力联想到了“办事”。

杨力他是怕郑双双一个不小心，被厂长给骗上手了。

晚上，厂长又打电话叫郑双双陪他去见客户。

郑双双没办法，领导安排了，能不去吗？只能硬着头皮去。

杨力躺在床上睡不着，看了表，快十点钟了，可厂长的车子，还是没有回来。

他打了个电话给郑双双。

电话接通了，那头却吵得很，好像是在唱歌。他问郑双双，晚上大概几点能回来？郑双双说，快了快了。

挂了电话，杨力还是睡不着。

等啊等，十一点了，他又打电话过去。郑双双接了电话，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嘟”的一声，电话断了线。

杨力再打，嘟嘟嘟……继续打，传出“sorry!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气得杨力当场将电话狠狠地摔在地上，幸好手机买的是直版诺基亚的，耐摔。

他走出了宿舍，趴在四楼的走廊上，望着厂区的大门，心里想:我看郑双双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左等右等，越来越冷，他回到宿舍准备加一件厚的衣服。这时，他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是厂长的车回来了。

杨力跑出来，低头看了看表，凌晨一点钟。

司机下车开门，厂长喝得歪歪倒倒的，一副不能自理醉醺醺的样子。

他看见郑双双扶着厂长下了车，马上叫保安过来帮忙。

郑双双走到宿舍楼下，故意抬头朝楼上望着几眼，杨力把头往回一缩，应该没让郑双双看到他。

---

十一

厂长依旧成天在杨力的面前晃来晃去，对着他指手划脚，杨力的眼里好像要喷出火苗，烧了厂长一般。

郑双双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遇见杨力了，照样是有说有笑的。

杨力嘴里不说，心里却暗暗不爽，他甚至觉得自己很窝囊。

品管组的张艳艳说有事找杨力，杨力问她什么事？

“哼！你感兴趣的事儿。”张艳艳一脸的不屑。

不用猜，这事肯定是关于郑双双的。

张艳艳说：“厂长叫郑双双晚上出去，不是去客户厂里看产品的质量了，而是陪厂长去外面应酬快活去了。”

杨力说：“这我知道，有时候客户需要在酒桌上搞定。”

“我去！杨主管，如果你这都不介意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吧！怪我多嘴。唉，有的男人啦……”张艳走的时候，笑的样子很奇怪。

杨力怎么可能不介意呢？表面上他装作无所谓，其实他的心里烦透了。

“是得找郑双双好好谈谈了，这样下去我杨力会发疯的。”他对自己说道。

---

十二

在一个晚上不用加班的星期六，杨力在吃晚饭的时候，找机会跟郑双双说：“双双，晚上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郑双双点头同意，并开玩笑说：“杨力，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杨力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说：“你说得对，我吃厂长的醋。”

这一问一答，让俩人都有些难为情。

出了厂门没走多远，杨力刚刚牵上郑双双的手，电话响了。

是厂长打给郑双双的，说是晚上又要去见客户。

杨力生气地对郑双双说：“你跟厂长讲，今天晚上你请假，不去。”

郑双双显得很是为难，她犹犹豫豫地说：“那不好吧！可能厂长看到我俩刚出了厂门。”

“王八蛋！我去找他评理去。”杨力急匆匆地往回走。

“你干什么？你就不能冷静点吗？”郑双双赶紧跑了两步，用手拉住了杨力的上衣。

“我冷静个屁！我要去告诉老板，说厂长玩我的女朋友。”杨力一把推开了郑双双。

“哎呀！”郑双双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杨力冲动上脑了，理都没理摔倒的郑双双，继续往回走。

“杨力，你再走一步试试看？”郑双双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倒要试试。”

“杨力，分手吧！你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分手就分手，找你的厂长，做他的二奶去吧！”

杨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双双欲哭无泪，她以为杨力能理解她的苦衷。作为男朋友，最起码看到她摔倒，应该第一时间去扶起她，而杨力却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是二十五岁的男人，干出来的事吗？

---

十三

经过这件事对后，杨力和郑双双正式陷入了“冷战”。

厂长还是会叫上郑双双，陪他出去看产品质量，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但是杨力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浩正印刷厂过年放十五天的假，回到老家的杨力相了亲，并在短时间内，和女方确定了恋爱关系。

过完年，返厂上班，杨力把女朋友也一并带了过来。

开工的第一天，杨力就在厂里广发喜糖，人人有份，品管组也不例外。

郑双双回湖北老家过的年，她的爸妈说，婚姻大事完全遵从她本人的意愿，不管对象是那里人，有多少钱，只要对她好，家里人就不会说半个“不”字。她是准备着过完年来，和杨力一起辞工，再找一份新的工作，重新开始的。

那里知道，第一天来上班，她就吃上了杨力发的喜糖，此时，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上班没几天，郑双双就向厂里提出了辞职，理由是身体不适。

杨力拿着郑双双交上来的辞职单，笑得是一脸得意。

他对清洁阿姨说：“阿姨，你说得没错，郑双双真他妈会装。这是她的辞职单，辞职理由是身体不舒服，我没想到啊，她这么快就有了厂长的种。”

清洁阿姨查颜观色的能力极强，马上奉承了杨力一句：“杨主管，幸好你没跟她再继续发展下去，不然，这顶绿帽子你......”

杨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清洁阿姨话没说完，便识趣地走开了。

---

十四

郑双双走的时候，委托她的一个湖北老乡，带了一封信给杨力。

杨力拿了信，打开它。

杨力：

你好！我知道你对我心生怨恨，不肯原谅我。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和厂长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厂长好色，整个浩正印刷厂人尽皆知，我能不防吗？每次厂长要我陪他出去，我都很小心、很谨慎，即便是陪客户非喝酒不可，我也会提前预备好解酒药，所以厂长他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后来，厂长甚至赤裸裸地对我说：“只要做了他的女朋友，他会给我在东莞买套房子，每个月还给我一万块钱零花。”

说白了，他就是想包养我。

这种男人仗着有几个臭钱，手里又有点权力，便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我是不可能答应他的。

可我又不能把话，说得太过明显、太过绝情，毕竟你和我都在厂里上班，他是我们的上级，我想再忍一忍。

你那段时间看到我经常和他一起外出，当时你心里的感受，我能想象得到。

直到那天，厂长又打电话给我，你很愤怒。我怕你出事，让你冷静，你却气冲冲地说，要去找老板，跟老板说厂长玩了我。

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但是，我有我的自尊，我不允许你无中生有的侮辱我。

我当时说分手，也是气话，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挽留我。

可我想错了，我太高估了，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现在这样也好，既然彼此还不能释怀，那就趁早分开吧！

我走了，在你的世界里，很长时间将不再有我。

你的未婚妻很漂亮，想必她就是你喜欢的类型。

祝你们幸福！

郑双双

2006年2月18日

杨力问郑双双到底去哪里了？她的老乡说，郑双双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到底有多远？她也不知道。反正电话换了，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杨力心中对郑双双的怨气，随着她的离开，也慢慢地消失了，甚至，他还会经常想起郑双双的好。

---

十五

厂长又提了一个品质主管----张艳艳，杨力留意到员工档案上的记录，搞清洁的阿姨和张艳艳是正宗的江西老乡。

尽管上半年是淡季，但是张艳艳陪厂长出去看产品质量和谈业务的频率，还是比下半年赶货时，也就是郑双双在的时候，要多得多。

厂里员工私底下谈论张艳艳的风言风语，铺天盖地似的。

当然，这些对于杨力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杨力心里甚至认为：厂长就好比是一只饥饿的兔子，他想啃窝边草，那他就啃呗、使劲啃，关我鸟事！

2006年8月，杨力在浩正印刷厂也辞职了，理由是回家结婚、回家创业。

老板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便批准了。他心里清楚，像他这种人，东莞智通人才市场一抓一大把。

10月，他在老家把婚事给办了。

2007年9月，老婆给他生了个胖小子，取名：杨忆东。

---

十六

2016年2月的一个礼拜天，杨力放假休息，陪儿子在逛公园，口袋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要加他的微信，发过来验证的消息是：“杨力，你还好吗？”那个微信头像，甚是熟悉。

“郑双双！”杨力很是惊讶。

加了微信后，杨力才知道：郑双双从浩正印刷厂离职之后，直接回了湖北荆州的老家，并在年底嫁了人。她的老公是做木材生意的，如今的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一直都与在浩正印刷厂上班的老乡有联系，只是她交待过老乡，不要告诉别人她在哪里，尤其是对杨力。

她问杨力：“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还好，我和你一样，都是在2006年结的婚。结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出远门打工了。一直在家乡的小县城里上着班，过着平淡的生活。”杨力告诉郑双双。

“忆东，快点过来叫叔叔好。”杨力听到郑双双在微信里，喊孩子的名字。

“忆东？你的孩子叫忆东？”杨力吃惊地问郑双双。

“是啊！大的是儿子，随父姓。小的是女儿，随我姓，叫郑忆东，好听吗？”郑双双小声说。

“好听！好听！好听！忆东这个名字真的是太好听了。双双，是你取的吗？”杨力把好听一连说了三次。

“我取的，算是纪念过去吧！”郑双双说完，又发来一串长长的笑脸。

---

十七

结束了微信聊天，杨力牵着儿子的手，轻轻地哼起了陈奕迅的那首经典老歌“十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让他感到开心的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和郑双双对那份感情早已释怀。他们彼此的心里，都还有过去的影子，都还有过去的印记。

不管他和郑双双承不承认，儿子叫杨忆东，女儿叫郑忆东，这就是最好的诠释。

看来东莞，对于杨力和郑双双来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

然而这一切，也许只能是回忆了。

----谨以此文，纪念发生在生命中的某一段感情或者记忆中的某一个刻骨铭心的人。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开花又结果。

---

十年——东莞情

（个人原创，感谢支持。）